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姚文敏這話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成功的將姚禮赫的怒火都引到了姚錦玉身上,姚禮赫聞言便怒聲道:“孽障,我打死你個孽障!”言罷,他沖上前去,便一腳踹在了姚錦玉的身上。 這一腳本便是出氣,又是踢給謝少川和眾人看的,故而他當真是用了全力,一下子直將姚錦玉踢的在地上滾了兩下,好在并未踢在要害上。姚錦玉疼的在地上蜷縮半響,這才捂著痛處淚眼朦朧地瞧著姚禮赫,道:“父親,女兒是冤枉的,女兒是遭人陷害的啊!” 如今已然這般姚錦玉再多言也只會是再生風波罷了,故而姚禮赫聞言心恨姚錦玉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便又欲上前,姚文科和姚文敏忙拉住了他。 那邊管家也反應了過來,見此情景,忙幾句令圍在這里的下人都先散了。丫鬟掐著郭氏的人中總算將人給喚了回來,郭氏悠悠轉醒,見姚禮赫欲上前踢打姚錦玉,到底看不下去,道:“她總歸是姑娘家,你便給她留些顏面吧。” 姚禮赫便怒喝著道:“她自己都不要臉面了,我還給她留什么臉面!將這傷風敗俗的東西拉下去給我關起來,來日稟了族長再行處置,我定要拿她來正我姚家門風!” 郭氏自知姚禮赫說的都是場面話和氣話,出了此等事沒有不想法子捂住,還往外張揚的道理。故而郭氏便只嘆了一聲,未再多言。 姚禮赫言罷那邊劉嬤嬤卻剛巧快步而來,瞧見這邊狀況登時就又是一愣,嚇得面色慘白也不敢上前稟告謝少文那邊的事情了。 倒是郭氏瞧見了她,郭氏心中燃起最后一絲希望來。只要姚錦瑟也出了事,那今兒這事也算沒有白費功夫,再來姚錦瑟和謝少文的丑事也能轉移下眾人的視線,替姚錦玉擋擋丑,她想著忙喚了劉嬤嬤,道:“可尋到四姑娘了?” 劉嬤嬤上前面色難看,半響才答道:“未曾,老奴……老奴帶著人尋到世子院子,世子……世子瞧上了大姑娘身邊的妙紅,已……已收用了……” 郭氏聞言眼前一黑,差點沒再度背過氣兒去,姚禮赫也大口喘著氣兒,顯也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可就在兩人正心緒震動之時,又有一撥人自內宅方向過來,眾人瞧去,那打頭而來的可不正是四夫人和三姑娘嘛,而三姑娘身旁和三姑娘攜手而來的卻正正是傳聞失蹤了的姚四姑娘姚錦瑟! 她身上穿著一件蔥綠色繡白梅的緙絲面小襖,領口鑲著銀狐邊兒,下著一條月白湘裙,外罩一件栗色的灰鼠皮毛襖子,懷里抱個金葫蘆掐絲手爐。正舉止從容而優雅地往這邊走來,她頭上戴著帷帽,雖瞧不見容顏可瞧那身影和舉止絕對是四姑娘無疑。 文青見錦瑟過來忙迎了幾步,道:“jiejie!怎老太太說尋不到jiejie了呢,嚇我一跳呢。” 錦瑟聞言一詫,上前給郭氏和姚禮赫見了禮這才道:“我酒吃的多了些,頭暈的厲害,便偷懶早早溜到了三jiejie的屋中,一直在三jiejie的屋中睡覺啊。這……這是怎么了?” 老太太聽錦瑟這般說,又看向姚錦紅,姚錦紅便福了福身道:“四meimei一直和我在一起呢,也怪我今兒吃多了酒,屋中丫鬟們也都鬧瘋了,忘記和白芷jiejie幾個說一聲,如今尋到四meimei了,祖母和叔父且莫再擔憂了……” 姚錦紅言罷這才瞧見了跪倒在地上形狀狼狽的姚錦玉,她面露狐疑,不覺停了口。