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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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越來越多的人伸出手去,孤兒便有了一起流浪的家人。一直到現在,收養戰后遺孤或者是孤兒依舊是一種傳統美德,對孩子的重視程度可見一斑。對于家庭不幸的孩子,如果符合標準,也會有政府接手養育成人,可就齊月的經歷而言,他應該還是在親生母親身邊度過了童年時光,而且還是較為不幸的童年。 這種家庭組合雖然蹊蹺,但好歹母親跟齊月還是有血緣關系的親人,不見得如此生疏才對。齊陽看了眼正在喝水的齊月,猶豫道:“照道理來講,就算是單親mama,也應該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 齊月放下水瓶,看向齊陽:“你還記得在精神世界里,我母親問我是不是在嘲笑她嗎?”齊陽點點頭,他繼續說道,“嘲笑她的不是我,是我的外婆,她的繼母。 “我母親懷孕生下我的時候還沒有自立的能力,她雖然已經成年,但學歷不高,親生父母也沒有給她留下什么遺產,除了跟繼母共有產權的這套房子。 “我不太懂遺產的分配是什么樣的,但就我所知當時我們居住的公寓還未繳清房貸,我母親又剛剛成年還沒有工作就未婚先孕,一直以來都是由這位繼母的撫恤金來承交每個月的貸款和生活開支。我母親恨透了她,卻不得不由于生計仰仗于她,而這位繼母,丈夫除了撫恤金也沒有留下房產,只能寄生于這個公寓中生活。” 齊陽這才理解為什么齊月在形容兩人關系的時候用了寄生蟲這三個字。她們的確是互相吸血的寄生蟲,無法獨立的母親吸取著繼母的撫恤金,而沒有居處的繼母吸取著繼女的遺產。兩個人互相痛恨著,又不得不一起生活,在貧困又惡劣的關系中誕生的新生命對于這個本就岌岌可危的“家庭”來說只能是負擔。齊陽抿了抿干澀的嘴唇:“那為什么說被嘲笑呢?” 齊月回憶起那兩人之間的爭吵:“從我記事以來,她們總是重復著同樣的爭執,關于生活,關于過去,關于我。在我記憶中,如果那位繼母處于落敗的一方,她總會拿我去嘲笑母親,大致的意思就是,你生了孩子那男人也不要你,不像她,就算原配有了孩子還能拆散……我不懂她是不是真的對此感到驕傲,還是單純把這份嘲笑當作傷害我母親的籌碼。”齊月想起那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在說話時看向自己的眼神,那種帶著惡意的嘲諷和輕視,又像是驕傲于自己能將齊月作為射向繼女的心臟的子彈。她的神情是如此高高在上,明明也只是另一個被生活踩在腳底的螻蟻,齊月不明白,為何她要用另一個螻蟻的苦難來結束她的苦難,仿佛只要面前的這對母子受到了傷害,自己就變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齊陽微微張開嘴,眼中流露出難以置信來。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些不幸,聽上去又是這么合情合理。在這個家里,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所有人又都是加害者,悲劇重復著悲劇,苦痛重疊著苦痛,全部流向了無法反抗的幼子。 “不過我不理解為什么我是嬰兒的形象。”齊月似乎并沒有對這段過往有著太大的情感起伏,他只是冷靜地分析著,“這些事不應該是我記事以后才發生的嗎?” 齊陽這才回過神來:“可能……是因為嬰兒期的你沒有得到足夠的照顧。”他向齊月說明了之前在書本上看到的資料,關于是否對嬰兒需要進行延遲滿足的實驗。他似乎不知道對齊月的童年應該做出怎樣的答復,因此不得不對整個實驗滔滔不絕,甚至事無巨細地描述了那個實驗室里的猴子。 可他停不下來。 他怕自己一停下來,眼淚和謾罵就會傾瀉而出。此時此刻齊陽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高高在上的,用理智來討論創傷。想到這里,他不得不停了下來,房間里的聲音戛然而止,齊月不明所以地抬頭看他,只見齊陽的眼神定定地,看向不知名的方向,然后眼淚就順著他的臉流了下來,安靜地,長長地流著。齊月只是看著,看著他流淚的樣子,內心異常平靜。 他曾以為自己會見不得齊陽哭,但當齊陽為自己流淚的時候,他突然生出了一抹釋然,像是理所應當的,齊月的淚水應該交給齊陽來流盡。他想不出安慰齊陽的字眼,可能他本就不想安慰,潛意識里,他總覺得齊陽的眼淚流得越多,他的痛苦就流走得越多。 沒有道理的事。 齊月想,這是多么沒有道理的一件事啊。于是他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 低低的笑聲傳進齊陽的耳朵里,他怒瞪著齊月,透過婆娑的水霧,他的笑容在自己眼中逐漸被放大:“你笑什么?” 我笑你。“我笑我自己。” 齊陽的眉眼沉下去,淚水滑落到地上,碎成一攤完整的尸體:“這不好笑。” 齊月便不笑了。 第72章 愛與恨 這天,齊陽反常地沒有去吃晚飯。 范子墨一如既往地在值班結束后去敲他的門,齊陽值班教室的門一如既往地沒有鎖,房間里空蕩蕩的只有齊陽一個人。他不知道之前齊月就在這個教室里,講述著鮮為人知的故事,講著講著,他開始數齊陽落不盡的淚珠,數到他的悲傷開始蔓延回自己身上,他便數不下去了。他害怕這些淚水回流進自己的靈魂中,將苦難帶回本應該早已不在意的自己,使生命一遍遍回溯傷痛,讓現實與過去模糊。 于是他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