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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是在剎那,她瞧見了唐笑年手持射箭,箭上涂著油火。他站在門前,估計埋伏許久,顧歡站的角度剛好,她清清楚楚地瞧見,那箭是沖著她射來的,順帶著的,是陰狠的殺意。 “唐笑年,你在干什么?” 話剛問出聲,箭奪弦而出,只那一霎,陸硯生擋在她身前,油火箭射穿他的心臟,他在顧歡眼前,一點點倒下。 若顧歡還看不懂,那她便是傻子。那箭對的都不是她,而是陸硯生。 “阿歡,方才你也看見了,我不過一本文言里的人物,字而有靈,我有幸為人。我想告訴你,我愛你,可也只是愛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沒有了。” 他看見阿歡眼里的火光,沾著淚水,一滴滴滑下來,他費力去擦掉她的淚水,“別哭啊,阿歡...你知道我喜歡牡丹,云頓千里牡丹鄉,日后,你目之所見每一株牡丹,皆為我,那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左夤被困在墻角,動彈不得,只能怒吼,“蠢貨!你們做了什么!” 他的話已說不連續了,大火幾乎將他吞沒。他費盡最后的力氣,將顧歡推離。直到顧歡被晁胭兒和唐笑年護著出去,他才笑了聲,任由大火將他湮滅,濃綠的汁液流淌出來,無數的牡丹花木瘋了般涌出,將角落的左夤團團圍住,不過片刻,角落傳來一道慘叫聲,接著便漸漸歸于平靜。 *** 那日后,顧歡被接入了山主府,同顧雁一起住。陸硯生并未傷顧雁,只是將她囚禁起來而已,顧雁覺得莫名其妙,當她問起顧歡這件事時,顧歡只是淡淡搖搖頭。 晁胭兒帶著晁烈回了西域,而唐笑年暫時不管長安的事情,亦是客居在山主府,陪著顧歡。 很多次,顧雁都摸著胸口,那種劫后余生的感覺久久未散,她總是不敢相信,問唐笑年,“他真的死了嘛?” “我查過典籍,也問過有資歷的前輩,心臟是他的薄弱之處,他絕無任何生還的可能?!碧菩δ晔制届o,言語擲地有聲。 “前輩?” “舒山主乃武林前輩,我曾去拜訪,誠心求教?!?/br> 顧雁雖未見過舒山主,可聽過舒山主的名聲,此番唐笑年一解釋,她心上石頭終于落下來。只是...她望向顧歡的宅院,眉間微凝。 阿姐這幾日怏怏的,不愿意搭理人,連小嬰兒也不管,雇了幾個善良貼心的婆婆看著,她自己便撒手不管了。顧雁推了一把唐笑年,催道,“你閑在這里作甚,去陪陪她,她受了打擊正是脆弱時候?!?/br> 唐笑年悶聲搖搖頭。 “阿姐不想見你,她怨你殺了陸硯生?這不可能,阿姐一向明事理,她曉得你是在救她?!?/br> “累了,睡覺?!碧菩δ昶鹕?,擺了擺手往回走。 不是他不愿意回答顧雁的話,而是他心虛。 其實那日,他并無殺死陸硯生的把握。怕是箭才奪弦,陸硯生便會有所察覺,躲過箭,反過來給他致命一擊。所以他留了心眼,箭指顧歡。 即使他嫉恨陸硯生橫刀奪愛,怨恨顧歡喜新厭舊,卻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陸硯生的薄弱處是心臟,但他卻從陸硯生的眼里找到了陸硯生真正的軟肋——顧歡。 若論了解,世上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比他了解自己的情敵,這是嫉妒所賦予人的天賦。 興許陸硯生能在箭射到顧歡之前,將顧歡拉開。但唐笑年知道,陸硯生不敢賭。陸硯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唐笑年知道,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被嫉恨支配了的他,甚至敢箭指心愛之人。 哪怕他知道顧歡可能真的會受傷。 陸硯生做盡了壞事,忤逆本性,背叛人倫...可他所有的不敢,皆是顧歡。只要看準這一點,便可死死地拿捏住陸硯生。 方才顧雁讓他去找顧歡,他何嘗沒有試過。顧歡并無他想象中的頹廢,她如平常一般,會笑會鬧,并無悲傷糾纏她。可他清清楚楚地,從顧歡的眼睛深處看見了對他的冷漠。他方明白,原來顧歡什么都懂,她只是不說。 那日過后,他怕是再無機會。 *** 云頓山崖。 顧歡咽了咽口水,渾身神經崩得緊緊的,望著深不見底的懸崖,她聲音都在顫抖,“從這里跳下去,不會碎成渣吧。” 【系統:系統會在身體死亡瞬間抽離宿主靈魂,最大限度降低痛感?!?/br> “你就不能在我跳下去還沒落地的時候cao作?” 【系統:不合規矩,宿主?!?/br> “現在我是你的宿主,我就是你的規矩!” 【系統:......】 嗯...陸硯生不是已將所有的男配都做掉了嗎,但是系統說還差一個,不過須得快進時間線至四年后。那也好,讓這一切快些結束。只是須得她親自去死一死...她非常不愿意,可離原主大限只剩下三天,她若不自己有計劃的死一死,屆時系統強制cao作,那死法就不是她能選的了。 于是顧歡吸了口氣,壯士斷腕般一躍而下。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衣袖簌簌作響,可是想象中的墜落痛感并未襲來,似乎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將她輕輕卷住,溫柔托起她。 睜眼一看,是這漫山的花木將她卷起...熟悉的清香裹挾在側,牡丹花瓣輕掃她的掌心...長風連著娟,將她托至山主府門前,顧歡回望,滿山花木粉白如云霞,她看著這些景,景亦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