那邊郭氏卻已弄清楚了來龍去脈,她轉了轉心思便知這是郭氏要害姚錦瑟,反倒叫人家給算計了,這事兒她早先竟是一無所覺,她一直覺著郭氏對她這個兒媳是信任有加的,沒承想遇事竟是將她給瞞的死死的,小郭氏心里便不是很舒服。 姚錦玉出了這等事,于姚錦紅的名聲也有影響,小郭氏對老太太便又多了一份抱怨。她上前扶了郭氏,卻道:“要我說這大侄女便是被寵出來的,大嫂在時便事事順著她,大嫂不在府,母親也憐惜著她,這才慣出這么個膽大妄為的性子。” 郭氏聞言瞪了小郭氏一眼,小郭氏便訕訕地道:“媳婦又沒說錯……” 姚禮赫見此,實沒了留下來的心情,竟是一甩袖子走了。姚文科和文青等人本是男子,出了這等事也不好久留,便也都向郭氏告了退。郭氏令婆子送姚錦玉回去,便也由著丫鬟扶上了暖轎。 姚錦玉聽聞姚禮赫要將她關起來,還要將此事稟了族老,登時便驚呆了。后來見錦瑟從內宅方向和姚錦紅一起過來,她更是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如今見郭氏也要走,她才猛然驚醒過來。 這若真被關起來只怕再難見到父親和祖母,母親如今不在府中,便沒人能為她做主,能真心地關愛她,她豈不是要等著被族人處罰?這等事若家人都不護著她,族人是定要將她沉塘的啊! 姚錦玉想著,渾身發涼,忙沖上去跪倒在轎前,雙手死死趴著轎門哭喊道:“祖母不能不管我啊,孫女今日都是給祖母辦事這才遭人算計的,祖母……” 她話未說完,郭氏已氣的渾身發抖。她本便是對姚錦玉有幾分愧疚這才阻攔了姚禮赫,如今見姚錦玉還想當眾見她也抖出來,登時她那一份愧疚也沒了,只剩下氣恨,怒聲道:“還不將大姑娘拖下去!” 婆子們上前架起了姚錦玉,郭氏的轎子已緩緩去了。姚錦玉眼見連郭氏也不顧不管她了,登時身子一軟。 她雙眸空洞地任由婆子們拖著,待瞧見站在不遠處正盯著她的錦瑟,她才似猛然又活了過來般,發瘋般地掙扎著,一下子甩開拉扯著她的婆子們向錦瑟撲來,尖聲道:“姚錦瑟都是你!都是你害我,定是你在害我!你好生惡毒,害了母親竟還不放過我!如今我這般你高興了?!我殺了你!” 那兩個婆子根本沒想到姚錦玉會突然發狂,待反應過來她已沖到了幾步開外,瞬間就到了錦瑟面前,縱使白芷幾個忙上前護著了錦瑟,錦瑟頭上帶著的帷帽也已被姚錦玉給扯了下來。 錦瑟清麗的容顏露了出來,姚錦玉只覺錦瑟那一雙黑沉沉的眼睛映出她狼狽的模樣來,沉冷地帶著譏誚和可憐,不屑和悲憫。 那芙蓉面,秋水眸,既清麗又柔媚,容色驚人,那一身的白梅清傲之氣,不彰而自顯。不笑不語,便那般站著就渾身透出一股溫婉和恬靜,高雅和從容來,一雙剪水眸盈盈晶燦,妙目一轉,攝人心魄。 這便是姚錦瑟,她最討厭,最記恨的姚錦瑟! 瞧著這樣的錦瑟,不知為何,憤恨瘋狂的姚錦玉反倒一下子便沒了力氣,她瞪大的雙眼淚水滾滾淌落,竟然連自己都辨不明其中滋味。 錦瑟見她這般便只垂了眸子,扶著白芷的手轉了身,和姚錦紅相攜著去了。這廂一番熱鬧散場,姚錦玉和那謝少川倒似被人遺棄了一般皆留到了最后,那謝少川眼見眾人都走了,這才瞧向被婆子拖著的姚錦玉。見她一身狼狽,頭發散亂著,臉上更是掛滿了淚水,失魂落魄的,到底是新得的佳人,他心下憐惜,從懷中摸出兩錠銀子來,走過去一人一錠地塞給了那兩個婆子,道:“大姑娘就勞兩位嬤嬤多照顧了!” 