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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爸爸陳mama到底還是找徐瑛幫忙,來隔離室看她了。只是他們進不來,只能隔著玻璃用電話聯系。 她一接起來就聽見mama壓抑的啜泣聲,心里一酸,又忙擠出笑來安慰mama:“媽,我真的一點事兒沒有,副院長都拍板我沒事的,您別聽徐瑛瞎說,她頭發長見識短,沒見過這種陣仗嚇到了而已。” 陳mama抽噎著說不出話來,陳望卻知道她在想什么。mama經歷過一只腳踩進鬼門關,此生最怕不外是至親同樣遭受那般的煎熬與痛楚。女兒當年仍是個小小人兒,最大的憂慮應該是考試成績,而不是陪著自己在異國他鄉求醫問藥,生怕哪天就沒了mama。如今自己除了求神拜佛,半點忙也幫不上。 見mama難過,陳望嘆氣,試著轉移話題:“老陳同志,我幾天沒回家,您就這么照顧我媽啊?” 陳爸爸也沒有了玩笑的心思,扶著陳mama的肩膀只是愁:“吃得慣嗎?被子會不會太薄啊?醫生們都怎么查?什么時候能確定沒事啊?” 陳望耐心地將在隔離間里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細細講給父母聽,巨細靡遺。雖說父母應該大多聽不懂,但同他們多說一些,多少能讓他們更安心些。末了又勸:“你們不要胡思亂想,我自己的身體還能不清楚嗎,況且還有這么多人在看著,別說現在只是觀察,就算萬一真感染了,也不是絕癥啊,是不是?” 陳mama終于止了啜泣聲:“呸呸呸!” 陳望從善如流:“我錯了我錯了,呸呸呸呸呸!” 待父母走了,陳望抓著徐瑛興師問罪:“你告訴我爸媽做什么?” 徐瑛在玻璃那邊舉起雙手告罪:“你在里頭不知道,昨天晚上有多嚇人。我就怕你真有什么好歹,叔叔阿姨還被蒙在鼓里,萬一有什么遺憾那真的就彌補不了了。” “呸呸呸!我吉星高照!”陳望說,自己又嘆了口氣,“你說這也真的是,太背了。術前檢查做得那么細,怎么就愣是沒查出來呢?” “這玩意兒潛伏期多長,躲的技術又堪比特務,你又不是不知道。都怪他們,成天把醫生當仇人,問個病史跟問銀行卡密碼似的,八棍子打不出一個屁。這下好了,整個手術室,誰要是出了什么一丁點兒毛病,不用網友,院里自會有人把他們扒了放網上去。” “……那是違法的吧?” 徐瑛仍是氣沖沖的:“救死扶傷救死扶傷,這種人救屁啊!掛起來游街示眾都是損害市容!” 罵了一通氣順過來后,徐瑛又說:“夏小姐他們知道了,非要來看看你,被我攔回去了,也沒告訴他們你在哪兒。” “那就好那就好。你替我轉告夏夏一聲,我什么事兒沒有,她好好坐月子去,等我出來了再去看她。” “行。那你乖乖的啊,可別諱疾忌醫,有事也不吱聲啊。” 陳望好笑:“知道啦知道啦。” 過了兩天,護士來量體溫時,有些黯然地說,小趙半夜發了燒,被緊急送進了隔離病房。陳望心里一“咯噔”:“燒到幾度?” “不高,但就是一直不退,早上還開始腹瀉了。” “有出血嗎?” “沒有。” 陳望喃喃:“不是高燒,沒有出血,應該不是……應該不是……”她又猛地抬頭,“那張老師呢?”張醫生是離得最近的。 “張醫生目前還沒有事。” 她點點頭,略略松了口氣:“已經白天了,如果過了今天沒有新的問題,應該就不是了……” “是啊,老師們也是這么說的。”護士安慰她,“沒事的陳醫生,主任們都看著呢,肯定不會有大礙的。” “嗯……”陳望還在想著小趙的事,忽然想起什么,“沒有外傳吧?” 護士連連搖頭:“醫院外頭蹲了好多媒體,院長說了,沒有確定結果前一點消息都不能漏出去,警察也警戒著。” 但午飯送來時,陳望又聽說,器械護士發起了高燒。她頓時沒了胃口。張醫生和她是與患者血液接觸最多的人,他們倆目前都還沒出現任何癥狀,那就說明小趙和器械護士只是普通發熱,并不是被感染。一定是這樣的…… 她不斷安慰自己,又開了電視,守著新聞頻道,結果一下午都沒有看到與此事相關的任何報道。沒消息就是好消息,她對自己說。 心情一直放松不下來,草草吃了幾口晚飯,陳望便有些撐不住了,洗了澡便上床躺著。 本以為會失眠,但或許是腦子里的弦繃得有點久,一躺下來,居然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電話突兀地響起來,陳望被吵醒,昏昏沉沉地爬起來,披了外衣下床,下意識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多。她抓起聽筒困倦道:“喂您好……” “……陳望。” 她一愣,睡意帶來的滯后反應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是誰,腦子里又緩慢地過了幾遍那個聲音,驀地清醒:“謝致?” “……嗯。吵醒你了?” 她下意識地扒拉了下頭發:“沒有……是我睡得太早了……”她有些困惑,“你怎么——知道這個電話的?” “問的。”那邊靜了靜,“你怎么樣?” “啊……我挺好的,什么癥狀都沒有。”也是,畢竟都上熱搜了,她又沒帶手機在身上,他聯系不到她,很容易猜到。 “你是——剛拍完戲嗎?收工這么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