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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嘉允掏出紙巾將車后座上的水擦干凈,他的電驢偏小,不過對于我們兩個瘦子來說還是綽綽有余的。 小時候我天賦異稟,身高在同齡人中間屬于前列,隨后一路飆升,在初二的時候順利邁入175的大門。 那會兒的許嘉允才跟我堪堪持平,我們倆每回走在一起,遠遠看上去都像兩根“遺世獨立”的甘蔗,也因此好多人都以為我們是兄妹。 我非常不服氣,明明他才是我小弟。 但是當我坐在后面,看到他被雨水打濕的T恤,貼在身上勾勒出他寬闊精瘦的背的時候,我突然開始贊同起那句揣測來。 許嘉允伸手挺了挺傘,“笨吶,打高一點,擋到我了。” 笨?我這不是好心怕他被淋濕了嗎? 好心沒好報,我覺得我受到了傷害,于是把傘抬的老高,“擋不著你了吧?!?/br> 許嘉允笑了,盡管雨聲淅瀝,從他鼻子里發(fā)出的氣音又輕,但我聽的分明。 他放慢車速挺直背,極快的回頭看了我一眼說,“雨不打你嗎?” 雨當然打我,但是,這不是打不打雨的問題,是他拒絕我好心,還說我笨,關乎我的尊嚴面子問題。 于是我拿出了一貫的逞強態(tài)度,“我開心我樂意?!?/br> 等到了小區(qū)車棚的時候,我們倆一個賽一個的狼狽。 我脾氣一向不大好,尤其是對著許嘉允,更加的肆無忌憚。 盡管傘是我故意打高的,盡管他比我更加狼狽,我還是把這場莫名的鬧劇怪在了他身上。 他說把傘給我,我說不;他說要送我上樓,我背著書包就往雨里沖。 許嘉允追了上來,嘆了一口氣,“怎么又生氣了呀?!?/br> 我想對他發(fā)火,可是路燈下,我看見他半個身子都在雨里,那把傘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卣谠谖业念^頂。 算了,算他有點良心。 * 前一天淋的雨讓我身上很不舒服,我甚至想要請假不去補習??墒菍τ髋慷?,我缺席的每一節(jié)課不僅是浪費大幾千的學費的價值,更會讓我誤入歧途成為失足少女。 許嘉允照例在等我,大概是這段時間我喜怒無常的頻率有點高,今天他對我客氣不少,還帶了瓶牛奶“賠罪”。 看在他態(tài)度誠懇的份上,我十分大度的接受了,并喝掉那瓶冰涼解暑的李子園表示諒解。 路上他沒怎么說話,除了沿途顛簸讓我有些不大舒服以外,今天的陽光也明媚如常。 直到我下車,到前面替他找停車的地方。 “津津?!?/br> 許嘉允將我叫住,他比我大兩歲,五官已經(jīng)長開,打眼看過去的時候也會被他這種類型的男生驚艷到。他這會兒咳了咳,耳朵紅紅的,臉上也泛起幾分不自然,招手示意我回去。 “干嘛呀?!蔽也恢浪鍪裁?,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囁嚅了一會兒,四處打量一下確認沒人,這才將車往前騎一點,到我身邊壓低了聲音,“你那個來了。” “什么?”我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下一秒,腹部突如其來的墜痛解決了我的疑惑。 我的無名怒火終于找到了源頭——我來初潮了。 我強裝鎮(zhèn)定,但其實聲音都是抖的,“弄衣服上了?” 許嘉允沉默地點點頭。 我腦子霎時一片空白,緊接著耳邊一陣轟鳴,胸腔里頭像是有十幾頭野豬撞墻自殺。 我開始后悔為什么要穿這條最喜歡的裙子出門,而且還是無比顯眼的白色。 “那怎,怎么辦啊?!蔽液韲狄魂嚢l(fā)緊,臉頰的熱像是流動的滾水,發(fā)麻的緊繃感覺蔓延到了身體的各個地方,接著……下腹又沒剎住車。 因為讀書讀的早,在其他女同學已經(jīng)開始討論內(nèi)衣選購和衛(wèi)生巾使用感的時候,我只能坐在一邊孜孜不倦地吸收相關知識,沒有發(fā)言機會。 那會兒我發(fā)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昂首挺胸云淡風輕地對待這一女性正常生理現(xiàn)象。 可是在那些經(jīng)驗里,沒有一種提到如果被小弟看見了要怎么收場。 我只覺得前半生從未有過的窘迫,這種感覺比當初被人嘲笑自行車的時候更甚。 好奇怪,明明見證現(xiàn)下的只有我最最熟悉的許嘉允,可是為什么我這么想哭,甚至痛恨自己不夠虛弱,以至于沒有在這樣尷尬的時候暈死過去。 許嘉允往前挪了挪,“上車吧,我?guī)慊丶?。?/br> “會弄臟車子的?!蔽倚÷曊f著。 許嘉允想了一下,接著將站腳放下,從座椅底下拿出一件外套──有點眼熟。 還沒等我想清楚是哪里見過,許嘉允鬼鬼祟祟地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又讓我轉(zhuǎn)過去。 我暈暈乎乎地照做,后知后覺想起來自己身后的尷尬情況,連忙回身卻不想和他撞了個滿懷。 許嘉允換上了長袖的外套,手里還拿著剛剛脫下來的藍色T恤像是要給我圍上。 “我,我自己來吧?!蔽覍擂蔚囊溃岛拊陆?jīng)要是早來個二十分鐘,我何至于陷入此等境地。 外套似乎有點年頭,許嘉允穿在身上有點小,拉鏈被他拉到了頂將胸口遮的嚴嚴實實。他輕輕掃我一眼,眉頭蹙起不由分說將我推回去,“你看得見在哪里嗎?” 回家的路口,電驢拐彎進了另一條路,我不明所以問許嘉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