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卿揉了揉臉頰，好一會兒后才動了動牙根，翻了個身對著裴云松問道：“那個……三哥……”

    何大小姐腦子里面有鬼主意的時候，從來都不吝嗇自己的“甜言蜜語”

    被何大小姐言語攻擊的裴云松眼皮跳了一下，瞬間想起來昨天在何雪卿連番在何為民還有顧雪蓮面前疊生叫他“三哥”時候的模樣。

    總覺得沒什么好事。

    裴云松沒吭聲，假裝自己睡著了。

    何雪卿也不氣餒，繼續(xù)喊道：“三哥，我咨詢你一個問題……”

    她自顧自說道：“你當(dāng)兵八年，應(yīng)該有很多戰(zhàn)友的對吧？”

    本來不愿意搭理何雪卿的裴云松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盯著她。

    窗戶在裴云松的那一邊，他側(cè)著身，正好暴露半邊臉在月光下，臉部線條冷峻流暢，瞳孔黝黑看不見底。

    開始了嗎？他心想。

    何雪卿有些輕微的近視眼，看不清楚他眼底的冷然，自然也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什么，而是繼續(xù)道：“我猜你肯定有很多的戰(zhàn)友來著，吶，我們總結(jié)一下哈，一般當(dāng)兵的也就當(dāng)個兩三年的義務(wù)兵吧好像就腰退了，基本上回來也不會被安排工作，你這種不一樣，你在部隊呆這么些年，肯定不是那種兵種，要么就是升職當(dāng)官了，這樣算的話，八年時間，你身邊來來回回應(yīng)該有不少人的，對吧？”

    她眼睛眨啊眨，沒注意到裴云松的臉色越來越冷肅。

    裴云松配合著“嗯”了一聲，含糊道：“是挺多的？”

    何雪卿干脆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抱著被子看著他道：“那現(xiàn)在應(yīng)該有不少還在部隊的吧？”

    裴云松又“嗯”了一聲，“有。”

    “那轉(zhuǎn)業(yè)被安排工作的應(yīng)該也有吧？”何雪卿繼續(xù)，“比如分到什么工廠啊，公安局啊，革委會啊之類的，肯定有吧？”

    裴云松道：“有。”

    何雪卿臉上笑容更甚，她本來想繼續(xù)問下去的，猛地想到裴云松卻沒有被安排工作，猶豫了一瞬，試探著問道：“那你呢，你怎么沒有被安排工作？”

    “不會真如傳言說的那樣在部隊犯錯了才被開除的吧？”當(dāng)然了，這句她沒敢問出來，怕扎心。

    裴云松心中高度緊繃起來，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沒變，語氣漫不經(jīng)心道：“犯了錯。”

    何雪卿：“！”

    還真是，幸虧她沒問出來。

    覺得自己好像扎了裴云松的傷心事，何雪卿有一瞬間的不好意思。

    她撓了撓眉毛，鼓著嘴想了一會兒后又道：“那個……不好意思哈，我還以為這個只是傳言呢。”

    裴云松都已經(jīng)做好了何雪卿接下來會問他到底做錯了什么事情，兩人甚至?xí)虼死^續(xù)深聊下去，她旁敲側(cè)擊打探他在部隊的具體負責(zé)事務(wù)，卻不料她畫風(fēng)一轉(zhuǎn)，竟然沒有繼續(xù)。

    裴云松緊繃著的那口氣被吊起，此刻竟怪異覺得難受。

    好半響，他不動聲色地緩了口氣，“不是傳言，是真的。”

    這下總該繼續(xù)問下去了吧。他想。

    但事實卻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樣。

    何雪卿安靜了一會兒，有些干巴巴地安慰道：“沒事啦，犯錯就犯錯了，反正你現(xiàn)在這樣不是也挺好的，現(xiàn)在時局也不穩(wěn)，外面還在打仗呢，當(dāng)兵屬于高危職業(yè)，不安全。”

    裴云松沒吭聲接話，靜靜地看著她，好似再說：“繼續(xù)，你繼續(xù)……”

    何雪卿一直不是個會安慰人的，干脆心一橫，生硬轉(zhuǎn)移了話題道：“其實我就是想說像你這樣有戰(zhàn)友在部隊，有戰(zhàn)友在一些機關(guān)單位、福利單位的，應(yīng)該有辦法搞到票的，對吧？”

    裴云松：“……”

    就這？

    若是裴云松換一種脾氣，絕對能說出來“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你說了這么多，就是為了票？”好半響，他緩緩開口，聲音帶了一抹干澀。

    何雪卿“啊”了一聲，“對啊。”

    她怕裴云松不愿意，又連忙道：“我知道這樣等于你欠了你戰(zhàn)友的人情，我不白拿你的東西，我可以用東西和你換，你看看你需要什么，活著缺什么，或者你需要我作什么……”

    越說吧，心里頭越虛。

    好像……目前為止，基本上都是裴云松在照顧她！

    哎！

    生活不易，小何嘆氣！

    小何同學(xué)喪氣不過半分鐘，又立馬抬頭道：“我雖然別的方面幫不了你，但我讀書還是不錯的，我可以教你讀書，語數(shù)外、政史地、理化生，我都還是不錯的，雖說現(xiàn)在大學(xué)沒了，好些人都覺得讀書沒有用，但要是真的沒有用，為什么國家要造衛(wèi)星、造火箭，干這些活的只能是那些讀書識字的文化人，咱們不求真干出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但是萬一以后碰上哪個工廠招工，要求考試什么的，總比別人多點機會不是，這叫‘機會總留給有準備的人’。”

    裴云松：“……”

    “所以呢？”他平復(fù)心里翻涌的情緒，冷靜道。

    何雪卿卻從這種冷靜的調(diào)子里面聽出了一點冷然，似乎他的情緒不是很好，或者說不開心。

    何雪卿想不明白裴云松的情緒怎么忽然間有這么大的起伏，想了想，試探著說：“所以我?guī)湍隳銕臀遥蠹乙黄鸸步ê椭C的社會主義社會？”

    裴云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