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乍暖還寒的初春，這時候的甜點顯然選項更多，尤其是這幾年一直沒有退燒過的日式甜點，例如抹茶類、和果子之類。

    周明本身沒有特別喜歡的甜點，很大程度上是隨緣派，也并不一定要特別甜或怎樣，佛系嗜甜。

    江可然則是愛飲料大于一切，主要是她懶的咀嚼，于是莫名其妙地在人生當中得到“飲料=方便”的邏輯。

    就很迷。

    不過兩人在一起以后，互相影響是必然的。

    譬如周明向江可然學泡茶，并且開始研究飲品製作開發，每天都會幫她準備幾種讓她帶去公司。

    譬如江可然在公司時會開始留意大家團購的甜點跟個團，或是下班后會到處看看有沒有有趣的甜食。

    生活即使一成不變，但又處處透著改變。

    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果然像她說的，平常喝飲料都不用再加糖，就已經夠甜了

    夏日的火氣大，江可然有了冰之外，有時也不想喝奶茶吃布丁這種味道比較濃厚的東西。

    才想著，隔了兩天就有同事推薦了一間日式點心店，說是有個方案很不錯，教製作水信玄餅，再額外進行日式茶道體驗。

    她看了下資料，轉手丟給大白熊。

    果然他也很有興趣，兩叁下就安排好行程，剛好還有名額，下禮拜就能去體驗。

    「我聽我同事說那邊的人都很專業，就算手殘也能做出好看的水信玄餅。」

    江可然下了班就回到懶洋洋模式，現在人窩在他懷里玩手指，整個乖巧。

    「別擔心，你手也不殘，一定可以做好看出來的。」

    他知道這是她略微緊張的表現，玩他手指能舒緩一下，他示意般的捏回去，換來一頓你追我跑。

    兩人在沙發上玩這種游戲都能玩到笑出淚花，緊張什么的，早就忘了。

    轉眼就是體驗日。

    他們這次來的這間店有幾個特色。

    除了茶道體驗、和果子製作體驗之外，還是使用木造老宅，內院有帶回廊的那種。

    由前到后叁個院子，分別代表不同的季節意象。

    這次體驗的地點在“夏蟬”院。

    門口掛著金魚樣式的風鈴，地上擺著烤糰子造型的蚊香座，桌上擺著水波紋的玻璃花器，木製老房子天然帶著香氣，處處可見意趣。

    一次體驗是12人一班，江可然和周明挑了最后面靠窗的位子，認真聽著。

    當然，也不妨礙桌子底下十指交握。

    兩人聽的仔細，動手cao作時就顯得特別鶴立雞群的，淡定。

    其他十個學員有大學生、國高中母女、長輩等，可能都是第一次做吃的，特別容易亂起來。

    就后面這兩個人，像在家里一樣，舉手投足之間默契十足。

    水信玄餅一個人能做叁顆，材料步驟都很簡單，最主要還是在配料上面。

    傳統的水信玄餅是透明的，吃的時候淋上黑糖蜜跟黃豆粉。

    陸續多了很多不同的做法，于是像現在桌面上擺著的就有花瓣、蜜餞、水果、櫻花漬等，甚至連金箔銀箔都有一小搓。

    「我們各做一個，送給對方如何？」

    「好啊。」

    「今天做叁個，現場應該只會吃一個，就做要吃的那個。」

    「行，讓我想想。」

    這邊按部就班的進行著，其他人就沒有從容了。

    原先周明還擔心人多，怕可可不自在，但做著做著才發現，其他人雖然吵鬧，然而兩人根本沒注意到他們。

    有老師和助理幫著，盡量讓手忙腳亂的驚呼控制在小范圍迅速處理，這間店服務算得上周到。

    這頭都弄好之后，水信玄餅還要冰，一群人收拾東西準備體驗茶道。

    踏在木板上的除了人，還有樹葉和風，以及光線。

    體驗時間在下午，陽光斜斜照著，陰影也斜斜蓋著，周明突然就想起可可在沙發上癱著時的姿勢，異曲同工。

    他捏了捏她的手，人多，沒說話。

