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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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路人被淋了一頭,跺了跺腳,嘟囔一句,“草!老子早上剛洗的頭!” 老板娘叉著腰,吐一口煙圈出來,“那你別走這過的嘛!” “孔老師。”已經開過理發店,前面仍舊是擁擠不堪的小巷弄堂。 “你停在這里吧,車很難再開進去了,而且這邊人多。”付汀梨輕著聲音說。 孔黎鳶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停了車。車門打開的時候,還差點撞到小路里雜亂停放著的老式摩托車和單車。 幸好付汀梨眼疾手快地將車門按住,才免除自己差點就釀成的全新債務。 “孔老師。” 路程結束,付汀梨背對著駕駛座穿著黑色風衣的女人,踏出車門之前,突然很想問一個問題。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想問就問。”孔黎鳶在她身后回答。 付汀梨的手仍舊按在車門上,維持著平衡。她有些恍惚,直到在擁擠繁亂的小巷里找到自己的安身之所。 終于瞥見那扇巨大又敞亮的窗戶,她問, “你要找到的那個人,最后找到了嗎?” 濕冷空氣吹過來,遠處微弱的汽笛聲響過一聲又一聲。 付汀梨準備關上車門裹緊外套,也許是她的寒暄出了差錯,平白惹人不快。 她總是這樣年輕而生澀,連寒暄都不擅長,摸不準這個女人的一切。 直到身后傳來“噠”地一聲,然后是飄散開來的繚亂煙霧,以及一聲快要聽不見的嘆息。 就在她以為孔黎鳶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孔黎鳶卻回答了, “算是,找到過。” 第6章 「黎明的鳥-p」 付汀梨到死都忘不了這一句話。 ——在這個女人撞進她生命的那一刻,她曾經這樣懷疑過。 大概是因為這句話發生在旅途中。旅途不就是這樣嗎?因為是自由的,不受拘束的,陌生的,怪異的。 所以,在旅途中發生的任何事,都容易讓人念念不忘。 很少有人在事情還在發生的當下,就察覺到這件事情的非比尋常。 可她就是察覺到了,并且不由分說地被抓住。 “求你,載我去找一個人。” 加州炎熱的夏末黎明,一望無際的寬敞公路,搖搖晃晃的白色復古敞篷老車。 被放在副駕駛的加州花菱草,似乎比她更先感受到力的作用,被一陣大風吹得猛地前傾,滾落下來。 她驚魂未定地踩緊剎車。 路過的飛鳥被驚得散開。這個突然沖出來攔在她車前的女人仍在車前站著,臉上的傷口還在滲血,對她說了這樣一句話。 用中文。在加利福尼亞。 付汀梨沒辦法不記住這句話,也沒辦法拒絕這樣的請求。 只是,在女人利落地上了副駕駛,撿起滾落在副駕駛下的橙色花菱草時。 她的心仍舊難以平復。 于是,心有余悸地伸手,在女人懸空的視線中頓了好像是一秒,還是兩秒……之后攔住女人很隨意、快要觸碰到葉片的動作, “這花有毒!不要隨便亂碰,直接碰到皮膚是會過敏的!” 女人一言不發地盯著她,右臉被劃開一道的傷口滲出細密的血跡,纖細手指懸停在空中,慢慢拉開和花葉的距離。 “原來真的是中國人。” 是冷靜偏緩的語調,似是黎明浮現時最清醒的白焰,但似乎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女人身上。 一個在黎明公路上攔車的、臉上帶著傷、說著“求你載我去找一個人”的女人,怎么也不應當是這樣的聲音。 一出場,就自帶矛盾漩渦。 “你都不知道我是中國人,還用中文攔我?” 見女人收手。付汀梨松了口氣,一邊說著,一邊將花從女人手里拿下來,下了車,將那抹危險而燦爛的橙色綁在后座,牢牢地系好安全帶。 再打開車門上到駕駛座的時候,發現女人已經很自來熟地仰靠在頭枕上,卻還在盯著她看,和她說, “只是想試一下,但你停下了。” 車子重新發動,黎明燃燼,明亮金光淌到付汀梨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她沒辦法讓自己的注意力從旁邊的女人身上轉移。 女人黑長發隨意挽著,幾縷碎發飄著,被浸泡在金色陽光下的五官深邃。 很隨意地穿著不知從哪里買的經典美式格子襯衫,洗得看不出顏色的發白牛仔短褲,兩條筆直纖細的腿光著一大半,很自然地搭在下面。 沒有穿鞋。 臉上的傷口仍舊在滲血,甚至還有往下淌落的趨勢。 這是她第三次注意到女人臉上的傷口,再也沒辦法忽視。 她將座椅之間的收納盒打開,又將副駕駛前的鏡子拉下來,好聲好氣地說, “里面有創可貼,還有棉簽和碘伏,你的傷口看起來很深,最好還是處理一下。” 女人終于收回盯著她的視線,轉而投向那扇被拉下來的小鏡子, “你為什么讓我上車?” 付汀梨覺得她奇怪,“這不是你自己上來的嗎?” 鏡子里,女人清晰的眉眼微微上揚,抓住她仍舊余韻未平的心律,“不害怕嗎?” “不怕。” 大概是因為熟悉的中文,付汀梨覺得這個女人的說話方式和她很合拍,她開玩笑地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