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婉把蛋糕放回盤子里，靜靜的看著她母親，沉默了片刻后說，“你的蛋糕很貴，要三萬塊錢，看樣子我是吃不起了。”說罷，她把蛋糕往桌子中間一推。

    劉菲為難的坐在她對面，說，“都怪mama這幾天手氣不好，輸了這么多錢。”

    “媽，你打麻將我不說你，我就當你填充生活，但是你為什么不堵小一點？非要和他們玩得這么大？”

    “是他們要求的嘛，我怎么好意思拒絕呢？”

    “那就換一批牌友。”

    劉菲沉默了片刻，看上去挺為難的樣子。其實是她自己要求堵大一點的，堵小了，她覺得沒勁。可是堵大了，她只能贏，又輸不起。

    季小婉看她不說話，有些生氣的說，“如果你答應我，以后不堵這么大的話，我就幫你把這筆賬給填了。”

    “好好！mama答應你，以后絕對不會再和他們堵這么大了，行不？”

    季小婉沉著氣，沒再和她多廢話。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好笑，她推掉了錢童兒她們幫她慶祝生日，非要跑回家來跟她母親過生日，途什么？

    這頓生日，花了三萬塊錢，季小婉覺得挺值得，起碼讓她知道，自己母親這個死性不改的脾氣，是不會因為時間改變而改變的。

    她那么辛苦的幫人補課賺錢，要熬多少個時間才能賺到這三萬塊錢？現在她mama一句話，就把她的汗水當流水一樣付出了。想想，她心里能不窩火么？

    季小婉走了，臨走前她警告了她mama一句，如果她再敢堵，以后她就不會再給她生活費了，讓她自己自生自滅。

    劉菲一個勁的點頭答應，好像挺誠懇似的。但是一轉身，劉菲又忘了季小婉對她的交代。

    也沒幾日的時間，季小婉又接到她母親焦急萬分的來電。

    那個時候，季小婉還在上課。

    季小婉出了教室聽的電話，電話里，劉菲焦急的說，“小婉啊！救救你mama吧！”

    季小婉一聽她這話，就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又欠人錢了？”

    “mama對不起你，但是這次，你一定要救救我啊！小婉！”

    “說，你到底欠了多少？”有了上次的經驗，季小婉已經做好準備了，這次她mama欠下的，肯定不是一筆小數目。

    劉菲帶著哭腔說，“三十萬。”

    “三十萬？”季小婉禁不住拔高了嗓子重復了句，“怎么會？這才沒幾天的功夫，為什么一下子欠了這么多？”

    “都是老李那家伙，帶我去了次地下賭莊，第一次去的時候，你媽還贏了十幾萬呢，可是第二次去的時候又輸光了，我想再去把它給贏回來，沒想到這才去了三次，就欠了這么多錢。”

    季小婉心里憋著一股子怒火，忍著脾氣問，“誰肯借你這么多錢？”

    “是……是放高利貸的。”劉菲說完，自己先急了起來，“小婉啊！你要救救你mama，你一定要救救我啊！你知道，那些放高利貸的，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家伙，你mama要是沒錢還出去，他們說要挖走我的腎，做補償款呢！”

    季小婉感覺自己腦門被人狠狠砸了一下似的，喉嚨口堵了塊東西，吞也吞不下去，吐也吐不出來。

    第一次是三萬，第二次是三十萬！她mama還真的挺有本事的！

    先別說她口袋里有沒有三十萬，就算她有，她幫她mama付了出去，她mama沒吸取教訓，以后還會去堵，那么下次她會借人多少？三百萬嗎？

    這到底什么時候才是個頭？

    季小婉沒說話，直接掐斷了電話。

    那邊，劉菲急了，她又打了季小婉的手機。

    季小婉沒接就掐斷了，甚至氣得直接把電池板卸了下來。

    季小婉走回教室，依舊那般面無表情，可她渾身上下散發著nongnong郁結的氣息，她一坐回位置里，就把腦袋埋在胳膊下，倒在桌子上。

    易淩和葉海唯蹙眉看著她。

    小丫頭挺喜歡上課的，之前就算被他們惡整，害得她接受全班同學異樣的眼神，也不妨礙她上課的心情，可是今天，這丫頭竟然沒心思上課了？老師說什么，她一概不管。

    看樣子，她真的被什么事情給煩惱住了。

    季小婉現在腦袋渾渾噩噩的，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之前，季衛國被易淩他們整進了監獄的時候，季小婉知道卻假裝不知道，她沒有為她爸爸傷心，甚至是同情也沒有。因為她不在乎她父親的死活，她早就對她爸爸已經死了心了。

