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節
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除了保持沉默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他站在哪里,久久都找不到自己的意識,腦子里不斷飄浮著一些畫面。 在一間陰暗的密室里,他被吳碩騙了過去,那時候的他是香港九龍灣一帶小有名氣,為了躲避沈雨蓉的糾纏,為了躲避與沈雨蓉結婚,他利用了香雪欣,所以,那時候,大家都以為香雪欣是他的馬子,吳碩對香雪欣有意,花了重金,然而,美人不理,沒有辦法只得采取了強硬的手段,先是把他騙過去,等他過去后就在那間密室里看到了香雪欣,吳碩指著他的鼻子罵著:“江蕭,你小子平時囂張慣了,今日,我就是當著你的面兒將你馬子上了,我看這樣的爛貨你還怎么喜歡?” 說著,長得五大三粗的吳碩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將赤條條全身被綁的香雪欣推倒地,那時,他也被一個小弟用槍抵著腦袋,雖然不愛香雪欣,可是,吳碩擺明了沖著他來,男人之間的斗爭不想扯進來女人,更何況,江蕭一向是一個講義氣的江湖小子,他利用了香雪欣,在心里已經對她有愧了,更不可能讓別的男人毀了她的貞節,尤其是在他眼前。 “瞧,吳碩,你情婦張飛麗來了。”就是這一句,讓吳碩撐起了頭望向門邊,而他則飛起一腳,成功踢掉了小弟手中的黑色手槍,迅速將小弟受制在身下,砰砰兩槍將小弟腦殼打了個稀巴爛,然后,他沖著吳碩開了兩槍,吳碩的命是從槍林彈雨中撿回來的,兩下并沒能要了他的命,所以,在江蕭從他身子底下拉出香雪欣時,他詐死尋找槍會反擊,當江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那道密室的鐵門打開,奮力推出僅用了一件白色襯衫裹身的香雪欣,他還來不及跨出去半步,恰在這時,吳碩拿了一個鐵金屬重重地敲在了他的頭上,突感一陣眩暈之際,冰涼的尖刀從他后肩膀捅了下去,他還來不及轉過身子就這樣筆直地倒向了地面。 “敢跟老子搶女人,你小子還嫩了一點。”男人囂張地沖著他吐了一口唾沫。 翻動了一下眼皮,在他意識模糊的時候,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吳碩肥壯的身體跨過他的身體跑向了門口,他要出去追香雪欣,如果被他追上了,他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費,慢慢地,艱難地撐起身,撿起了身側那把還染有他鮮血的匕首,用著頑強的意志力,他成功地爬了起來,踉蹌幾步,熱血灑了一地,前面的吳碩不知道后面的他這么快就爬了起來,咬著牙,一刀辟了下去,凌厲的刀鋒將男人的后背劃開來,從肩胛骨直達尾椎骨,白刷刷的刀口子,有縷縷的鮮紅浸出,吳碩定定地站在那里,倚在墻壁上久久轉不過身來,趁這個時候,江蕭手中的刀再次快速落下,刀子劃破了他的脖頸,兩眼一翻…… “怦彭”一聲,密室的門被打開了,就在這個時候,莫杰走了進來,眼前的一幕讓他整個驚呆,外面警笛聲震耳欲聾,甚至還有皇家警察拿著喇叭的喊話聲:“里面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說時遲,那時快,莫杰三步兩步走了過來,一把奪過了他手中染血的刀子,凌厲的刀峰在吳碩的身體上劃開,甚至將他的五官劃花,最后,鋒利的匕首狠狠捅進了他的心臟,幾乎沒有不死的可能性,那把匕首上全沾滿了莫杰的指紋。 “你瘋了,為什么要這么做?”