姚錦玉聞言神情木木地瞧向謝少川,眸中登時便散發出了恨意,咬唇道:“不用你假好心!” 謝少川將才見到姚錦玉的瘋狂舉止,又對比了錦瑟的從容靜雅,只覺一個似明月佳人,清麗非凡,一個卻如街頭潑婦,丑陋無比。加之他剛剛已得到了姚錦玉,大局已定,姚錦玉不可能再跑出他的手掌心,故而這會子見姚錦玉如此哪里還有耐性? 聞言他迷了瞇眼,眸子中便盡是冷意,沉聲道:“你已是我的人了,最好識趣兒點。你要想好,如今你不進謝府便只能一死,別不識抬舉!” 言罷他卻也甩手去了,姚錦玉見此心一絞,便又無聲地淌起淚來。 而郭氏回到福祿院揉著頭便被扶著躺在了床上,雅冰見她面色蒼白,神情灰白,便勸著道:“老太太快莫多想了,張嬤嬤帶人前往依弦院還未回來呢,四姑娘便是再聰明定也不能兩邊都躲過了,也想不到老太太您本就是兩手準備,雙管齊下,一會子張嬤嬤定有好消息送過來。老太太先歇一歇,大姑娘自己做下了糊涂事,已是不孝,老太太莫要再因大姑娘傷了自己身子。” 郭氏聞言這才舒了一口氣,喃喃地道:“希望依弦院的事兒莫再生出意外來了……” 此刻的依弦院中早已火光沖天,卻是福祿院的張嬤嬤帶著一眾婆子丫鬟沖了過去,說是老太太院中遭了賊,追趕之下瞧見那賊進了依弦院,非要進院搜尋。 王嬤嬤和柳嬤嬤聞訊出來時,小丫鬟和守門婆子們沒能將人擋住,張嬤嬤已領著一眾人沖了進來。一時間依弦院的奴婢們也都被驚動,院子中擁滿了人。 “張嬤嬤這是做何?便是府中真進了賊也沒大半夜四處搜找的道理,更沒沖進我們姑娘院子任意搜尋的理兒,好在如今我們姑娘不在,礙不著姑娘名聲。若然姑娘在,你們這般無中生有非說院子進了賊,叫外頭人聽了我們姑娘還有什么清譽!這院子誰都甭想搜,老奴這便去找老太太評個理!” 張嬤嬤見王嬤嬤沖出來便先聲奪人,卻也大著嗓門道:“老jiejie這話可就錯了,這若真是進了賊還是早些尋出來的好,若不然才是害了四姑娘,老奴這也是為四姑娘著想!” 她言罷竟是不再多言,一揮手便令帶來的婆子們往屋中沖,道:“還不快找!老太太雖是沒被偷去物件兒,可卻被驚著了,她老人家如今可還等著回信兒呢!便先從奴婢們住的廂房和后罩房搜起吧!” 那一眾婆子們聞言也不顧王嬤嬤等人的阻攔推開依弦院丫鬟們的阻攔便沖了出去。顯然這張嬤嬤是有預謀的,帶來的皆是腰圓膀粗的婆子,手中還都拿著棍棒等物,依弦院的奴婢們完全不是對手,兩下便被推到在地。 眼見婆子們沖進廂房和后罩房,王嬤嬤和柳嬤嬤對視一眼,眸中皆有驚心之色。她們皆想起了那日姚錦玉到依弦院,進錦瑟屋中時的那番反常來,只是后來她們翻遍了屋子也沒多什么東西少什么東西啊! 而且見張嬤嬤只令人搜尋廂房和后罩房,卻并不令人去搜上房,王嬤嬤和柳嬤嬤又覺不對。眼見阻擋不住,王嬤嬤便忙吩咐依弦院的奴婢們也跟著幫忙搜人,自然幫忙是假,看著莫叫老太太的人在屋中動手腳,再賊喊捉賊地往錦瑟身上潑臟水才是真。 柳嬤嬤領會了王嬤嬤的意思忙緊追著那沖向后罩房的張嬤嬤去了。張嬤嬤到了后院卻是帶著幾個婆子直沖白芷所住大丫鬟的小屋而去,柳嬤嬤跟進去,便見那幾個婆子正四處翻找著,她怒喝道:“既是找人,這地方一目了然,哪里能藏得了什么人!” 她話語剛落,一個婆子便打開了衣柜,三兩下將里頭東西扯落出來,卻是從里頭滾出來一個紫檀木的盒子來。那盒子一落出來,張嬤嬤等人便齊齊看了過去,也不再翻找了,眸光都亮了幾亮。 