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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現在呆在這里,覺得眼前看見的就是自己可以得到的最好的。其實不是的,你越長大就越會發現,世界的美妙在于,你每努力一點往前進一步,它就越迷人。這種迷人和幸福是得過且過地上一個一般般的學校,變成一個庸庸碌碌的人所體會不到的。” “趁著現在去看看別的地方吧,不要把自己禁錮在這里,在十八歲的年紀守在潞州考慮八十歲死后葬在哪里,這樣的生活真的非常無趣。” 班會結束以后,大家學習激情被全面點燃,小賈甚至主動做了兩張數學卷子,當然這股學習浪潮過了一段時間以后就被大家忘掉了。 而我一直在想,省會能有多熱鬧?上海能有多大?揚州能有多慢? 想要出去看看的情緒迅速發酵,我沒辦法光等大學這個契機了。 那么有什么辦法可以迅速博得家長同意呢?應該沒有比突飛猛進的成績更好的籌碼了吧。 回首這段時間的勤奮,我都不得不感嘆一句:趙喻津,真是太辛苦了。 許嘉允轉頭看我,“現在?” “當然不是。”我搖搖頭,這過年的邊上去哪里都是人山人海,回來趕上春運,票都搶不著,“我想暑假去。” 現在的年級三十,只是我提前埋下的包袱,給我爸媽打上一針強心劑,順帶著表表決心,只等我用下一個學期沖進二十來證明我可以。 “想去哪里?” 我又搖搖頭,老老實實回答:“沒有想好,我想出省,但也不能太遠。” 選出游城市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雖然我無比想要出去,但是一想到出去要解決住宿出行等等等問題頭就大了。至于我爸媽,他們就算跟我一起,也一定就是去幾個景區帶我欣賞一下人山人海,然后說些諸如“都說了沒什么好玩的吧”之類的喪氣話。 現在的我好比一架飛機,機長準備就緒,起飛時間已定,可惜燃料未滿,航線待批,目的地依舊成謎,“沒關系,可以慢慢想。” 我嘆了口氣,“但是我還是有點擔心。” “擔心三十名?” 我搖搖頭,其實我擔心的是我爸媽沒時間陪我去。 我是獨生女,從小到大就沒跟家里分開過。唯一一次高中軍訓住了七天的宿舍,我爸媽還每天晚上都從洛鎮騎車趕來看我,就怕我一個人出點啥事兒。而后我走讀,每天起早貪黑的,午休時間緊的要死也還是必須趕回家吃飯。 我爸媽是絕對不可能讓我一個人出去玩的,盡管我看上去人高馬大的,但在他們眼里我還是個小孩兒,而且傻得可以,是人販子最容易盯上的那種。 所以我的出游計劃非常有可能陷入困境:他們陪我,玩不盡興;他們不陪,我出不去。 但這些我并不打算告訴許嘉允,因為我知道,一旦說了,他一定會說陪我,我不想這樣。 不是不想跟他一起出門,是不想他因為我抱怨了才說陪我,我希望他是因為想和我一起才說陪我。 許嘉允曾經告訴過我,想要什么就說,不要等別人去猜,你說出來最壞就是挨一頓罵,不會什么損失,更何況還有一半的機率可以得償所愿。 這些年在他面前,我一直把這條法則融會貫通,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在此時此刻我就是難以啟齒。 我想,可能是長大了,所以開始不好意思了吧。 不對,這話說的,我以前也沒有不要臉好吧。 這廂我還在思索自己為什么突然變化,外面喻女士“邦邦邦”地敲著門,嗓門扯的老大,“你們兩個出來歇歇吧。” 我和許嘉允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里看出了些欣慰。 一般情況下叫我們出去喻女士會胡亂敲幾下門,然后直接扭門探頭,心情不好的時候她還會省略敲門這一步驟,長驅直入順便勘查我開小差沒有。(不勘查許嘉允,因為沒必要。)如今,她聲音雖然依舊如雷貫耳,但是里面的喜悅也是藏不住的。 這就意味著,期末考試,本人發揮的應該相當不錯。 飯桌上,我爸跟許叔叔抵在一起,一樣一樣分析完我們的期末成績,開始了總結陳詞。 許叔叔:“津津這次一下進步了七八名,真不錯。” 我搖搖頭,客氣道:“哪里哪里。” 老趙:“還是嘉允厲害,這么多回都是第一。” 許嘉允不好意思地笑笑:“過獎過獎。” “嗐,他就是運氣好。”許叔叔揮揮手仿佛不值一提。 老趙:“可不能這么說,嘉允是既努力又聰明。” “不不不,津津也是聰明又機靈。” 我默默扒飯,此情此景我只想給在做的兩位爹點播一首藍精靈。 小時候,我和許嘉允一度懷疑過我們倆是被抱錯了。然后兩家人怕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開始樓上樓下一起生活,絞盡腦汁偏心親生孩子。不過這個猜想很快就因為我倆年齡不一樣被無情推翻。 但這也能窺見我們父母之間的奇妙關系。我早說過,雖然沒認成許阿姨這個干媽,但是我們兩家的關系比真正的干親都要再親一點。 我爸這個人不抽煙不好酒,就愛沒事下下棋釣釣魚;許叔叔醫院工作,煙酒也是兩不沾,最近幾年輕松些也開始跟著我爸一起到處找塘釣。所以吹捧完對方的孩子以后,很快他們的話題就從期末成績轉換到了“楊墩和陳灣哪個塘的魚好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