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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勁將人放在床上后,顧歡怎么打量怎么不對勁,陸硯生雖說身材清瘦,可畢竟是個男子,如今窩在她那半大不小的床上,雙睫顫顫,活看是受了委屈似的。 emmm...左右這里不是只有一張床。 原主心高氣傲,一直與唐笑年分床而寢,各睡各的,唐笑年的那張床,倒是不小,不過比起她軟被香枕的床榻,那張床鋪簡陋許多,且又安在外間,正門一開就能瞧見。 也不曉得陸硯生金枝玉葉般的身子,受不受得住? 反正,正值盛夏,夜間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睡外間,總比他躺在大街上好。如今是她好心思救了他,可容不得他挑三揀四。 月上中天,也累挺的了,安置了陸硯生,顧歡也就沒有管他,去后院撿了些柴火,燒了一桶熱水。家里簡陋,沒有大戶人家說的什么屏風供她搬來遮羞。可這能難為住顧歡? 人若是不能在夾縫中生存,那就是人的問題了。 顧歡哼哧哼哧將晾曬在床單的架子搬過來,整整齊齊搭了一床棉白色的床單,舒舒心心地泡進水里,滿足地發出一聲喟嘆,霧氣繚繞,以至于缺心眼如她,并沒有聽見一單之隔的外間,傳來一聲痛苦的悶哼聲。 藥、藥呢? 陸硯生費力睜眼,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天花板因為溫熱的霧氣而結了水滴,晶瑩欲墜,搖搖晃晃,生怕那滴水進了眼睛,鴉睫顫顫,眨了眨眼,將頭挪開去。 左右看顧,四周環境陌生,甚為簡陋,周圍霧氣濕熱,這熱氣從四肢百骸絲絲滲入,攪和得讓人頭腦發脹,丹田處不知覺燥熱,燥熱蔓延到四肢,使得本就僵硬的雙腿更加麻痹,雙臂也動彈不得。 他掙扎著支配自己的手,可摸到腰間,卻摸索了空,裝藥的一對吉祥,不知所蹤。 藥... 陸硯生睜著眼睛,有些茫然,由于誤了時辰沒有得到藥物的浸潤,他的神智開始趨向于身體的本能,本能地尋找更妥帖慰藉的藥物。 香暖的霧氣流淌在整個房間里面,陸硯生迷惘地側頭。 屋子已經熄了燈,他被淹沒在黑暗里。唯余一處搖曳的燭光,同夢境中竟是如出一轍,光影憧憧,將窈窕的身影晾在薄如蟬翼的潔白幕布上,放映著一幀幀活色生香。 那側的人撩撥著水,幕上的動作在他眼中放慢,于此刻混沌的他眼中,是在晾曬、在透明、在...熱烈地邀請。 擦拭身體的時候,顧歡聽見外間“咣當”一聲。似是重物掉落,莫不是陸硯生掉到了地上?也不應該啊,他不是個殘疾人嗎,還能翻身嗎? 匆匆這般想著,她披上衣服,用最快的時間擦干頭發,去外間看個究竟。 撩開床單的時候,顧歡看著地上痛苦的人,愣了愣。 陸硯生躺在地上,眼睛半張半闔著,也不知是不是睡了,口唇殷紅,微微張開,呼吸短而深,像是一條烈日下缺水干涸的魚,痛苦而又無力地掙扎著。 可隨著顧歡的靠近,他似乎變得平靜了些。 他不會是死了吧? 顧歡探了探他的呼吸,發覺呼吸還在,只是細若游絲,有些孱弱,她松了一口氣。 只是人一直待在她這里不是回事,倒不是她在乎名聲,她一寡婦,再在乎名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想的是,依照這廝的尿性,會不會醒來一看見她,就認為她是罪魁禍首,他要真這樣想,她可就沒上次五十大板那般幸運了。 為今之計,是叫他先清醒過來。 顧歡戳了他一下。 沒反應。 又戳了一下。 沒反應。 她跳近一些,手指還沒挨著陸硯生的臉,他就猛地睜開眼睛,原本清明的眼睛泛上紅釉色,將顧歡嚇了一哆嗦,她正要往后躲,卻被他一把抓住,翻身摁倒了地上。 顧歡原本敷衍披上的袍子被他一把拽下來,涼的她深呼一口氣,此人毫不留情地鉗住她,生疏的親吻拱的顧歡十分不舒服,她看準時機,一腳將人踢翻,她顫顫巍巍籠著衣裳,震驚地指責陸硯生: “你比我想象地要復雜啊,陸小變態。” 他原來一直醒著,只等到她靠近才猛虎撲食。 哎,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不過,看樣子,他應該是譫妄了。像他這種又病又瘸,陰氣森森里還飄著一絲sao氣的人,定是常年用藥,被養成了這樣子。這種人,是日日離不了藥的,顧歡有些常識,有些藥,是具有成癮性的,哪怕是斷了半天,都能產生戒斷效應,遑論他服用了這么久。 他的藥,應該是隨身攜帶的吧? 今日白天他身上的東西已經被她搜刮干凈了,沒見什么藥,不過現在想想,那對吉祥,倒極是像裝藥的器皿,她找來東西,一番研究后,果然在一只玉色的吉祥里,發現清透微青的液體,聞起來有種異香,另一只里的藥已經空了,看來是已經被服用了。 看樣子,這應該是藥了。 顧歡警告他,“我跟你說,別亂來哦,我可是來給你吃藥的!” 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仔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仿佛是聽懂了她的話,安靜躺在地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顧歡稍微放下心防,端著藥,才低下身子,就再次被人摁倒地上。 更為不幸的是,那些藥,不偏不倚,全數進了她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