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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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再次有意無意地摸著手機的金屬外殼,他不習慣用手機殼,一直都是裸機的狀態,背后的金屬表面已經有了劃痕,但他并不在意,還是經常跟鑰匙放在一個口袋里。齊月的手指熟稔地拂過手機背后條紋狀的劃痕,根根分明,讓他不由聯想到齊陽小臂內側的血管來。手指摩挲的動作輕巧了許多,他想著,不知道齊陽的手臂摸起來會不會也是這種感覺。 他就這么肖想著,走出大樓的時候被秋日的艷陽晃到了眼睛,齊月抬頭,看到梧桐的落葉已經差不多全掉光了。真是神奇,上次他坦然對齊陽說出想簽專屬的時候樹葉還隨風“沙沙”作響,只是一個季節的更替,他對陸延的好感,對齊陽的疏遠都如同這些落葉一般,掉光了。 他似乎總是在被動地接受別人的好意。別人讓自己去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于是在他不長的人生中充滿了漫長的等待,等待下一個指令好讓自己再次動起來,做出活人的姿態。可現在的他似乎開始覺得等待是一種折磨,他本應該是有極有耐心的人才對,但現在卻是等不及要見齊陽。至于為什么要見,見了面做什么,齊月毫無頭緒,他連給齊陽發消息的借口都找不到,只能徒勞地在光禿禿的樹下徘徊。 沒有遇見齊陽之前的自己是怎么度過孤單的下午的呢?長日漫漫,他坐在哪里,做著什么,突然全都不記得了,能夠回憶起的只有和齊陽吃過的飯,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樁一件,肆意篡改著自己的回憶,不講道理地入侵著。 手指按住手機上的金屬鍵,指腹不斷將屏幕點開又關上。 他等不及了,沒有理由,沒有借口。齊月點開和齊陽的對話框,直白又渴切地寫道:我想見你。 赤裸裸地,連前因后果都不需要。齊月想,幸好自己本就是個奇怪的人,不然也不能讓這些不合常理的話看上去這么自然。他在樹下的走道上來回踱著步,遠處時不時傳來哨兵對抗賽的聲音,他們情緒激動,齊月甚至能從這么遠的距離下分辨出幾個熟悉的人的聲音。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齊月覺得虎口發麻,忙不迭舉起來,屏幕上顯示著齊陽的頭像和名字。他慌忙點開,齊陽只回復了句:我在圖書館。便沒了下文。齊月有些猶豫不知他的意思是讓自己過去,還是單純說明自己在看書,不要去打擾他。他點開對話框,下排是熟悉的26字鍵盤,這些熟悉的字母也直愣愣地盯著他,不知所措。對話框對面的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頂上的名字突然變成“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隨即又跳出一條:你要過來嗎? 要。 哦,我在二樓的自習室a。 好。 齊月迫不及待地往圖書館走去。腳下的枯葉被他慌亂的腳步踩得稀碎,他就這樣一路用鞋底碾過去,輕快地像一只找到橡果的松鼠。 齊月在二樓自習室看到齊陽的時候,下午的陽光鋪在他淺棕的頭頂,在發旋處渲染出天使的光環,齊月盯著看了幾秒,才打招呼道:“齊陽。” 齊陽抬頭,陽光從他背后透過來,又變成天使的翅膀,層層疊疊地,帶著光暈。他對著齊月笑了一下:“你來啦。”如此平凡的招呼,卻讓齊月感受到被等待的幸福感。在這一處被人遺忘的狹小教室內,有個人看著書,等待著自己出現,“你等一下,我還有幾頁就看完了。” 齊月便順從地坐到一旁,他坐得離齊陽不近,剛剛好能把他盡收眼底。齊月的視力好,光線又來得這么恰到好處,他用自己的眼睛剪輯著畫面,只覺得像是在觀賞美術館里的油畫,而這幅畫,只為自己而畫,也只有自己一個觀眾。他的眼睛瞥過桌上被他有幸翻開的書籍,書頁的封底幾乎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個序列號和條形碼。他又看向桌邊壘起來的書脊,密密麻麻的,全是跟心理學有關的內容,大多和幼兒和青少年的心理問題成因或是解決方案。齊月的心里突然涌現出一份莫名的驕傲來,溫暖的,流動的,砰砰作響的驕傲,這份驕傲是齊陽給自己。 他想著,齊陽是怎樣為自己努力的,他是如何把自己放在心上的。一本一作,一字一句,他是如何想著自己一個人坐在無人的自習室里,想著他的問題,想著把他從卑微的泥沼中拉扯出來,他想著想著,只覺得這間教室,這片陽光,乃至這個人都是為自己存在的。 于是靜靜地,齊月看著齊陽讀著關于他的書,他也終于能夠流下關于自己淚水。 等到齊陽讀完最后一個章節抬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淚流滿面的齊月。 他哭得很安靜,一如既往地安靜,齊陽卻看到他內心涌起的波濤,一浪一浪,拍碎那結實的堤壩,淚水就沖破阻攔洶涌而來,淹沒整個看似平靜的城市。他想問你怎么了,但只覺得這個問題多此一舉。為何要問呢?齊陽,不用問他,他在你面前流著淚,他對著你已然是一本翻開的書,無論上面留有怎樣隱晦的只字片語,都在這一刻向你坦白交代。 齊陽站起身,他什么都沒問,什么都沒說,那雙被肖想過多次的手臂就繞在了齊月的頸上,齊月的淚水流到他的襯衫上,慢慢將天藍色的制服浸染成深色。原來是這樣的感覺,他想起一個人孤單地躺在無人問津的搖籃里,原來被擁抱著安慰是這樣的感覺。 噩夢中冷漠的女人依舊沒有回頭看自己苦惱的孩子,她堅定地坐在那里,沉默地向齊月描繪著一個不可變的過去。齊月向她伸出手,白嫩嫩的五指,短短的,期期艾艾地,弱小地,卑微地向過去的幻影乞求著,失望著,一次又一次被落空,他終于在漫長的等待中理解到自己的情緒不被重視,自己的痛苦不被知曉。當一個孩子失去被愛的可能,他也就失去了流淚的權利,因為他的淚水不被任何人看到,也理所應當地不被任何人憐惜。這可能就是為什么摔倒的孩子在看到mama以前是不會哭的,他哭不是因為疼痛,他哭只是因為mama會看到,他篤定mama的愛會因為他的眼淚包裹住自己的脆弱,于是他有恃無恐的脆弱,旁若無人地哭叫,而這一切的一切,都是齊月望塵莫及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