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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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陽將手掌放在膝蓋上蹭了蹭,深色的褲子上都沒留下痕跡,他卻莫名地覺得掌心碰觸的地方發燒似的熱。 門外有腳步的聲音,齊陽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然而腳步聲卻漸行漸遠,他的心就被腳步的琴弦串起來,從近到遠,打出一連串減弱的音符。等腳步聲消失在走廊的盡頭,他被串起的心才重新跌落回肚子里,分不清是心安還是失落。 或許他本就不想來。齊陽毫無道理地想著,或許只是自己太過熱情,他也不好拒絕這份來之不易的友誼,在半是威逼半是利誘的交談中做出了不情愿地承諾。齊陽開始回憶當時的自己說話口氣是否有誤。他是不是太過咄咄逼人,又將整件事的前景描繪得莫須有的美好,也許齊月回到宿舍,讓秋風吹涼了發熱的腦袋,這些熱血沸騰的想法就隨之冷卻,慢慢隨著睡夢消失了。 他昏昏沉沉地想著。門外又傳來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齊陽的心便又一次被提起,從溫暖的腹肚回到胸腔,又來到嗓子眼,直到腳步聲在他門前停下,轉而響起敲門的聲音,齊陽才感覺到心臟已經開始隨著頭上那根原本不明顯的血管一起跳動起來。他很想立刻站起來,跑到門前去,大膽確認來人是誰,但本著工作應有的責任心,他還是按捺住雙腿,按部就班地清了清嗓子,才沖門口道了句:“請進。” 話說出了口,他才發現自己的嗓音有些異樣地高,不由得再次咽了口口水,像是要把自己的聲帶一起壓下去幾分一般。 齊陽盯著那只緩緩推開教室門的手,手指很長,帶著清晰的指關節,手背有骨骼凸起的陰影,帶著一兩條粗糙的血管,明顯這是一只男人的手。他這么想著,直到齊月的臉真真正正地露了出來,在背光的陰影下打出鼻梁的影子,他才呼出一口濁氣,強裝鎮定地邀請他:“坐。” 齊月點點頭,轉身關上門。大門就這樣順從地“咔噠”一聲關上,在安靜的向導室內發出不輕不響的頓音。 齊月走到沙發前坐下,似乎也像自己一樣有些局促不安。齊陽觀察到他的手背微微流淌著水珠,像是剛剛洗過手的樣子。原來剛剛那個又遠又近的腳步聲真的就是他。想必他也是緊張的,所以才會先去洗手間洗了手。 他的確是緊張的,甚至是后悔的。 自從站到教學樓的樓下齊月就開始搖擺。原先的承諾像是自己給自己埋下的陷阱,在此情此景中倒打一耙,打得自己頭昏腦脹。 怎么就這么答應了呢?他吃早飯的時候還安靜地坐在齊陽的身側,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手臂內側的經脈也不曾放過,讓視線貼著他的皮rou游走。他想看齊陽握著自己的手,想讓他進入自己的靈魂,還想他把自己的內里都弄得亂七八糟的。但真正當他站在抉擇的門口時,一切又似乎都變了,他像是原本就預約了要蹦極的虛偽膽小鬼,一邊給自己壯著膽子,又一邊雙腿發軟地向上走,末了站在縱身一躍的邊緣,只剩下滿心的畏懼惶恐。 如果他不喜歡我怎么辦,如果我真的無藥可救怎么辦,如果……如果被齊陽放棄……齊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如果真的被齊陽放棄,那他可能從此再也生不出對這個世界的渴望來。他想起上一次的精神向導,最后的最后他變成了一個口不能言,足不能行的嬰兒,帶著一片虛無的精神世界,任誰看了都不知如何應對。齊月緊張地不斷握住雙手又放開,齊陽盯著他不安的動作,內心的動搖反而安靜了下來。人就是這么神奇,一個人的害怕是恐慌,兩個人的恐懼是陪伴。他莫名想起之前陸延看完恐怖片握著自己手睡覺的樣子,其實齊陽當時也很害怕,只是有人陪著自己害怕,這份恐懼就擅自做了減法,讓他心安理得地睡下。 眼下的齊月也是這樣的,原來他跟自己一樣不安。 齊陽最后一次用掌心擦過膝蓋,雖然依舊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他已經有膽量去握住那只手了。他伸出右手,安慰道:“如果覺得不舒服,你隨時有暫停的權利。” 齊月的睫毛在陽光下微微顫動,像初生的牛犢第一次學著站立一樣,滿是面對未知時顫顫巍巍的不安。他勉強自己笑了一下,抬眼看向那張熟悉的臉,連帶那只被自己用眼神丈量過的手臂一起,執著地邀請著。他也最后一次握緊拳頭,然后松開,就這樣緩慢又堅定地握住。 閉上眼,外界的風吹草動被無限拉長,最終隔絕于靈魂之外,黑暗中,齊月再次變回嬰孩的模樣,小手小腳地生于混沌。 這一次,兩人都順利地從一開始就出現在精神世界。他們的意識體并不完整,或者說齊陽的意識體依舊是自我的樣子,而齊月……齊陽也不好說他是否是完整的齊月,半個齊月齊陽還能準確地理解為不完整的半身,但變成孩童的齊月……還挺可愛的就是了。 齊陽回憶著在文獻中閱讀過的內容,青春期的哨兵有時候會有格外幼稚的精神內意識體,大多是由于不幸的童年陰影。有些人的意識體會停留在創傷期,因為這份創傷并沒有被合理化,或者說被治愈,他們只能拖著這份潛意識的傷痛,直到有人引領他們正視自己的問題。而通常這么小的孩子,只能由一個人賦予創傷,因為嬰兒期的孩子,只能跟自己最親近的人產生鏈接。他不確定齊月最開始的扶養人是誰,但按照慣例來看,只有一個人,那個給予自己孩子生命,共享自己免疫系統的人——母親。他大膽走向眨巴著大眼睛的孩子,蹲下身,單膝半跪,深吸一口氣緩緩問道:“你的mam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