柳嬤嬤瞧幾人神情登時便知她們就是沖著這盒子來的!姚家的丫鬟們住所也都有定例,如管事嬤嬤皆有單獨的小屋,還配有兩個小丫鬟照顧,而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鬟也享有同樣的待遇,姑娘們的大丫鬟卻是兩人一間房。 這屋子原是白芷和凌珊住著,后來凌珊被降為二等便搬了出去,如今卻只有白芷一人住著。那日姚錦玉帶著丫鬟妙紅過來,一番舉止只叫她們以為她在錦瑟屋中動了手腳,找尋之下卻一無所獲,便皆以為是多想了。如今見此情景,柳嬤嬤已然明白了過來,那日姚錦玉分明只是個打掩護的,她在掩護妙紅! 真正動手腳的不是姚錦玉,也不在錦瑟那屋中,而是曾前來白芷屋中挑選繡花花樣的妙紅,是妙紅在白芷這里做了手腳! 姚錦玉這般費盡心思自不可能是為了害白芷一個丫鬟,這事兒還是沖自家姑娘來的!這盒子中的東西只怕驚人! 柳嬤嬤想著這些,登時便出了一聲冷汗,而王嬤嬤也趕了過來,眼見地上那紫檀木的盒子,也面色發白起來。只因那盒子異常精美,木頭是紫檀中的極品,紫黑色,雕花精美細致,其上還鑲嵌著顆粒極大的一圈紅寶石,在燈影下那寶石熠熠生輝,木頭光澤美麗,回紋深沉古雅,便是躺在地上都似在散發著一股紫檀的芳香。 這樣一個盒子單看盒子便不是一個奴婢能夠擁有的,更勿庸說里頭裝著的東西了,不看也知定然不凡。這盒子出現在此處,當真是詭異非常。 張嬤嬤眼睛一亮,忙上前撿起了那盒子,詫異道:“白芷怎會有這么貴重的東西?莫不是偷了四姑娘的吧!這老太太在找賊,沒承想賊還沒找到,倒是先就在這依弦院尋到了家賊,怨不得人都說家賊難防呢!” 她言罷便聞一個女聲自院外傳來,“你血口噴人!” 眾人聞聲瞧去,正見白芷扶著錦瑟緩緩而來,白芷一臉怒容,正死死盯著那張嬤嬤。張嬤嬤聞言見錦瑟回來了,又形容優雅,倒是一詫。只她轉瞬便收起了詫異,拿著那盒子上前給錦瑟見了禮。待錦瑟叫了起,她才瞧向白芷,道:“老奴是不是血口噴人大家一瞧著盒子便知,白芷不過一個奴才哪里會有這么好的物件,不是偷的四姑娘的,又是什么!” 此刻院子中的奴婢們都察覺了這邊動靜,紛紛圍了上來,皆瞧向那盒子。 白芷氣得面頰緋紅,上前一步又欲言,錦瑟卻拉了她的手輕拍了兩下。只錦瑟心中也有些不安,這盒子竟引得張嬤嬤大鬧依弦院,顯然那盒中東西非同一般,這事是沖她來的,那么此刻張嬤嬤一心想叫眾人都以為這盒子是她姚錦瑟的也不奇怪。 如今情況不明,只有靜觀其變才有可能翻轉局面,若然自亂陣腳,只怕今日真便兇險了。 張嬤嬤見白芷被錦瑟拉住,便瞧向錦瑟,想著那盒子里的東西,她面色便有些古怪,眼神微微閃過一絲同情,接著才道:“四姑娘瞧瞧,這盒子可是四姑娘的?” 錦瑟聞言卻是一笑,道:“嬤嬤如此大鬧我依弦院,想來是沒將我這個主子放在眼中的。這盒子是不是我的又有何關礙,反正嬤嬤是認定了它是我的物件。我便奇了,嬤嬤本是奉命抓賊,怎倒好似早先便知道白芷這屋中放了這么個盒子一般,就直奔這屋子來了?如今見這盒子怎就賊人也不尋了,反倒只惦記著這盒子是不是我的……” 張嬤嬤本想著她指罵白芷偷東西,錦瑟為保自己的大丫鬟定然當即便會承認這盒子是她賞賜給白芷的,可如今錦瑟卻不慌不忙,根本不接她的話,她一心要錦瑟認下這盒子,故而便又道:“姑娘這話就不對了,老奴替姑娘抓出家賊,怎還成了不對了?