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頁
作為一個厭惡理科的學生,在這個理科至上的大環境里,分數怎么可能高呢?況且文科里還有地理這個叛徒。就連成績單上,也是理科分數排前面,先計算理科總成績和名次,后面才是文科成績,再把文理科加在一起排個名次。 高二分科李芷柔應該會選文科吧。 在這個密閉的屋子里,每個人都只是彼此三年朝夕相處的陪讀,有些人可能只一年,以前種種愉快和不愉快,隨著時間的推移,也都會變成陌生人的陌生的故事。 沒什么,不可以原諒的。 “這個成績單傳給誰啊,我看好了。”我把它卷成卷,戳戳郝仁。 “傳給王子霖,他是班長。” 王子霖坐在另一邊靠窗的位置,我把它放在李芷柔的面前,示意她往另一邊傳。 但她沒有。 我知道她喜怒無常的性格,也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她現在心情肯定糟透了。 不看我們倆,如果你看到其他同學的舉動,就知道時間并沒有被魔法靜止。 “你往王,叫什么來著,王子霖,王子霖那兒傳一下。” 李芷柔把它給過道那邊的同學:“給王子霖。” 但她全程皺著眉頭,很不樂意。 數學老師走進來了。 “成績大家都知道了吧,我們班數學這一科還是考的很不錯的,在四個加強班里也是第一。”他喜形于色,“我大致看了一下,有人退步了,但也有人進步很大,考的很好。這里我不批評那些退步的同學了,相信你們自己也知道哪里做的不好,但我要點名表揚一下我們班新來的莫希同學,她數學考了136,是136吧?” 我沒來得及墊板凳,聽到數學老師的表揚也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最后的疑問句震住了。 我記不得自己各科考了多少!只顧著“欣賞”自己的名字和名次! “莫希?是坐在最后吧。”我從陳熠和郝仁之間的縫隙中看到數學老師伸長脖子扭著腰,試圖從這“三座大山”里找到我。 “是是,老師。”我舉起手讓他看見——為這個小問題站起來弄得板凳刺啦響,不免有些興師動眾,還擔心別人覺得我這下揚眉吐氣才洋洋得意地站起來的,或多或少有些驕傲,盡管我就是的。 以前我如果考的好也大方袒露自己的興奮,想笑就笑,想歡呼就歡呼,不怕別人說三道四。也很不喜歡那些成績好又遮遮掩掩,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低調謙虛的人,但現在也不免淪為這樣。 “好像是考136.”我舉手的時候說。 “嗯,莫希盡管坐在那樣一個位子上也考的好,說明人家有這個學習的態度,大家都應該向她學習。” “那樣一個位子”,誰都知道這是“那樣一個位子”,但是我以前坐在這兒的時候并沒有人說——這是“那樣一個位子”。 余下的課程便在講試卷中度過了,我并沒有因此獲得特殊提攜,還是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在墊板凳和看見黑板中,掙扎著。 我不知道自己的數學分數,卻把李芷柔的分數記得清楚。她考了一百零幾分,整節課沒有說過一個字,也沒有寫過一題筆記,兩只胳膊疊放著,只是標準的小學生坐姿,低頭盯著試卷。我用余光看了她四眼,即使老師講翻頁了,她也紋絲不動,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但我心里知道怎么能讓她動,我只要和她找話說,她一定會皺眉頭。 下一節是政治課。雖然別的科目分數我沒記清,但是政治沒及格我是知道的。 試卷很多題目考前丁琪給我圈了一下我都背過了,但還是沒有及格。可這份疑惑和失落很快就被我考了班級11名和年級54名的喜悅蓋了過去。 政治老師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從遠處看年輕的時候應該也是個帥哥。他經常在課上講關于籃球和球星的事情,還指著自己的眼角說上面有道疤,是打球磕的,雖然我坐在后面看不見。 政治老師是目前為止我覺得最年輕的老師,一臉的少年意氣,揮斥方遒,盡管陳熠說他都四十五了。對了,陳熠還說他經常和政治老師一起打球,誰知道真的假的。 “誰說尖子班都是培養理科生的地方,我們班這次政治不是考的很好嘛。”政治老師也喜形于色,正常,他總是樂樂呵呵的。 這個班怎么什么都考的好,有不好的嗎? “也有考的不好的。”老師拿著一張紙看了一眼,“沒及格的站起來一下。” 上節課剛被點名表揚了,這節課就要被批評?我尋思著等別人站起來自己再渾水摸魚偷偷站著,可是尚且還沒有一個人站起來。 半分鐘過去了。 李芷柔這時很不耐煩地說:“你怎么不站啊!”音量不小,不少人往我這兒看,但老師沒聽見。 我緩緩站起來了,就這站起來的時間里我在心里說,去你媽的原諒不原諒,選文還是選理,我上節課想的都是放屁都是放屁!淑芬兒就是個陰晴不定的怪人,誰想和她坐一位! “沒有嗎?難道我看錯了?”政治老師又看了一遍那張紙。 “站,站著呢。”我站起來就比郝仁高一點,又是角落,老師沒看見! 教室里一片笑聲。 “哦,坐下吧,就一位不及格的。”他把手往下擺了擺,示意我坐下,“莫希同學不高啊,改天我們一起去打球,有利于長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