    就是因為不在乎，所以她才不傷心，相反，她對她母親同樣冷漠，可她還是在乎她母親的。也正因為那一點點的在乎，季小婉始終放不下那個無情的女人！

    要說讓她眼睜睜看著她被高利貸的追殺，她辦不到！可她現在還有什么法子？她身上的錢，根本不夠填補她母親的漏洞。就算可以幫她填補，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季小婉不知道！這次她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不知不覺間，季小婉把手捏得死緊死緊，易淩看見了，心疼的給她掰開，季小婉沒知覺，還是捏的死緊，易淩用了點勁才把她手心攤平，看看她掌心里，帶著幾個月牙印，紅紅紫紫的。

    放學的時候，季小婉把手機打開了，手機剛打開，她又接到了劉菲的電話。

    季小婉躲在一旁聽，只是聽，依舊不說話，她母親在電話里給她哭，哭得十分凄慘。

    好久，季小婉說了幾個字，“媽，把房子賣了吧。”

    劉菲的哭聲打住了，也就一秒鐘的時間，她哭得更加凄慘了，“不能賣啊！小婉，這是姥姥姥爺生前給我們留下的唯一一份遺產，賣了房子，咱們不就沒有家了么？”

    “家？”季小婉冷冷的笑了起來，“你從來沒有給我一個完整的家！以前沒有，現在沒有，至始至終都沒有。我早就不奢望你能給我什么家，我們現在住的那棟房子，只不過是個冰冷的居住房，你把房子賣了，去填補你的帳，以后的事，別再來煩我。”

    “小婉！就當媽求你了行不行？你去跟你的男朋友借點，媽知道，你男朋友很有錢的，你就跟他借一點，他會答應的！你要是開不了口，要不，讓mama來。”

    季小婉生氣了，“媽！我沒有男朋友！我不會跟誰借錢的！我也不許你去找他們！”

    “別這樣！小婉，你就跟你男朋友說一下，借不借由他決定的嘛，咱們又不是要坑他，咱們以后有錢了，會還他的。”

    劉菲寡無廉恥的話，像是在打季小婉的耳光。

    季小婉臉上被她的話，打得漲紅，她說話有些有氣無力，這是氣到虛脫的表現。

    “媽，你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她真的很想跑回家，直接把她mama掐死算了。

    這種感覺讓她彷徨，心慌，還有無助。季小婉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也有扛不住的一天！像是天都塌了的感覺。

    以前，每次天塌下來的時候，季小婉一個人把天給撐起來，然后狠狠的告訴自己，她可以的！她完全可以的！然后，她熬了下來！

    這次！她一樣也可以的！一樣能熬下來！

    季小婉這樣子暗示著自己。

    深深吸了口氣后，季小婉冷靜了下來，還是那句話，“把房子賣了，填你的帳，以后不要再堵了，再堵，你就別打電話給我。我不是你的女兒！”

    這算是給她做最后的警告了。

    季小婉的陰郁，誰都能感覺得出來，之前，季小婉慢慢打開心扉，接受和同學們接觸，話多了，笑容也多了，但是轉眼間，她又變得沉默寡言，甚至是錢童兒她們也很難聽見季小婉嘴里蹦出幾個字來。就算她們兩個當多少次小丑，也不見得能把季小婉逗樂。

    她們都不知道，季小婉這幾天究竟在心煩些什么。

    季小婉回家后，把房產證找出來，可是被她mama藏了起來，說什么也不肯給，季小婉就不理她幾天，放高利貸的人過來追債了，劉菲嚇得躲在家里不肯出來，那些高利貸就在她家門口，潑油漆，從門縫里倒水，報警都沒用，趕跑了一次，那些高利貸第二天繼續追債。劉菲真的怕的要死，一個勁的打她女兒電話。