江蕭沒想到莫杰會這樣斷送自己,他又驚又氣,人是他殺的,他不可能讓警察誤會是莫杰殺的。 “大哥,你不能坐牢,你還有大好的前程,而我不一樣,為你頂罪,我是心甘情愿的。” 莫杰扯唇苦澀一笑,為了大哥,讓他拼命也愿意,更何況是為他坐牢,十年八年又要什么關系呢? 自從他救他的那日開始,他這條命就是他的了。 “莫杰……”皇家警察順利闖了進來,將手上拿著刀子的莫杰帶走,他也被帶去了警察局,他一直告訴那群飯桶警察,吳碩是他殺的與莫杰無關,然而,那些皇家警察只是一個頸兒沖著他笑語:“你這人真奇怪,那有人搶著為人頂罪的,江少爺,你也不想一想內地的年邁的父母,你可是他們的心頭rou啊!人不能這樣子講義氣的。” 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父母聞訊以最快的時間趕了過來,母親去莫杰,再加上莫杰一心要代他坐牢,后來,他答應父親回大陸聽從他的安排,除了娶沈雨蓉以外,但是,條件是必須保體莫杰平安無事,江政勛無法答應兒子,只能說盡量將莫杰的刑期減免,香港最有能力的御用金牌律師替莫杰辯護,最后判處了莫杰十二年刑期,江蕭聽從父親的安排到e市去做了一名檢察官,他從最基層做起,在那邊上班的時候,他時時刻刻都想到了莫杰,他的自由與平安,是莫杰用十年的自由換來的,所以,他不能辜負莫杰的一片苦心。 再后來,當他功成名就后,又去香港警界活動了一番,再加上莫杰自身表現良好,他的刑期被減免了到八年,今年,剛好是他出獄的日子,照情形看來,他是剛從監獄里出來,是他該死,居然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莫杰,這個將一生鑲嵌在他血液的名字,是他成全了他的未來,他成功的一生。 香港的監獄并不好過,里面可以說是龍蛇混雜,不比在陸來得單純,里面關押了許多黑社會的人物,莫杰本來是一個高高壯壯,只身能打虎的身體,八年后,受盡了黑暗監獄的折磨,他的身體就大不如從前,曾經有兩次被人捅得屁口眼開花,如果換成是他,他都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里面生存下來。 莫杰死了,死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一幕幕過往從他眼前劃過,倏地,丟掉了指尖的煙蒂,他將脖子上的領帶扯下纏在了指尖,然后,瘋了一般沖進了鍛煉室,里面吊了十向個沙包,是他一直強身用體特別制作的,一拳下去,沙包凸陷了下去,隨著一聲如野獸一般的怒吼,沙包上,起了無數個手掌拳窩,這么多年來,自從莫杰替他頂罪后,他就只能采取這種方式懲罰自己,他不能代莫杰受苦,唯有這種方式會讓他心里好受些。 汗水沿著他眉心滑落,順著他的鼻梁滑進了削薄的唇,汗水滲進了薄唇里,這汗水的滋味是咸的,還有一點點淡淡的苦澀滋味,正如莫杰的人生,比黃梁還要苦上幾分,當年,他從一幫吃人不吐骨頭的人渣手里救了他,可是,他也等于是毀了他,他替他受了十年的苦,黑暗人生的十年,最輝煌燦爛的人生的十年,如今,愚忠的莫杰為了他丟了性命,他無法保全他,他堂堂七尺男兒,眼看著與自己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就這樣活死死生在自己的眼前,然而,他沒有一點保護的能力。他最心愛的女人受了那么多的苦,他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去保護,甚至現在,他還沒有與她一家團圓,江蕭,你真窩囊,江蕭,你真沒用。 “啊!”他的頭快要爆炸了,汗水從他臉上滑落,身上的棗紅色襯衫浸濕了,里面六塊腹肌看起來是那么張馳有力,鍛煉室里傳來了無數聲野獸似的低吼,一聲又一聲,整整持續了好幾個小時。 * 黑西裝的男人端著一杯咖啡站在電腦桌前,低垂眼簾一臉沉思狀。 “老大,沈世雄背后肯定有一間財力很雄厚的公司,要不然,他不會敢這樣子跟我一起搞?” 年紀大約在四十左右的cao盤手,在股票界干了數十年,他分析的了一下,覺得沈世雄就算是有二十七間上市公司也不可能與他們抗衡。 “是,查。”黑西裝男人一臉冷肅,他下了簡潔的一個命令,他也想到了這一點,沈世雄身后一定有一間財力雄厚的公司,如果沒有的話,他不可能底氣那么十足敢把期貨都拿出來賣,跟他叫囂。 “阿堅,還是不行嗎?”他走到了另一臺電腦面前,關切地詢問另一個cao盤手。 名叫阿堅的男子手指瘋了似地在鍵盤上敲擊著,電腦屏幕火速閃出一個英語單詞:“ovre” “是,該死。”阿堅奮力地捶了一下黑色的鍵盤,還是那個英語單詞,他幾乎快要抓狂了,老大銀行賬戶被凍結了,他們始終聯系不上美國通寶銀行的總裁。 “不要急,再來一遍。” 黑西裝,黑領帶的男人冷沉地囑咐,他讓阿堅不要急,其實,他被阿堅更急,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恨沈世雄,沒有一個人比他想要沈世雄完蛋,是的,他要為母親報仇,想著母親含恨而終,最后一刻都見不到心愛的男人,他心如刀割,這樣的夢魘已經纏繞了他整整十年了。 再來一遍也是同樣的結果,阿堅氣得直想把鍵盤砸了,照這樣下去,他們就沒有能力斗垮沈世雄,只有與老大灰溜溜地回美國去,回去后,肯定會受到同事的奚落、嘲諷。 他們是有備而來,身后還自己的銀行做后盾都斗不過那只老狐貍,回去后,肯定聲譽掃地,在這一行也干不太久了,還有什么面子可言。 黑衣男子端著咖啡沉吟了半晌,腦子里忽然閃過什么,他轉過臉來,沖著幾個屬下道:“查通寶銀行。” “對了。”幾個cao盤手恍然大悟。“我們查了這么多的銀行都一無所獲,幾乎都查遍了,唯獨沒有查我們自己的銀行。” “戚威鐮那老頭真夠卑鄙的,答應了我們,又與那只老狐貍狼狽為jian。” “難怪我們一直找不出幕后兇手來。” “如果真是他們搞在一起,我們想要辦沈世雄可就難了。” 聽著幾個屬下的議論聲,黑衣男子將手中的咖啡杯往電腦桌上一頓,黑色的咖啡從杯緣濺出。 “再難也是辦。”打敗沈世雄是他一生的理想,他要為母親討回一個公道。 讓那個花心爛情,到處留情,誓言要擁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誓言要玩遍天下所有女人的老sao蟲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還世界一片清明的日光。 電腦屏幕打出一連串的信息,讓黑衣男人的眉心越擰越緊。“老大,你猜得果然不錯,戚威鐮是與沈世雄有勾結,怎么辦?” “我的銀行賬戶口已經被凍結了。” 黑衣男人抿著唇,一言不發,眉心刻痕越擰越深,然后,他掏出了手機給美國的頂頭上司打了一個電話。 “威鐮總裁,你好,你支持沈世雄?”他不想再彎彎拐拐,單刀直入。 “但是,我是美國通寶銀行副總裁,我有這個權利貸款五千萬。” “媽的。我cao。”黑衣男人罵了一句臟話,因為美國佬居然掛了他的電話,事情已經水落石出了,戚威鐮不支持,凍結了他的賬戶,如果想打敗沈世雄,他就得自己去想辦法。 * 香港墓園 雨淋淋瀝瀝地下著,一大束黃色的菊花獻在了新立的墓碑前,雨水灑落在了黃色的花瓣上,讓花朵更加鮮艷奪目,黃得有些刺眼。 墓碑上刻著龍飛鳳舞的幾個蒼勁大字:“莫杰之墓。立于203年4月27日,弟莫川立。” 