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唯有清和的飛劍絲毫不受影響,他一手抱著姜皓川,一手往嘴里遞回元丹,憑著過硬的御劍技術,清和毫無懸念地拔得頭籌,飛在一眾妖獸之前,率先來到了一座古樸而充滿威嚴的巨大地宮—— 乍一飛進這座長寬高都超過了百丈的地宮之中,當先闖入清和與姜皓川眼中的就是一個半透明的球形光罩,它位處于地宮的正中央,散發著柔柔的光暈照亮了整座地宮。那半徑約為十丈左右的光罩中架著一方石臺,其上寶光流溢…… 在所有妖獸憤怒的目光中,以及那只最后落地、急趕而來的五級妖獸狂怒的嘶吼聲中,縈繞著淡紫色光芒的飛劍加速沖向光罩,仿若一顆美麗的流星直直地撞入了太陽的懷中——飛劍上的清和已然看清了那石臺上的寶物,那是一件號角形狀的法寶! 不同于被鑄器者灌入靈性的靈寶,法寶生而有靈,每一件都有著極其特殊的功用,是所有修士夢寐以求的寶器。每當有法寶出世,修真界必起禍亂,甚至會造成化神期修士的紛紛隕落……因為修真界中的化神期修士數目多達上百,而其中能擁有法寶的卻不過兩掌之數:有了法寶的化神期修士,才算是真正站在了修真界的實力之巔,也能更有把握地應對渡劫期的重重天劫。 焚天尊者莫成淵也曾擁有一件聞名修真界的強大法寶,卻是遺失在了毀他rou身的那個地方,清和每每想起他的法寶,心里都痛得滴血。 靈寶尚有價,法寶天地生!此時此際,清和的眼中只剩下了那一片絢爛的寶光,他御劍沖向光罩,無價的法寶似已觸手可及……“轟!” 仿佛被重錘擊中胸口,清和悶哼了一聲,連人帶劍都被擋在了光罩之外,撞得七葷八素地摔落在地;然而姜皓川卻是在被拋飛出去的過程中毫無障礙地穿越了光罩,“哎呀”一聲就摔在了石臺旁邊—— 數十只妖獸嗷嗷亂叫著沖進了地宮,在奔向光罩的同時,各系法術也如狂風暴雨一般砸向清和! “不!”姜皓川眼看著清和被各種各樣的法術光芒所淹沒,連滾帶爬地朝著他的心上人撲了過去。然而他們只隔著一個光罩,卻是如同身處于兩個世界,外面的人進不來,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不知緣何,妖獸們竟也全被擋在了光罩外面,它們憤怒不已,開始互相廝殺,地宮中頓時血rou飛濺,平添了一股慘烈的氣氛。 清和作為光罩外的唯一的一個“異類”,遭到的攻擊自然是最多的,而且更可怕的是,那只體型最大、外貌似狼的灰色巨獸已然挾著殘酷的吼聲朝著勉力抵抗的清和當頭撲去…… 值此緊要關頭,姜皓川霍然間福至心靈,他毫不遲疑地轉身撲向石臺,伸手就去抓那只閃耀著寶光的號角,而后他渾身一僵,如同被攝走了魂魄一般,眼中的神采頓時黯淡了下去。 25 25、... 就在姜皓川把手伸向法寶的同時,清和已被那只狼形的五級妖獸給逼到了絕境:他背靠著光罩,滿手是血地抵住巨狼妖獸的尖牙,眼看就要葬身妖腹……難不成真要自爆神魂?! 生死一線間,清和眉心的疲憊之色一掃而空,目光遽爾變得凌厲萬分,周身氣勢凜然生威——他死死地盯著巨狼妖獸那冰藍色的無情雙眸,低低地冷笑道:“小狼崽子……本座的手下敗將,何敢放肆如斯!”這是一把全然陌生的嗓音,挾著無匹的煞氣和烈火般洶涌的怒意直擊妖獸的心神! 清和暗藏著幻術秘法的聲音頓時勾起了巨狼妖獸深埋心底的恐懼回憶——百多年前,它被烈火燒得皮毛焦黑、好似癩皮狗一般地趴在某個人類的腳邊嗚嗚求饒,那個人似乎就是這樣的嗓音,語氣也很相似,它還記得當時那人說過的話:“小狼崽子,再敢擅闖無妖福地……本座就把你烤熟了擺上餐桌!” 巨狼妖獸驀地一陣恍惚……不對,眼前的這只弱雞怎可能是它最最害怕的那個人?僅在眨眼間,它就擺脫了幻術的影響,張開大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然而清和的反應何等迅速,他就著妖獸遲疑恍惚的那一瞬間,彎腰撲地、抱頭一滾,用一招完全不顧形象的賴驢打滾躲開了致命的一咬—— 下一刻,蒼涼的號角聲響遍了整座地宮。 