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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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陽摸了摸皮膚,確認沒有外傷后安慰道:“別擔心,這是正?,F象。在精神世界中受到較大的沖擊會導致現實身體出現相應的損傷,通常這種損傷都很小,過個兩三天就褪了?!?/br> 齊月聽了沒有放下戒備,只是溫順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齊陽想著精神世界中的場景,試探地開口問道:“你……呃,對于你母親在精神世界中的形象,你有什么……頭緒嗎?” 大多數情況下,哨兵們對自己精神世界中出現的隱喻是無法完整地做出解釋的,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對于向導的依賴如此之深。其中,甚至有很大一批人壓根不知道自己的內心原來還有這樣或那樣的問題,對于自己靈魂深處的異狀只覺驚恐,不知緣由。比如說,幼年時期的孩子曾經被一次迷路的經歷嚇到,那么這份恐懼有可能會一直在這個人不知情的情況下蓬勃發展,在后期作為哨兵的行動中如果觸發了同樣的恐懼體驗,那這份來自孩童時期的創傷便會發作,造成一定的心理創傷。然而,大部分人都會下意識認為這種來自童年的幼稚傷痛壓根不值一提,也根本不會將這么一件“小事”跟自己成年后的狀態聯系起來,這才導致很多的向導工作的時候有種在偵探小說中破案的錯覺。鑒于這種情況,齊陽有理由懷疑齊月也根本不理解母親的形象為何如此……別致。所以,即使齊月直接說自己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齊陽也覺得無可厚非,只不過是在他滿是謎語的世界中多點一個燈謎罷了。 但齊月似乎立刻就辨認出了那張奇怪的紙,他表情有些許微妙,齊陽注意到最近一段時間,他表達情緒的方式似乎更為人性化,傳達的感情也更多開始依靠肢體和表情。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齊陽想著,只見齊月又從桌邊拿起另一瓶水,猛喝了幾大口才解釋道:“那張紙,我很熟。小的時候每周五mama都會去鄰近的超市拿宣傳單,將有用的優惠券剪下來,剩下的就給我當作平時畫畫用的紙。” 超市的臨期食品一般會用優惠券的方式進行低價處理,剩下的紙張也需要回收作為小孩平時的玩具,那也就說明齊月當時的家庭經濟情況并不富余,但有沒有到造成精神傷害的程度還不得而知。畢竟也有很多并不富裕的家庭給了孩子很多很多的愛,這份愛能夠彌補孩子物質上的匱乏。齊陽在城中區的時候也經常看到一些貧苦的商販,開著破舊的餐車東奔西走,他們的孩子就在自己腳下的小板凳上趴著寫作業,寫著寫著,開朗的父母煎好了一根焦脆的淀粉腸,一個胖乎乎的小手循著香氣升起來,握上簽子,眨巴眨巴眼睛,將烤腸遞給流著口水的嘴巴。三個人一起笑起來,連帶著行色匆匆的食客都忍不住砸吧咂咂嘴。 但齊陽想到那張紙最后變成了掐緊脖子的大手,那對于齊月而言,這些個回憶可能并不完美。 齊月又想了想,繼續道:“我把它作為母親的臉,可能是因為只有在那個時候mama才會跟我說話?!饼R陽的心跳隨著這句話空開了半拍,連同呼吸都跟著停止了,“因為兩個人可以拿兩份優惠券,只有在這種時候,mama才會跟我說,去拿優惠券?!?/br> 齊陽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么,但又無力地合上。 齊月盯著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突然笑了一下:“很奇怪的母子關系,是吧?” 他似乎并沒有認識到,這種關系就是創傷本身,因為家庭是一個人獨有的,這份獨有代表著一個人,在擁有自己的家庭之前,只能默認自己的家庭是有普世價值的,但事實并非如此。很多從小被家暴的孩子長大后會覺得家暴是每個家庭都有的行為,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孩子在成年后往往會重復父母輩相同的行為,要么成為施暴者,要么繼續成為受害者。他們的價值觀在耳濡目染中被扭曲成原生家庭的樣子,又把自己的小家庭變成了創傷的培養皿。 齊陽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握成了拳:“這是錯誤的母子關系……” “現在我知道了?!饼R月歪頭考慮了一會兒,“可即使知道是錯的,她也還是我的母親?!?/br> 是的,這也就是為什么很多人無法逃離這場可悲的輪回。母愛,作為人類能夠獲得的最初的也是最原始的愛意,太難割舍。如果承認自己不曾被母親所愛,就像是承認自己的出生也是不被期盼的一樣,很多人才會產生“不要出生”就好的想法。對生命的自暴自棄,大都是源自于一個被放棄的開始。齊陽感覺喉間發哽,顫抖著問:“可是為什么……” “重要嗎?” 他已然被親生母親厭惡,厭惡的原因是什么又有什么關系。 “重要……很重要,齊月,不是為了她,而是為了你,這件事,很重要。”齊陽直視道,“不是為了替你母親開脫,我相信她總有個可悲又可恨的故事,但無論這個故事如何引人落淚,她終究是個罪人。我只是希望至少能多理解你一點,無論是否能夠治愈你的創傷,齊月,我都希望你的傷痛有一個能傾訴的對象?!?/br> 很多人誤會了傾聽的意義。當一個人陷入矛盾和問題中時,他們需要的從來不是冷靜的建議,其實他們中的很多已經有了理智的答案,當你重復這份完美答卷的時候,往往是在忽略他們本身的求助。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共鳴,一個可以聽上去并不怎么理性,甚至不太聰明的共鳴。當你與他并肩而行,設身處地地悲痛,而不是高高在上,旁觀者清地義正詞嚴時,傾聽才得以成立,情緒才得以解脫。不然,這個可憐的人只能繼續被困在自己的情緒里,無人替他吶喊,無人替他搖旗,他的情感便在沉默中壓抑著,像在嘴上釘上了釘子,一而再,再而三地三緘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