莫川兩個字是那么醒目,一刀一刀是那么凌厲逼人,正如他身上此刻閃現的怒氣,他身著一件黑色雙排扣風衣,頭發做得十分有型,手指上戴著幾枚閃閃發光的鉆戒,嘴唇緊緊地抿著,他已經在這兒站了接近八個小時了,一幫兄弟全都垂首立在他的身后,清一色的著裝都是黑色,一排整整齊齊的隊伍讓人見了不免膽戰心驚,最得力的助手為他撐著雨傘,陪著他站在這冰冷的雨簾下,誰也不敢開口叫老大離開。 臉上的黑色墨鏡倒映著一抹高大冷峻修長的身形,男人同樣是一身黑色,陽剛的輪廓幾無表情,他身邊沒有帶多余的人,只帶了一個女人,女人一身黑緞子旗袍,秀長的頭發梳成了一朵發花,鬢發邊插了兩朵潔白小花, 跟隨著他艱難的步伐,在走到墓碑前時,當女人看清楚了那個立在墓碑前的身形時,嚇得險些站不穩。 “莫川。”她十分詫異地驚呼而出,靜知沒有想到,莫川居然會在這兒,三年前,他逃獄了,至此,她再也不知道他的下落,沒想到,他也來了香港,可是,他為什么都不聯系她呢? 男人取下了墨鏡,眼睛的翻涌的情緒碎成了兇狠的利箭,狂狠的眸光掃了女人一眼,最終落定在她身邊的男人臉孔上,靜知能感受到他心中充斥的滔天恨意,莫非……心頭倏地一驚…… 湯斯翰漠視掉男人眼中滔天的恨意,從他們身邊越過,幾步繞到了墳墓前,站定在新壘起的墳墓前,深深地鞠了三個躬,彎下腰身,畢恭畢敬地將手中的鮮花放到了那束鮮艷的黃菊旁邊。 立定在原地男人見狀,薄唇輕扯,嘴角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皮鞋聲狠狠地砸落到地面上,幾步沖了上去,將那束剛放上去的風仙花一腳踢開。 “你配么?” 一干黑衣屬下見老在動怒,個個馬首是瞻,如果男人敢沖著老大動手,他們就會立刻沖上來保護老大,替他打傘的兄弟跑過來,將手伸過來,讓傘替他擋掉滿天的風雨,另一支手悄然摸向了自己穿著西裝的胸膛,那里有硬綁綁的東西,如果那男人敢反抗,他就會掏出手槍將他斃命。 “不過是來向死者獻一束花而已,我為什么不配?”回首,湯斯翰眸光在身后黑衣隊伍里巡視了一圈后收了回來,落定到了莫川冰霜罩滿的臉孔上。 長志氣了,身份高了,視線從臉孔上劃落,戴著兩枚閃閃發光鉆戒的手掌上,手背處那條橫白相間雛鷹圖畫是獨屬于某黑幫社團的標記,雛鷹社吧!多顯赫的黑道老大身份! “要不是你,他不會死,要不你,他不會受了這么多的苦。”是的,要不是江蕭,他莫川不會走上這一條黑道之路,要不是江蕭,他哥哥不會坐十年的牢,要不是江蕭,他哥不會在香港監獄里讓那幫黑道之人捅破屁股幾天下來床,莫杰,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親愛的哥哥死了,他還沒有來得及看他最后一眼,說最后一句話,他的尸體就已經冰涼,這一刻,他心里充斥著絕世的恨與怨。 “莫先生,不好意思,令兄的確是因為我而死,可是,那是他心甘情愿的,當時,林小姐也在場,他是把我認錯了人,我不是他口中的‘老大’,這是一個誤會,不過,人死不能復生,還請莫先生能海涵體諒。” 聞言,突然,莫川低低地笑開了,他死死地盯望著眼前這個口是心非的男人。 “你瞞得過天下所有的人卻瞞不了我,你以為換了一個總裁的身份就能將所有的一切都改變么?江蕭,就算是換了一個身份,也逃不脫你應有的罪責,你說,你拿什么賠我哥十年的人生,你拿什么賠我哥的命?” 就在這一刻,靜知驚呆了,她不過是陪湯斯翰來悼念莫杰,沒想到,那個死在湯斯翰車邊的高高清瘦的男人居然莫川的哥哥,對,他叫莫杰,不過,她一直以為,天底下同姓的人太多,不會有這樣的巧合,原來,在莫川與江蕭的恩怨中,除了她以外,這個莫杰扮演著最重要的角色,原來,莫杰曾是江蕭的左膀右臂,莫杰剛一出獄就來找他了,可是,他卻把湯期翰認成了江蕭,原來,不是她一個人眼睛有問題,是因為湯斯翰長得與江蕭太像了,所以,大家都要把與江蕭的過往全都扣在了湯期翰身上。 