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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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只住了兩晚三天的房間,這是已經充盈著這幾天的生活氣息。 付汀梨將她們的褥子疊得整整齊齊,靠在床邊,又將所有的物品收到行李箱——行李箱里少了一身她的舊衣物,少了一疊整整齊齊的暖寶寶,多了一頂氈帽,多了幾包草藥,多了一身孔黎鳶之前穿來的那一身衣物。 只有那個白模雕塑沒變,沒打開,也沒有完成。 關于孔黎鳶的舊衣物,她在孔黎鳶上車之前隨意地問一句要怎么處理,先回答的卻是孔黎鳶的經紀人,語氣禮貌,笑著說, “不用了,謝謝付老師提醒,麻煩幫我們丟了吧。” 付汀梨心想也是,孔黎鳶這么一個身上所有物都可以用來抵換物品的人,應該不會再在意這一身衣服。 可那句話之后,她卻看到孔黎鳶回頭望她,在逐漸變得酸漲的風里,問她, “你的眼睛還痛不痛的?” 她沒說話。孔黎鳶又笑了一下,然后說,“要是痛,就拿房間里剩的草藥包,泡著毛巾敷一下。” 然后又在經紀人的催促里,低低地說,“是昨天晚上,我從阿帕那里拿過來的。” 付汀梨愣了幾秒,然后遲鈍地點頭說“好”,目送孔黎鳶點點頭,終于上了車。 最后留下這幾包來自草原的草藥,也留下了孔黎鳶的這身舊衣物。她想,她行李箱空間這么大,壓一壓還能裝下好多東西,替孔黎鳶保留一下也不是什么壞事。 收拾好一切之后,她拿起已經充了一大半電的手機,行李箱的輪子在地板上剮蹭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她站在門口,環顧一圈。踏出房門的時候,手機里又多了一張空蕩蕩的房間照片。 然后去找薩利哈道別。向導沒有催促她,只默默把她的行李箱推了出去。 她緊緊抱一下薩利哈,嗅她身上似是篝火般的安穩氣息,然后悶悶地說“再見。” 薩利哈摸著她的頭,送她一個特別美好的“巴塔”[1],最后和她說“koz timesen.”@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她希望她不被充滿惡的眼睛注視,祝福她遠離一切不幸的災禍苦痛,希望她永遠幸福,永遠安康[2]。 付汀梨在薩利哈懷里留戀地蹭了蹭,想到孔黎鳶都沒和薩利哈道別就走了。 于是解釋,“和我一起來的朋友,她的工作比較特殊,如果來和您道別,被村子里這些發現她的人注意到,估計您以后會被很多人打擾。” 她誠懇地說,“我代她向您道歉,也道謝。” “沒事。”薩利哈擺擺手,用漢語和她說,“我看鳶,其實也不會是那種習慣道別的孩子,她看起來,就難以去應對這種事。” 薩利哈的漢語說得有些含糊。 其實付汀梨沒聽清這句話里,到底是“習慣”,還是“喜歡”。不過她想了想,覺得不管是哪個詞語,應該是差不多的意思。 ——孔黎鳶這個人,生命中總有種無法承載道別和祝福的孤獨感。 她也想象不到,如果那年她們在加州,進行一次如此溫情而清晰的道別,現在各自又會是什么模樣? 于是最后,付汀梨只是笑笑,“謝謝您的草藥包,我以后再來看您。” 薩利哈搖搖頭,“幾包草藥不算什么。” 然后又關心地說,“眼睛還痛不痛?” 付汀梨聽話地試著眨眨眼,沒從眼眶里察覺到那種酸澀感,笑了笑,說, “不痛了,謝謝阿帕。” 薩利哈點點頭,放下心,又回憶起來一件事, “你昨天晚上一直說眼睛痛,好痛,然后鳶起來燒水,泡草藥,給你敷了一晚上,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有睡。” 嘆一口氣,“早上又起來給你煮奶茶,剛剛又出門,現在又馬上被接走去工作,真是個辛苦的孩子。” 關于昨天晚上的記憶,付汀梨在這只言片語中,終于模模糊糊地能記起來一些。 但始終不夠完整,只有些閃回的記憶片段——視野里是晦郁光影,灰黃的房間墻壁,有一個恍惚朦朧的影子,搖搖晃晃地走過來,對方有些長的頭發落到她的臉側,她覺得有些癢,伸手去撥了撥,還皺了皺臉覺得不適,于是便聽見一聲極為輕的笑。 緊接著,就看到那影子將什么熱融融的東西蓋在她眼睛上。 視野變得昏沉沉的,影子看不到了。但那種從眼眶周圍傳來的刺痛感稍微好一點,但等東西涼了,她又開始不舒服,又想要揉眼睛,可剛伸出手,就被人按住。 guntang的熱度箍住手腕,有觸感繞住她指關節的那道疤,細細摩挲著。 她趁毛巾挪開的間隙,勉強看清這道影子是一個人,但是好模糊,看不清臉。 她只知道,這個人后來一直坐靠在床邊,一道又一道地浸熱水,用毛巾給她敷按著眼睛。@無限好文,盡在海棠書屋 除此之外,有時候隔著模糊破舊的玻璃窗眺望遠方,有時候又微微垂頭注視著她,什么事情都沒做。不厭其煩,好像也不覺得無聊。等她哼哼唧唧說“好一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