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圖書館的流程順利地離譜，說實話，看管圖書室的老頭壓根沒想到還有人來這里找資料，揮了揮手，也沒看他們的證件就給放進去了。老人家年紀很大了，走路的時候有些不穩(wěn)，很難想象他要做這種爬上爬下整理東西的工作。不過前來借閱的人極少，大多數(shù)人拿了東西也會自己放回去，需要體力的活動并不多。他帶著兩人坐電梯來到停車場更下方的地下三層，在那里有基地相關的資料，當年基地沒有占用圖書館的上層，保留了一個大學應有的樣子。底下三層的資料大部分都是老舊的報紙，所以除濕工作做得非常精細，老頭帶著他們走到最后幾排，基地的資料大概只占一個小車庫這么多，相比以前的報紙量不算大，但要從中查找特定的資料看上去依舊費時費力。他關掉手電筒，打開頭頂?shù)臒簦瑔柕溃骸澳銈兿胝沂裁促Y料？”

    齊陽想到老李，沒有敢直說，轉而答道：“想看看八年前自己來報到的材料。”

    老頭點點頭，說：“按照年份你可以自己找一下，跟人事有關的材料有，但更加細致隱私的都在你們長官那里的檔案室，我這里找不到。”想來也是，如果誰都能翻找，是有點可怕，“我這里大多是些基地歷史，戰(zhàn)斗記錄什么的，可以公開查閱的那種。”

    陸延向他道了謝，老人提醒完記得關燈，就顫顫巍巍地走回電梯。電梯門沉重地關上，齊陽看著漫山遍野的資料問道：“你們哨兵有沒有什么快速查閱能力？”

    “有這種能力也不會來前線基地干活啊，能做什么？”在這種半前線基地怎么會有這么文學的專業(yè)，“研究所的人倒是有可能，但沒聽說我們基地有。”

    對于這種跟書本文字打交道的活，理論上來講應該是齊陽較為擅長，畢竟他們接受的很多教育都跟心理學有關，整個培訓流程中看書的內(nèi)容至少要比陸延多。但事實是，每每陸延問他看不看書，齊陽都把頭搖成撥浪鼓，一臉抗拒的樣子。陸延知道是他之前為了考試看書看多了，說現(xiàn)在好不容易畢業(yè)了，看到字就惡心，反而沒什么機會看書的陸延，在后期轉了后勤和醫(yī)療相關的培訓時，看醫(yī)書看得津津有味。

    齊陽嘆了口氣，沒辦法似的找到五年前的資料開始查找：“你找上面，我找下面。”

    最后竟然是按照身高決定的，陸延無聲地笑了一下，也開始翻找起來。

    基地成立的歷史不短，在人類開始反擊，逐漸奪回領地的過程中，這個大學由于基礎設施相對完備被啟用。等到齊陽和陸延來到基地的時候，已經(jīng)有很多哨兵和向導從這里退役了，退役的這些老前輩戰(zhàn)斗的時候，這里還是一線基地，慢慢隨著安全區(qū)的擴張，他們隨著這個基地一起退居了二線。雖然現(xiàn)在看上去整個系統(tǒng)較為完備，但百年前，怪物異動剛開始的那十幾年，可以稱得上是人類文明的至暗時刻，他們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大片大片地撤離。安全撤離回市區(qū)的人們在那時候也稱不上幸運，資源的嚴重不足使很多市區(qū)都成為了貧民窟，沒有住處的人們擁擠地癱睡在路邊，整個城市彌漫著死亡和疾病的腐臭。齊陽和陸延沒有經(jīng)歷過那個年代，說實話他們的父母也沒有，只剩下一些年紀很大的祖輩還依稀對童年的苦痛記憶深刻，但人數(shù)也越來越少，每年國慶的時候他們都會跟總理站在一起，鏡頭掃過，他們逐漸從站著變成坐著，再從坐著變成一張張年輕軍人捧著的照片。歲月帶走他們和他們的苦難，只留下幸福的孩子們敲鑼打鼓地歡慶。

    他們翻找著，五年前的資料里果然只有長官們陸續(xù)被調(diào)動的記錄。讓人覺得奇怪的是，除了醫(yī)療隊的老師是退役后返聘的，接下來的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基本都是一線基地調(diào)回的。如果只是單純地調(diào)回沒什么問題，但齊陽又找到了上一屆長官的去處，核對后發(fā)現(xiàn)，居然全部都是一換一的cao作。

    “老李就是接替了上一任的位置，上一任接替了老李的位置。”他們翻找了一下兩人的出生日期，“年紀也差不多啊，哪里可能是因為年齡問題退回二線？”

    陸延隨機又核對了老季，王遠揚的身份信息，發(fā)現(xiàn)也都是這種一換一的平調(diào)。年齡上來說，也的確夠不著需要回二線的門檻。他沉思片刻道：“我再找找醫(yī)療隊的老師。”

    讓他們驚奇的是，醫(yī)療隊的老師是45歲退役的，她在退役前一直在前線工作，從來沒有退居過二線。在回到平民的生活后，她在一家內(nèi)城區(qū)的私人診所工作過兩三年，但是很快辭去了工作，并在年近50的時候來到了這個二線基地，成為了醫(yī)療兵的老師。內(nèi)城區(qū)的私人診所，一般都是有權有勢的人們看病的地方，這種醫(yī)療設施的待遇不是一個小小的二線基地做老師能相比的，這不由得讓人奇怪她的職業(yè)選擇。至少，齊陽覺得自己沒有為這個世界奉獻到50歲的時候放棄高薪職業(yè)在外漂泊的勇氣。

    “該說她是一位積極奉獻的理想主義者嗎？”齊陽問道，“我跟她接觸不多，你覺得呢？”

    陸延回憶著課堂：“我對她的了解只停留在執(zhí)教的這部分，她的確非常優(yōu)秀，但性格和價值觀取向我不清楚。”

    齊陽點點頭：“這些調(diào)過來的長官和老師，沒有一個是不優(yōu)秀的。雖然老李老季有時候看著跟傻子似的，但公事上的確沒話說。王遠揚也是你接觸較多，肯定也是牛逼閃閃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