這大丫鬟若是仗著主子寵愛便為所欲為,姑娘卻還一徑地庇護,這可不是寬厚,只會叫人家覺著姑娘好欺罷了,養出那些個奴大欺主的刁奴罷了。” 錦瑟聞言便笑著道:“那可真真是要謝謝嬤嬤你教導我了,這盒子是不是我的另當別論,嬤嬤如此在意盒子,想來是這盒中物件不凡,嬤嬤不若打開也叫我們都瞧瞧是什么東西值當嬤嬤如此興師動眾的。” 張嬤嬤見錦瑟就是不入套,想著這里頭東西一顯現,四姑娘便是不承認也要惹一身腥,名聲是必然要受損的,故而她也不再堅持只陰沉地沖錦瑟一笑,啪的一聲打開了盒子。 眾人目光瞧去,卻皆瞪大了眼睛,饒是錦瑟早做了心理準備,瞧見那里頭物件也張了嘴,滿臉詫色。 ------題外話------ 八十章 卻見那精美的紫檀木盒子中明紅色的錦布上放著一根水靈靈紅艷艷的胡蘿卜,且那蘿卜上還被人咬了一口,缺出個大口來。 將才張嬤嬤鬧了這半天,又是錦瑟一番針鋒相對,眾人皆知這盒子中的東西定然有問題,而且都瞪大了眼睛在瞧,那會是怎樣驚人的物件竟然值得張嬤嬤如此不顧禮數大半夜地來搜依弦院。 這瞪大眼睛瞧的眾人中不光有依弦院的奴婢們,更有隨著張嬤嬤一同來的福祿院的婆子們,因為張嬤嬤來的時候便曾放了話,說這次的差事只要她們辦的好便都有三十兩銀子的重賞,故而她們也很想知道盒子中到底裝的是什么,竟然能叫老太太許下重賞。 將才瞧見那貴重的盒子已叫眾人猜想浮動,可誰都沒有想到這么名貴的盒子中竟然放著一根沒吃完的胡蘿卜。一時間眾人皆瞪大了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后便又不住地眨巴著眼睛,再三確定那就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蘿卜后,登時便皆啼笑皆非了起來。 顯然張嬤嬤自己也沒想到里頭東西竟然已被人掉了包,她捏著那盒子,已知差事是辦砸了,不覺雙手微微發抖。 錦瑟也詫了半響才回過神來,腦中率先想到的便是將才在書恒院中完顏宗澤說的那話,他說她不用多久便定會感謝他,想來這定然是他的手筆了。錦瑟瞧著眾人皆愣的場面,又瞧著張嬤嬤不停眨眼難以置信的表情,登時便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見張嬤嬤白著臉盯過來,錦瑟拿帕子掩了掩唇,這才笑著道:“嬤嬤可還要質問我這盒子的來歷?” 張嬤嬤聞言見錦瑟黑沉沉的眸中滿是嘲諷和冷寒,一時面色紅白交加,顯然四姑娘早便洞察了一切,并且這半響都是在逗弄她耍樂子呢。張嬤嬤氣恨不已,可如今事情已經如此,她再在此糾纏也討不到任何好處,不定四姑娘又要怎么整治她,她便也不敢再留,只福了福身道:“四姑娘說哪里話,老奴怎敢質問姑娘。老奴將才也是一時情急,又一心為姑娘好,這才語出不敬。也是這盒子貴重,才叫老奴疑心白芷姑娘。不是老奴多嘴,這樣貴重的物件姑娘以后還是輕易莫要賞賜給丫鬟了,以免引起誤會。” 白芷聞言便冷笑兩聲,道:“誤會?為何不見別人誤會,便只張嬤嬤誤會了?你這老貨安的什么心,誰也不是傻子都瞧的出來,你無中生有大鬧依弦院,如今什么都搜出來,總是要給我們姑娘一個交待吧?往姑奶奶身上潑臟水也要瞧瞧你沒有那個能耐,今兒姑奶奶定要尋到老太太面前兒討個說法不成!” 白芷言罷便沖將上去擰了張嬤嬤的手臂便見她往外拖,張嬤嬤素來知道白芷是個厲害的,如今被白芷拉著,四周依弦院的奴婢們都冷眼瞧著,滿臉憤慨,張嬤嬤早便沒了將才的氣勢。