    江可然也捏了回去，還用指甲刮了下，把人耳朵都給刮紅，燥的。

    兩個人又是看天又是看地，裝的若無其事，來到教室之后馬上就恢復認真模樣。

    談戀愛要緊，學習也要緊。

    水信玄餅要冰，茶道老師便也不急著做茶。

    從日式茶道文化面細細講起，連同和果子的歷史、文化禮儀都提了不少。

    整下午的一堂課，收穫頗豐。

    日式茶道講究的東西很多，這次跟著小班體驗也只能是一點皮毛。

    江可然喜歡簡單，但不代表輕視精緻的儀式感，某種程度上，參與是一種享受。

    待到課程告一段落，老師便開始演繹。

    十二個人圍坐在老師叁面。

    這次示范是以抹茶為主。

    因為只是體驗，故而沒有讓學員們實作，只有老師和助教穿著和服。

    榻榻米的地板，老師姿態端莊優雅，面前是一套茶道具，圍觀眾人屏息以待。

    抹茶粉入杯、注入熱水、攪拌。

    因為是后吃和果子，所以準備的也是薄茶。

    品茶的順序按著座位，兩人位列最后，江可然先，周明后。

    茶是單飲的，茶杯由助理按著順序隨機挑選。

    到她手上的是個柴燒小茶碗，很厚，因為重，拿上手自然顯得動作優雅。

    茶香縈繞、熱氣蒸騰，浮著月牙淺泡的抹茶，讓人聯想起不久前的驚蟄。

    初春、新芽、早露。

    令人不由得反覆回味的體驗。

    和她投入情感的體驗相較起來，周明主要是聽的認真，實際上他對于求知這件事情邏輯跟旁人不太一樣。

    他喜歡研究結構、找出規律，這個過程令他心神安定，從而享受其中的規律之美。

    當然，這種規律在江可然她這時常被打破。

    她是捉摸不透的閃爍光，自樹葉之間隱隱覺察，抓不到實體也找不到規律，僅僅是碰著，便讓人心頭火熱。

    她是美好的一角，也是美好的全部。

    對于茶他可能感受不出她的感受，卻能理解她的喜愛與珍重。

    他望著她，像是把人放在眼底，心上。

    到快五點，水信玄餅才真正回到手上。

    剛剛喝的茶已經連同杯子撤下，換成了盤子、叉子、黑糖蜜和黃豆粉，以及主角水信玄餅。

    兩人分別拿出了給對方的那顆，另外兩顆放保冷袋里面一起放著。

    各自裝盤之后，江可然先給了出去。

    她喜歡的東西都偏簡單，燒製成竹葉樣式的淺盤，灰黑漸層顯得內斂。

    上頭放的是一顆漂亮的水信玄餅，里面隱隱有浮光折射，中間有揉成沙一般細碎的銀箔，看著像是在夜空中的群星，匯聚成銀河。

    她剛剛都在裝自己手上這顆的盤，于是抬頭，看了過去。

    竹葉樣式的玻璃盤，水信玄餅躺在上頭，像是一個整體。

    里頭鋪了碎金般的金箔，他灑了一點，留了一片墜在正中間。

    像花，又像是星芒。

    「大白熊啊…你這是做的時候偷看我的嗎？」

    「沒有…我是自己想的…」

    「我知道，說笑的，不覺得我們做的有點像嗎？」

    江可然噗哧的笑出來，怎么他就這么可愛了。

    她把手伸過去，不是為了拿起來看，而是直接握住他的手，稍一施力，便是手指相扣。

    「心有靈犀呢大白熊。」

    周明點點頭，臉上還有沒褪下來的紅。

    江可然拍了不少照片。

    兩顆水信玄餅放在一起，明明盤子也同，莫名的就是搭，像是一個系列。

    這時候光線好，風也舒服，剛喝過茶暖了胃，清涼的水信玄餅入口，感覺整半天的努力便值了。

    他們分別拿起對方做的那顆品嚐。

    其實水信玄餅沒什么味道，金箔銀箔自然也是，有味道的是那黑糖蜜和黃豆粉。

    但不知道為什么，好像不用加，就夠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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