江蕭,如果你知道對你忠心耿耿的部下就這樣慘死,你會怎么做呢? 想到這兒,靜知心頭涌起一縷感傷! “莫川,他不是江蕭,不管你與江蕭曾經有什么恩怨,都算了吧!畢竟,他們都不再了。”尾音有些傻啞,還有一些顫抖。 “知知,你看清楚,他是江蕭,不是什么湯斯翰,那不過是他的障眼法而已,他害了我哥整整十年,十年最輝煌的人生卻是在鐵窗中度過,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卻是這樣悲慘的結局,江蕭,今天,我們新債舊恨一并了了。” 莫川眼睛發紅,眉宇間的陰戾冷咧駭人,今天,他要把積沉在心底多年來的怒氣與怨氣一并發泄在這個男人身上。 “我再也不是那個軟弱可欺的莫川,看看這些人,江蕭。”莫川抬手一指,雨水劃過他尾指上戴的那枚戒指。“只要我一聲令下,他們全都可以為我死。” 是的,這里是香港,以前他是官,他是賊,做什么都是提心吊膽的,也怕幫哥報不了仇還把自己搭了進去,他與江蕭的斗爭多少年了。 湯斯翰無視他的話,站在原地良久,任一雨水澆濕他的發絲,澆濕他的黑色大衣,臉上仍然沒有半絲的表情,聽到莫川這樣罵自己,他心里反而舒坦,所以,他沒有出聲反駁。 也并沒有再說自己不是江蕭的話,因為,他不會相信,說也是白說。 “三年前,你利用靜知將我逮捕,卻設計一連串的陰謀為自己弄了一個假身份,江蕭,我不可能就這樣子放過你,今日的我絕對有能力與你對抗。” 他一再重申這句話,他在e市監獄里呆了一年,也是這個男人干的,湯斯翰聽著渾身漸漸麻木,欲加之罪,何患無詞,不過,他沒有為自己辯駁一句,因為,莫杰為他付出了十年,這十年,他無法償還與彌補,如今,與莫杰天人永隔,莫川承受著喪兄之痛,他可以理解,還有莫杰寧死前的那句請求他原諒的話,他不是為自己求,而是在為莫川求,因為,他知道莫川一直在明里暗里與他爭斗著,這其間,有太多的誤會,他還來不及將誤會澄清,他就去了另外一個世界。 “莫川,都已經過去這么久了,怨怨相報何時了,再說,他真的不是江蕭,你又何必……” 靜知想勸解莫川,然而,莫川卻出聲制止了她:“你給我閉嘴。” 這是莫川第一次怒斥靜知,第一次對靜知橫眉冷目,因為,他實在是太痛心了。 “到底這個男人給你下了什么蠱?讓你寧愿為他生孩子,為了他,你幾乎已經家破人亡,林靜知,為了他,你到底要將自己毀到何種程度?你睜眼睛看一看,他并非善良之人,表面上他是優秀的檢察官,可是,你都不知道他背地里做了什么胺臟的事情?為了自己的未來,為了自己光明前程,他卻把我哥推進了地獄,是,我們莫家是沒錢,也沒勢,我們是窮苦老百姓的孩子,可是,憑什么要受到這樣卑鄙的對待,十年哪!人生有多少個十年?知知,不凡明確告訴你,整垮姚家,我也有一份兒,要不是我讓榮子祿將幾箱子鈔票向蘇利行賄,恐怕江政勛也不可能垮得這么快。” “你?”靜知聽了這話,只感覺五雷轟頂,莫川,原來你也有一份兒,她真是有眼無珠啊! “我愛為那個男人生孩子關你什么事?莫川,八年前,你不聲不響從我的世界里消失,我等了你足足五年,五年對于一個女孩子是多么寶貴的時間,可是,我卻執著地等待著你,然而,初次見面,卻是你與裴書穎的結婚典禮,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幸福,是的,我愛江蕭,愛到足以愿意為他去死,不是我對不起你,是你背叛我在先,你又有什么資格指責我?你嫉妒了,你早干嘛去了,為了你的哥哥,為了那一段仇恨,你就可以將我避下,你可知道多少次,我曾經徘徊在午夜的街頭,象一個瘋子一樣到處尋找我們的足跡,我怕你遲遲不歸,歲月會讓我忘記了你容顏,癡心的我卻得不到你的半點兒憐惜,原來,你一直就暗處偷窺著我,你可以狠心地看著我為你哭,為你傻,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當初,是你放棄了我們之間的感情,今日,你又何必在這里振振有詞說是你毀了江家,你毀了江家,也等于是毀了江蕭,是你讓他萬擊不復,灰飛煙滅,莫川,我恨你,我恨你。” “你不愿意給我幸福也就罷了,卻要狠心抹殺我好不容易尋來的幸福。” 