嗚嗚咽咽的號角聲,仿佛是上古的戰曲,又仿佛是悲壯的嚎哭,一經響起,無論是互相廝殺的三四級妖獸,還是追著清和狂咬的那只“小狼崽子”,都紛紛停下了動作,安安靜靜地朝著光罩中央的方向俯下了頭顱。 光幕陡然破碎,姜皓川傲立于石臺之上,高舉著那件號角形狀的法寶,朝著圍作一圈的妖獸掃視了一眼,目光既睥睨又桀驁……乍一看去,這小子似乎還真多了幾分“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王者威勢。 然而姜皓川接下來的動作立馬就破壞了場中莊嚴肅穆的氣氛,也驅散了他周身的王霸之氣——只見他匆匆忙忙地跳下了石臺,三步并作兩步地奔到清和身邊,蹲了下來,滿目心疼地看著渾身是血、半臥在地的極品美人,急急地說:“清和你怎么樣了,還撐得住嗎?” 清和的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姜皓川手里握著的那個法寶號角,勉強笑道:“還好,你……很及時,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其實用不著去聽姜皓川解釋,清和都已經大致猜到了前因后果,簡而言之,這就是一次傳揚出去足以令整個修真界沸騰的“法寶出世”,只是不同于清和在奪舍之前所親歷過的上古修士法寶出世時的景況,這個法寶號角應該是某個上古大妖留下的寶貝—— 傳聞在久遠的上古初期,天生天養的大妖才是這方世界之主,它們無需修煉,只要一直活著、繼續呼吸,身體和靈智就都能不斷地增長變強。而人類在剛剛誕生的時候,既脆弱、又無法通過呼吸靈氣變強,于妖類而言就是一種美味可口而且毫無威脅力的食物,只能在這危險的世界里掙扎求生。 然而風水輪流轉,隨著時間的推移,人類逐漸探索出了修煉變強的途徑,更創造出了寶器、丹藥、符箓和法陣等等輝煌的文明成就……到了上古時代的中后期,隨著修真者數量的不斷增多,人類奪走了這個世界的主宰權,大妖們反而變成了修真者的獵物,它們的皮rou骨血統統是大有用處的寶貝,更令人眼饞的是,某些妖類的身體和器官竟是威力巨大的天然法寶! 法寶天地生,修士們能夠制造出靈器法器甚至靈寶,卻唯獨無法制出法寶,當法寶的特殊功用逐漸被世人得知,人妖兩族的血戰就已無法避免。 最后終歸還是平均智慧占優的人類摘取了勝利的果實,實力強大、靈智近人的大妖們紛紛被殺,無數的法寶落在了修士們的手中……那是最美好的登仙時代,不知有多少修士順順利利地飛升而去,渡天劫在各種法寶的護持下變得簡單至極。 又過了不知多少年,當許許多多的法寶都隨著它們的主人飛升仙界之后,修士們才愕然反應過來:糟糕,法寶越來越少,渡天劫又變得困難了起來! 然而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舊的法寶飛升了七七八八,新的法寶卻是再難現世——因為身蘊法寶的妖類自從人妖血戰之后就滅絕得差不多了,茍活下來的基本上都是些呆呆蠢蠢、靈智低下的小妖,它們已然被修士們貶為了“妖獸”,只配與獸類為伍,再不堪與人類比肩,更不可能長出法寶來了……大妖的時代徹底過去了,而由于法寶的漸趨漸少,上古修真界繁榮的飛升時代也很快就過去了。 再后來,經歷了數萬年的世事變遷、滄海桑田,直至如今,法寶已然成為了絕對的稀罕物,每一件都是傳世奇珍。 當今修真界中有名氣的法寶基本上都是從上古修士的洞府中“出土”的,比如說道玄真人聞名天下的法寶“玄元金鐘”,就是玄機門的先輩在上千年前開啟古修士洞府所得的寶物,后來成為了玄機門代代相傳的掌門信物——在正道十大門派中,有四個門派擁有傳承法寶,無一不是威名赫赫,令人聞之起敬。 