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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機還給秦可兒之后,我埋頭寫單詞,一遍遍地寫那些我記了好多遍也記不住的單詞,不知什么時候,手上從半空中滴下兩滴水。 原來,我在哭。 我用手捂住眼睛。 我終于哭了,在給爸爸發完這條撒謊短信之后,在強裝無所謂之后,在想起那日老爸在醫院的抽泣之后,在記起那個手機里還有給好心人發的因為爸爸所以決定好好努力的短信之后,手心里感覺到眼睛像泉眼一樣冒出水來,咕嘟,咕嘟,寂靜,無聲。 我把單詞書推到眼睛底下,接住這些眼淚,能聽到淚水打在紙上“噠噠”的聲音,很快浸入了書里。 我要記住這一刻,等二十分鐘,書上的這頁紙干了,就會留下痕跡,一片一片的,眼淚的痕跡, 我在心里對自己說,這次期中考試,英語一定要考140分以上。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能夠讓我的悲憤平息的辦法。 朱寧也不能。 此刻他正在輕拍我的腿,以表安慰,他可能看到我在哭。 可是我被這突然的觸碰又催生出了在眼眶中即將消失的眼淚,又開始哭起來。 別人安慰你說明你是應該難過的,如果別人都哈哈一笑說明這不算什么你或許還可以撓撓后腦勺傻呵呵地跟著他們一起笑。 第32章 運動會 朱寧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傘:“你帶了嗎?” 我搖頭, 臉上掛著兩行淚痕。 “你用吧。” 我還是搖頭。 讓我淋死吧,讓我一次性全接受這世上所有的不懷好意, 讓我就這么涅槃重生。 那時我總覺得自己一切的遭遇都是源于我不討人喜歡, 都是天降橫禍, 不怪自己,都怪別人。 所謂偏心, 應該有兩層含義, 一是偏偏喜歡哪個人,二是偏偏不喜歡哪個人。 好像是在這之前的一次英語課,老師講試卷, 而我們這一排四個人只有朱寧一個人帶了試卷, 朱寧和李鑫一起看一張,我和可兒一起看一張。 只不過我和可兒看的是上一次測驗的試卷, 我們在下面提心吊膽,遮遮掩掩,很快被英語老師發現,并嚴厲訓斥。 應該是那一次,我就看到了英語老師的“真面目”。 也就是那一次, 英語老師也開始記住我了。 “你拿著,我媽辦公室還有傘。”他把傘塞到我手里, “你的手怎么這么涼?” 涼嗎?我攥緊手心,試圖給自己暖一暖,朱寧一把拿過我的手,放在嘴巴前面, 不假思索地哈氣。 感受到他哈出的熱氣,我猛地把手抽回來,插在口袋里。 臉已經熱的發燙了,我又把手放在臉上降溫。 朱寧看到我熱鐵一樣紅的臉,吞吞吐吐地說:“不用不好意思,我們是好朋友。” 我不做聲。 放學,王子霖給可兒遞來兩把傘。可兒捧著傘問我:“你有嗎?” “嗯。”我點頭。 她往后轉身,“你們誰沒拿傘找我拿啊,我多了一把。” “加油!加油!”cao場上的聲音響徹天際。 “莫希,你不喜歡就回班吧,到時候點名我幫你糊弄過去。”朱寧這幾天總是圍著我,謹慎的好像一不留神我就會跑去輕生。 我拿著MP4帶著耳機,音量開到最大,朦朦朧朧聽到他這樣說。 搖頭。 今天沒下雨,運動會今天早上如期開始,學校要求每個班都得到cao場的座位席上觀看。 “莫希,你可以還像以前一樣的,有我在。”他在我旁邊的空位子上坐下,靠近我說,“我什么時候都會幫你。” 我看著他的嘴巴一張一合,關心的神情像極了我mama,忍不住笑著拿掉耳機:“你怎么幫我?” “我幫你要回手機。”他的眼睛盯著cao場下奔跑的人,篤定的樣子像是做了一個很重大的決定。 “不用,老師過一段時間會給我的。”我淡然地說,不想多生事端,更不希望他折騰。 “莫希?讓我看看你是莫希嘛?”他掰過我的頭,幾乎要碰到我鼻子。 我條件反射地往后仰。 “別動,后面臟。”朱寧把我拽過來,低頭給我拍沾到臺階的后背。 我不動聲色,默默接受他對我的一切噓寒問暖,拍衣打灰。 盡管我羞于承認,但此刻我需要的,就是這些。 “朱寧。”我喚他,自己心里卻一暖。 “嗯?”他停下來抬頭看我。 “你也經常對其他女生這樣動手動腳的嗎?” 他的手停了下來,很不爽地咬著嘴唇,說:“你實話說是不是把我當成流氓了?你說什么?動手動腳?你這是對我的侮辱!” 看他這么認真的樣子,打算走冷漠路線的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可不一直對我動手動腳的嗎,干嘛拽我?干嘛給我拍灰?” “我他媽的也不知道,但你,你別誤會,這這這這就他媽的叫好感吧,可能我他媽的把你當成好哥們了。”說完他又把胳膊架在岔開的大腿上,很煩惱地說:“我他媽被你氣的說臟話。” “那你以后要一直對我好。”我說完這句話,又立即把耳機戴上。 不敢聽到我的心跳聲。 他低頭思索了一下,好像嗓子里發出了什么聲音。 “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我又把耳機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