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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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不成有一家人不過年,反而決定大晚上來這里撒歡不成?還能找到這么偏的地方,找到這條路的盡頭來? @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付汀梨費勁地從地上撐坐起來。 起身的時候有些慌亂,跟著她滾來滾去的氈帽已經快弋椛要掉落,墜在眼皮上,擋去幾乎一半視野。 她把氈帽扶正,有不小心蹭到的雪塊掉到眼睫,于是又一邊抹眼睛上的雪塊,一邊往聲源處望。 雪地被夜的暗藍色完全籠罩。 邊境的風仍舊巨大地呼嘯在耳邊,吹著,吼著,這時有了周遭焚香的氣味。 像那一把馬頭琴在拉一首悠遠浩蕩的孤曲,要把人的一切心神都奪走。 遠處傳來的腳步聲仍然一亂一穩。 付汀梨抬頭,模糊視野緩慢聚焦,偌大寂靜的雪地里,有團黑糊糊的影子緩慢靠近。 頂著風,踏著雪,朝她走過來。 除夕快要結束,付汀梨揣著兜里僅剩的一顆糖,那醇厚的花生糖香氣似乎又泛了上來,細密柔軟。 她失魂落魄地聽紛亂的腳步聲,看空敞寂寥的白色雪地。 有個女人穿一雙到膝蓋的黑靴,一身風塵仆仆的衣物,踩揚起的白色雪屑,黑色長發被風吹得很亂很亂,面容模糊,唇邊繞一縷綿長白霧,指尖夾一點微弱火光。 @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是孔黎鳶,牽一匹白馬,遙遙地朝她笑。 很多年后她回憶起這一幕,總是會沒厘頭地想起一件事。 ——她從六歲開始想擁有一匹棕色小馬,而恰好有三次這個女人都帶一匹馬出現。 大概早在第一次,她就已經注定無處可逃。 第43章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付汀梨突然想說這句話。可又不是那么合適, 臘月二十八才放假,孔黎鳶也臘月二十七晚上才離開喀納斯。 現在是大年三十,中間才三個白天不到, 她們卻已經好像久別重逢。 盡管連她們真正久別重逢那一天, 她都沒有說過一句“好久不見”。 “怎么還在抽這包煙?” 風撲簌簌地刮過來, 她瞥到孔黎鳶手指間夾著的那根煙,燃得稍微紅一分, 等風輕了, 也很快又淡了下去。 細長雪白, 濾嘴是淡紫色。 她清楚記得,這應該是她在這里的小超市買的那包——十七塊八毛,老板沒有零錢,還找了她兩個口罩。 “在劇組抽不了,一直放在口袋里, 今天剛好摸出來了。” 孔黎鳶穿的還是付汀梨那天給她找出來的羽絨服,但應該是有好好洗過,比那幾天顯得干凈點。 “也行, 別浪費,好歹也是十七塊八毛錢。”付汀梨說。 然后踩了幾腳雪, 又低著聲音問, “你怎么突然回來了?不是昨天剛走嗎?”@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回來有點事。” 大雪地牽一匹白馬跋山涉水過來并不是一件易事, 以至于孔黎鳶把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白馬上。 只這樣簡潔地說, 然后瞥她一眼,“你好端端的, 過節怎么一個人躺在這里?” “躺在這里好玩。”付汀梨誠懇地說, “本來也打算走了。” “你室友回去了?” “她回去過年了,開工再回。” “那你怎么不回去過年?” “反正回去也是一個人, 沒什么好回的。你呢?不回嗎?” 白馬在雪地里踢開一腳雪。孔黎鳶又用了些力氣牽住,在一大段留白的環境音之后,才徐緩地回答, “沒什么好回的,也不想回。” 付汀梨在風聲里點點頭,沒往下問“為什么不想回”,只踩著沙沙的雪走過去,盯著孔黎鳶手里牽著的那匹白馬瞧。 這會天是帶點灰調的冰藍,將這片雪地罩得像是神宮禁地,沒有第三個人能踏足。 被孔黎鳶牽著的白馬顯得格外純凈,馬蹄牢牢扎在雪地里,毛發順滑,肌rou緊實,裝飾著一抹鮮紅綢質絲帶,黑色眼睛很清很亮,用神采飛揚形容也不為過。 像天外來客,牽馬的人也是。 見付汀梨主動湊過來。孔黎鳶似乎是笑了一下,然后又很配合地把馬往她這邊牽了牽,馬頭湊過來,差點懟到付汀梨臉上。 風里瞬間便有了蒸騰的熱氣飄過來。付汀梨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膽子那么大,躲都沒躲一下,直接與精神抖擻的白馬對視。 新鮮生命里的鮮活氣在冰冷雪地散開。 付汀梨被馬頭拱得彎眼笑一下,又緩慢伸出手,摸了摸白馬順滑的背,然后側過頭去望孔黎鳶,有些好奇地問, “這不會是劇組那匹馬吧?被你偷過來了?” “我在你心底,是什么很神通廣大的形象嗎?”孔黎鳶也笑,笑聲被闊達的風吹過來,莫名有些肆意和張揚, “連上海的馬都能牽到北疆來啊?” “也是。”付汀梨也覺得自己的問題好笑,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等笑完了,才問,“那這匹小馬是被你從哪里牽過來的?” “中途遇到一個阿帕,她讓我幫忙牽一會。”孔黎鳶倒也沒糾正她對“高大白馬”的“小馬”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