身后的裴玉跑得急，沒防備撞在了陸如琢背上。

    她撞上去是無意的，可是抱著不撒手卻是有意的了。

    “師姐，你沒事吧？”裴玉好不容易追到她，握著她的腰將她上下瞧了個(gè)遍。

    “沒事。”陸如琢揮袖甩開她。

    可裴玉抓得緊，竟然沒掙開。

    這第一下勁頭過了，之后就沒那么容易再狠下心了。

    陸如琢看著面前這張純情又真誠(chéng)的臉，心里也像那天邊的晚霞，堆著粉白，再大的氣也生不起來了。

    祝無婳看在眼里，笑在臉上，打趣道：“二位，是打算在這里濃情蜜意天荒地老嗎？”

    甚么濃情蜜意？

    裴玉的臉騰地漲紅了。

    陸如琢冷臉微粉。

    祝葳蕤的眼睛在她們倆之間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似懂非懂。

    陸如琢道：“不是吃飯么？飯?jiān)谀膬海俊?/br>
    祝無婳笑吟吟，伸手作請(qǐng)。

    陸如琢趁其不備將袖子從裴玉懷中扯出來，大步向前。

    已經(jīng)不像是生氣的樣子了。

    祝無婳揚(yáng)聲笑道：“害羞了啊？”

    裴玉本想追上去，但聽見祝無婳的話，陸如琢一下沒影了。

    “……”

    身為客人，裴玉不好放著主人家不管，是以放慢了腳步，和祝家母女同行。

    祝無婳打量她，問道：“惹你姑姑生氣了？”

    裴玉不好開口，只矜持點(diǎn)了點(diǎn)頭。

    祝無婳道：“她打小就這脾氣，很好哄的。”

    “怎么哄？”裴玉虛心求教。

    “是你的話，親她一下就好。”祝無婳揶揄道。

    “？”裴玉沒忍住問道，“以前她生氣，祝掌門也親她么？”

    祝無婳：“……”

    這讓她怎么回答。

    不對(duì)，她明明是抱著促成美事的目的來的，怎么叫這孩子反將了一軍。

    可祝無婳也不是會(huì)說謊的人。

    她盡可能不引起誤會(huì)的解釋道：“我們相識(shí)的時(shí)候才幾歲，彼此還小，我比她長(zhǎng)兩歲，她若生我氣，我弄些好玩的小玩意，再親親她的臉，她就不生氣了。次數(shù)很少，很少的意思你知道吧，而且那都是及笄之前的事，以后再?zèng)]有過。”

    裴玉“噢”了一聲，酸溜溜地心想：青梅竹馬。

    祝無婳又道：“后來我二人因故不得不分開二十余年，當(dāng)時(shí)她還只有十六七歲。”

    裴玉醋壇子徹底打翻。

    不得已分開，故人重逢。

    祝無婳目光期冀地看著她，道：“你……明白嗎？”

    千萬不要誤會(huì)她和陸如琢有什么。

    已經(jīng)覺得她和陸如琢有一段舊緣的裴玉溫和笑道：“晚輩明白。”

    祝無婳總覺得有些不妙。

    雖然她喜歡看陸如琢的熱鬧，但最希望陸如琢能夠抱得美人歸的人無疑也是她。

    二十年了，她都成親生女了，陸如琢還是孤家寡人一個(gè)。若是她沒有意中人便罷了，偏偏意中人就在眼前，看得見摸得著，卻不能親不能抱。還有一道世俗身份橫在二人之間。

    陸如琢自小離經(jīng)叛道，從不將世俗放在眼里，可這世上絕大多數(shù)都囿在其中，她的意中人也不例外。

    兩年前，祝無婳在谷中接到了一封不在約定時(shí)間內(nèi)京城來的信。信中陸如琢第一次訴說了她的煩惱，滿滿寫了幾頁紙。

    也正是因?yàn)槟欠庑牛o婳知道了裴玉這個(gè)人。

    她重金尋來材料，特意去請(qǐng)鑄劍谷大師打了一柄削鐵如泥的短匕。可惜她精心備下的見面禮，兩年后也沒能送出去。

    祝無婳想了想，還是決定一會(huì)兒去找陸如琢認(rèn)個(gè)錯(cuò)通個(gè)氣，免得因?yàn)樽约旱脑捜浅鍪裁磥y子來。

    我這張嘴啊。

    祝無婳轉(zhuǎn)過身，抬手輕輕地拍了一下。

    “娘。”

    祝葳蕤拉住她的手，瞥了一眼身后沉默的裴玉，小聲問道：“你跟我爹在一起之前，和陸姨還有一段兒啊？”

    祝無婳：“……”

    “有什么有，沒有！”

    “沒有你這么激動(dòng)干嗎？你放心我肯定不告訴爹，都是過去的事了。我永遠(yuǎn)站你這邊。”

    “我要你站嗎？！我看你是存心想把你娘氣死！”

    祝葳蕤心里咕噥：惱羞成怒了呀。

    祝無婳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索性拂袖而去。

    留下兩個(gè)年輕人在原地面面相覷。

    互相看了一會(huì)兒，彼此尷尬而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

    “裴jiejie。”

    兩人一道往前院堂屋行去，祝葳蕤受不了這種幾乎讓人窒息的安靜，主動(dòng)挑起話題道：“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娘和陸姨有一段舊情啊？”

    裴玉心頭酸澀，喉嚨應(yīng)了一聲。

    “是吧，我也覺得，不然她怎么惦記陸姨這么多年。”

    “嗯。”裴玉喉嚨也有些發(fā)哽，只用鼻音回她道。

    “但現(xiàn)在應(yīng)該沒有那個(gè)心思了。”祝葳蕤道，“我娘都成親了，和我爹挺恩愛的。至于陸姨……”

    祝葳蕤皺緊了眉頭。

    裴玉許久沒聽見她下文，抬起了眼簾。

    祝葳蕤道：“裴jiejie，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也不要當(dāng)真，當(dāng)我胡言亂語。”

    裴玉心道你若怕我生氣可以不說，但祝葳蕤的性子不說她肯定憋得難受。

    于是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