她想哭,可是她忍住了,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是一個笨蛋,她一直想要幫助的莫川,卻是參與了姚庭軒的陰謀,為當年推江家下地獄推波助瀾,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還有那個榮子祿,當時網絡就提批過,有一個房地產商向江辦夫蘇利行賄,她沒有想到居然是榮子祿,在她心目中,那么好的人也有這么陰狠的一面。 姚庭軒到底有什么本事,讓這所有的人都成了他的蝦兵蝦將? “知知,我……”見靜知反應如此之大,莫川暗自在心里后悔,早知道就該讓這件事情石沉大海,他是料定了江蕭今日不敢再對他怎么樣,所以,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湯斯翰聽著他們的對話,用筆墨已經很難敘述出他的心情了。莫川的話讓他一下子掉進了一個冰窟窿里,而靜知的話卻讓他感覺仿佛是看到了有千萬個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原來,靜知是愛他的,三年前,出事的前一刻,他記得她有這樣問過:“江蕭,你說你愛我?” 當時,她應該是想對他表白,只是,那種場合,他不可能還有時間與心思與她談情說愛,他直接拒絕了她。“我不愛你,一點都不愛。” 那時,他巴不得趕緊回美國去,離這一場紛爭是非遠遠的,他也怕姚庭軒來一個狗急跳墻將靜知綁架,那樣的話,會對他那處境有太多的束縛,他那樣狠絕的回答,她應該是很傷心吧! 凝望向靜知眸光變得柔情似水,這個女人為他生了寶仔,關鍵是她愛他,這比什么都要令他興奮,知知!我也愛你,可是,這一刻,我還不能告訴你,以后,我會知道我有多愛你,知知,我最愛的女人,我兒子的媽咪! “我一直把莫川當成是弱者,我事事都為你考慮,就算是我們沒有在一起了,畢竟,你曾陪著我走過一段難忘的歲月。” 靜知的話的確打動了莫川,也讓他剛硬的心軟了下去,可是,視線在接觸到墓碑上那張哥哥生前留下來的照片,眼睛沒有光彩,很無神,臉頰連顴骨都露了出來,蒼白的照片,蒼白的人生,無味的一生,讓他二十歲就背負了沉重仇恨的十字架,這些年來,他做夢都在想著如何將江蕭打入萬丈深淵? 這么多年的仇恨不可能因為靜知一席念舊的話而讓他將一切抹掉,他做不到,視線停留在了哥哥生前的照片上,軟化心臟某個角落又變得剛硬起來。 “江蕭,讓一個女人上來說事算什么男人?” “什么意思?”難道這小子以為是他讓靜知出來當說客的不成?湯斯翰的俊美容顏漸漸冷肅。 這臭男人太裝逼了,他絕不會認為他不是江蕭,新仇舊恨積壓心底憋得莫川喘不過氣來,他從腰間拔出手槍,上前一步,兇狠地將槍抵到了湯斯翰脖子頸部。 “你要干什么?”靜知驚得花容失色,她撲了過來,拉住了莫川的衣袖,狠命地撕扯,小拳頭如雨點一般落到了莫川的腰背上,這個男人,她恨死了,他居然與姚庭軒串通一氣,把江政勛陷害進了監獄,如果她估計的不錯,三年前那游艇事件他也有一份兒。 “知知,閃開,這是我們男人之間的事。”莫川不想傷她分毫,沖著她怒吼,然而,女人根本不聽他的話,仍然死命地捶打著他的身體,莫川見狀,回頭沖著一張張撲克臉,怒火沖天地冷喝:“一個個全是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