念著差事沒辦好,回去郭氏定要發落,若然再叫白芷告上一狀那便更是雪上加霜,張嬤嬤也不敢再囂張了,只能陪著小意兒,道:“將才是老婆子一時糊涂,白芷姑娘且莫和老婆子一般計較啊……” 白芷見張嬤嬤服軟,拽著張嬤嬤的手便改抓為擰,使勁地掐起一團rou來回地絞著,疼的那張嬤嬤直哼哼。 兩人廝纏而去,福祿院的婆子們自都灰溜溜地跟在后頭,很快依弦院便又恢復了寧靜,錦瑟被王嬤嬤幾個扶回屋中,白鶴念著將才的驚險,不覺后怕地道:“可嚇死奴婢了,原以為那張嬤嬤要得逞,倒沒想到姑娘早便洞察了她的陰謀,哈哈,姑娘瞧見沒,那胡蘿卜露出來張嬤嬤老臉都綠了!” 王嬤嬤聞言卻瞧向錦瑟,道:“姑娘,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王嬤嬤心中是清楚的,那盒子中的東西絕對不是錦瑟早先換了的,只因此事錦瑟沒必要瞞著她們。而且將才那盒子被打開,錦瑟分明也是被驚到了。盒子更不會是被白芷掉的包,將才白芷的驚恐和氣憤皆不似作假。若然不是姑娘也不是白芷,那王嬤嬤是真不知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錦瑟見王嬤嬤疑惑地盯著自己,卻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抿了口茶,這才道:“許是我一個友人幫的忙。” 上次謝少文被打一事錦瑟便是如此回答的,王嬤嬤見錦瑟不愿多說,便只舒了口氣,道:“姑娘沒事便好。” 折騰了一日,白鶴和冬雪伺候著錦瑟進凈房收拾一番,錦瑟卻又在白綾的褻衣外套了件青蓮色的常服,坐到梳妝臺前自個兒動手松松地挽了個發,用玉簪子插上。 王嬤嬤見她如此不覺詫道:“姑娘今兒累了一日該早些休息,莫不是還要看會書?” 錦瑟聞言回頭,撞上王嬤嬤微詫中帶著疑惑的眸子,登時不知為何面上便有些微微發熱,眨巴了下眼睛,這才含糊地道:“嬤嬤也累一日就莫惦記著我了,快回去休息吧。”說罷便起身去推王嬤嬤,王嬤嬤見她這般又狐疑地瞧了她兩眼,這才出了屋。 屋中錦瑟舒了口氣,令白鶴將燈挑亮,這才上了床依著大引枕看起書來,只她今日著實累的緊,片刻便上下眼皮地打起架來。白鶴見錦瑟半坐著便睡了過來,悄然起身將燈挑暗,這才緩緩抽掉錦瑟手中的書,將她扶起放倒在床上。錦瑟兀自蹭了蹭,便又沉沉睡了過去,白鶴便動作輕快地垂下床幔退了出去。 錦瑟這邊已然歇下,書恒院那邊卻注定了是個不眠夜。正房中凌亂的屋子早已經收拾齊整,而謝少文卻未在正房中,他令人將他抬至廂房安置,也已在下人的伺候下沐浴更衣。 如今他仰面躺在了床上,面色陰鷙地瞪著眼睛盯著被風吹的輕輕浮動的床幔,握緊的拳頭再次狠狠砸向床板。屋中沒有點燈,顯得有些陰沉,清亮的月光照進屋里,將他鐵青的面色照的更加冷寒狠戾。 他克制不住一遍遍回想著將才眾人沖進來瞧見的那一幕,想著今夜所發生的一切,一想到被一個卑賤的婢女壓在身下,謝少文就禁不住渾身發抖。屈辱、憤恨、羞惱、不甘……他想著將才沖開房門那一刻眾人瞧向他的那各種神情,便恨不能將那些人盡數殺死。 此刻他一點都不想呆在姚府之中,偏身上的傷再度嚴重,將才大夫已經看過,只說他若再不遵醫囑,只怕便要落下殘疾,如今這般好好休養手臂都未必能恢復如初。 