    季小婉還是那句話，把房子賣了填債。

    劉菲還是勸她和她男朋友借錢，季小婉一聽見那句話就直接掛電話，劉菲最后終于妥協了，她愿意把房產證交出來。

    這幾日，季小婉在聯系中介商，打算把房子賣掉。

    但是中介商告訴她，她的房子是老房子了，環境不好，地段不好，不值錢，也就能賣個二十萬。

    季小婉想，二十萬應該夠了，加上她手里還有一些，她再把這個月補課的工資結算掉，拼拼補補下來，能夠湊齊三十萬的。

    季小婉打電話通知劉菲，想跟她說，錢已經籌滿了。

    可是劉菲帶著哭腔說，“對不起小婉，那個高利貸跟我說，超過十天就要加五萬，現在已經是三十五萬了。”

    “什么？”季小婉不相信的說，“怎么可以這樣？”

    “小婉，這樣子下去，就算賣了房子也還不了啊！你還是跟你男朋友說說吧，讓他先墊付一下，到時候，我們籌滿了錢再還他也不遲啊！那些高利貸的沒人性的，他們說了，三十萬，超過十天就加五萬，再過幾天就要變成四十萬了。”

    季小婉沒等她母親說完，直接把電話往地上一砸。然后安安靜靜的坐在沙發上。

    這天，她沒去上學，就一個勁的坐在沙發上發呆。

    易淩和葉海唯就坐在旁邊陪著她發呆。

    已經幾天了？他們在等她對他們開口，等了幾天了？

    這丫頭就是不肯跟他們提半個字，她想一個人把事情處理掉。

    他們看著她打電話給賣房中介商，看著她計算著自己的工資，看著她數著兜里的錢。

    她說什么都不肯跟他們說她家里的事。

    之前，她不說，他們就不問。

    但是現在，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她還是咬牙不說么？

    這丫頭死倔的脾氣，什么時候能給他們改改？

    葉海唯坐在季小婉的身側，幫她把捏緊的手掌，一只只掰開。

    “小婉，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們商量，我們可以幫你。”

    季小婉沒力氣理他，撇過頭，連看他的一眼的力氣也沒有。

    “小婉，別這樣，你知道的，我們能夠幫你，只要你跟我們說，究竟出了什么事？”

    葉海唯還在一個勁的勸她，哄她，可季小婉就是不說話。

    易淩就坐在邊上的單人沙發里，看著葉海唯勸。葉海唯心里又多窩火，他心里也就有多窩火。

    她從來不會想起他們兩個，就算天塌下來，她也不會叫他們去幫她抗，她寧愿自己傷痕累累也要給自己撐起一片天來，這丫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耐在哪里，她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撞。

    葉海唯沉沉的吐了口悶氣，像是想借此來緩解心中壓抑的怒氣，“小婉，說句話，就算不想讓我們幫你做什么，你就當我們是你的知心人，把你心中心煩的事，訴說一下也好。”

    季小婉不想說，她就悶在肚子里。

    易淩嘴角一抽，忍著咬了咬牙，繼續等著葉海唯勸她說話。

    葉海唯扭過季小婉的臉，逼著她看向自己，又說，“小婉，起碼給我們安慰你一下的機會，可以嗎？”

    季小婉就是冷冷的看著他，仍然不說話。

    葉海唯氣得站了起來，站在季小婉面前，惡狠狠的瞪著她。他現在真的很想一把掐死她算了，他真的是拿她沒有一點辦法了么？哄也哄了，勸也勸了，難道真的要他再用逼的么？他要真的再逼她，那她的心就離得他越來越遠了。

    易淩笑著站了起來，說了句，“還是我來吧。”

    葉海唯一轉身，窩進旁邊沙發里，翹著腿，不再看季小婉。

    易淩上前，啥話也沒說，直接把季小婉抗了起來。

    季小婉倒掛在易淩肩上時，她才反應過來，“做什么？”

    季小婉還傻傻的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