這種躺在床榻之上半死不活,完全不能做主的感覺簡直比死都要難過。想著這種種,謝少文的雙眼便被燒成了血紅色。他不可避免地又想起了錦瑟來,想著這一切皆是拜錦瑟所賜,他便恨不能捏碎她的脖頸……不,他恨不能將她困在身邊日日夜夜地折磨,叫她也嘗盡被在意之人背叛,凌辱的滋味。 想到這里,謝少文的神情便更陰厲的幾分,死寂的房中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抽泣,只短促的一下接著便似被驚嚇到那聲音戛然而止,被聲聲割斷。謝少文厲目一轉盯向屋角,那里一個身影蜷縮著正躲在墻角瑟瑟發抖,正是那妙紅。 妙紅如今早已清醒了過來,迷迷糊糊憶及剛才所發生的事情,當真是驚懼難言。她只想逃離,逃的遠遠的,可眾人走后,謝少文便叫人將她丟到了面前,她剛才曾跪地哭求過,額頭已磕地稀爛,可謝少文便只是用冰到極致的眼神盯著她,竟是一言不發。 她求的累了,聲音也啞了,見謝少文躺著不動,似已不在意她,她才退到了這角落。剛剛也是見謝少文面色陰厲,滿是殺意,她才一個沒忍住又哭出了聲。如今眼見謝少文再度注意到她,妙紅一雙驚恐的眼睛和謝少文一對上,便忙又移開,她只覺驚懼地心跳都尋不到了,身子越發抖動的厲害,她知道眼前人是萬不會放過她的! 這會子她是真的后悔了,后悔不該伙同老太太和大姑娘做那傷天害理陷害四姑娘的事兒,便是嫁給福生也比現在強上百倍啊。謝少文不將目光移開,妙紅的驚懼便一點點加重,直至逼的她感覺要瘋掉。她受不住了這才又跪趴至床前,再次咚咚咚地叩頭,道:“世子饒命,世子饒命,奴婢真的從沒想過要害世子,也萬沒膽量設計世子……都是夫人、老太太和大姑娘和四姑娘做的。世子來拜壽,是夫人害的四姑娘臥床不起,想叫大姑娘搶了親事來。四姑娘在山上遇險也都是夫人和人一起密謀的,四姑娘和鎮國公世子清清白白,那玉佩是鎮國公世子送給五少爺的信物,后來是大姑娘叫翠芙想法子盜了來,騙世子您的也都是大姑娘,和奴婢都無關啊!奴婢今日也都是照著大姑娘說的做的,奴婢真不知為何會突然暈厥,四姑娘明明被知硯打暈了,奴婢真不知為何啊……奴婢不是有意冒犯世子爺的,世子爺繞過奴婢吧……” 這會子妙紅驚懼非常,只一徑地想著脫罪,將前前后后的事情皆說了出來,只望著能脫罪,保全了性命。她的話語無倫次,可謝少文卻聽的雙眸緊瞇,一臉猙獰,道:“你說那玉佩非鎮國公世子給姚錦瑟的定情物?” 妙紅聽謝少文這般說,以為終于有了能立功脫罪的機會,忙又磕著頭道:“那日鎮國公世子不過是瞧在四姑娘救了郡主的份兒上將姑娘送了回來,就和四姑娘在二門處說了幾句話便去了書萱院。奴婢陪著大姑娘到二門時瞧的清楚,鎮國公世子和四姑娘極是守禮,那玉佩確實是大姑娘著人偷來的,這會子已還回了書宣院,世子不信可派人去看,就藏在五少爺的枕下。” 謝少文聞言恨意翻涌,渾身顫抖,半響才怒聲道:“姚錦玉,好!好!” 妙紅也不敢抬頭去看,聞聲便忙又哭求著道:“都是大姑娘做的,和奴婢無關啊,將才……將才奴婢也都是中了四姑娘的套兒,世子繞過奴婢吧……” 謝少文半響才順過氣來盯向滿臉淚痕的妙紅,竟是陰鷙的笑了,道:“你放心,全姚府的人都知道爺看上了你,已收用了你,爺自會向姚禮赫討要了你,好好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