而上古大妖的法寶只在傳說故事中稍稍露過幾次臉,現世根本難尋其蹤,因為人妖殊途、更有世代血仇,擁有靈智的妖類定然會盡量避免它們的法寶落入人類手中…… 至于某只福星,用“只”這個量詞來形容他想必是非常貼切的,否則他又怎么能得到上古大妖的法寶?清和無語地瞅著呵呵傻笑的姜皓川,暗暗腹誹道:說不定就是因為這小子傻得跟妖獸差不多,才會讓法寶認錯了主人。 “這玩意兒叫做妖王號角,是個挺有趣的東西……”姜皓川掛著一臉獻寶的表情,正想好好地跟清和介紹一番他剛得的寶貝,孰料才說了這么一句話,他就又被嗷嗷叫的妖獸們給打斷了:它們表情兇狠地圍了上來,紛紛眼冒寒光地盯著清和。 姜皓川趕忙又站了起來,舉起那妖王號角,一邊將靈力灌入其中,一邊猛往嘴里塞回元丹:只聽嗚嗚咽咽的號角聲與妖獸們的嗷嗷聲你來我往了幾次,那些三四級的妖獸們就紛紛垂頭耷腦地退出了地宮;唯獨剩下那只五級的巨狼妖獸還在遲疑地低吼著,它的那雙充滿疑慮的冰藍色眼眸緊盯著清和不放,直至妖王號角的聲音越發尖銳高昂了起來,它才滿心不甘地轉身奔走了。 “呼,”姜皓川在趕走了所有妖獸之后,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倒在地,隨手把那妖王號角扔在了一邊,臉色煞白地說:“這玩意兒真是太耗靈力了,一點兒也不好使……” 那不如送給本座來使,消耗多少靈力都沒問題!清和先是既驚又奇地看著妖獸們乖乖退走,隨即就目睹了福星亂扔法寶的“暴發戶行徑”,他不禁眼角一跳,抬手往嘴里連續扔了十來顆止血生肌丹和回元丹,這才勉強壓制住了揮拳胖揍福星一頓的沖動! “哎,清和啊,”姜皓川見清和悶不做聲地猛吞丹藥,便期期艾艾地說:“那個、你之前不是有話想對我說嗎?現在已經沒有妖獸啦,不如……你就在這里說?這個地宮很壯觀呢。”雖說他的第一次表白“很煞風景”地被打斷了,但若是能在這么個獨特而神奇的地宮里第一次聽人向他表白……那就真是沒什么遺憾了! 清和連一個眼神都懶得分給福星,他瞥了眼靜靜躺在地上的妖王號角,慢吞吞地說:“當時你不是要我‘讓你先說’的嗎?”要是真有誠意的話,就把法寶當陪嫁送給本座好了。 “哦,那個啊,我、我……”姜皓川一下子就漲紅了臉,心臟撲通撲通狂跳不止,他張口結舌了好一會兒,越發地被這空曠的地宮弄得渾身不自在,又見清和神情淡淡、興致不高,再加上現如今他們兩人都是一身血污,怎么看都不像是個表白的好時機,于是他只能xiele氣,悶悶地說:“我當時想說的話……現在已經忘了。” 清和挑了挑眉,淡笑道:“嗯,其實我也忘了之前想說什么了。”說著他指了指那妖王號角,佯作不怎么在意地問道:“這玩意兒到底有什么功用?” 眼看著他們的表白和被表白就這樣被攪合沒了,姜皓川覺得心口堵得難受,便干脆把頭一歪,直接靠在了清和的肩膀上,這才懶洋洋地開始解說道:“這玩意兒從大體上來說有兩個用處,第一個用處挺廢的,就是像你剛剛看到的那樣,可以將我的思想傳達給妖獸們,而且還能散發出一點點所謂的‘妖王之氣’,讓它們對我產生臣服之心……不過以我現在的實力,最多只能支使一二級的妖獸為我做點小事情,對這些大家伙們完全沒轍,就只能用妖王之氣把它們給嚇走了。” 一件能把五級妖獸嚇走的法寶,這樣逆天的用處還叫“挺廢的”?福星你不識貨啊!清和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道:“能不能把那玩意兒……給我看看?” ——本座忽然有種殺人越貨的沖動! 26 26、... “你要看的話直接拿去就是了,干嘛說得這么見外,我倆誰跟誰啊。” 姜皓川完全不曉得清和的糾結,他見“暗戀對象”對他的東西起了興致,心情不自覺地就明媚了起來,直接就把妖王號角塞到了清和的懷里,笑瞇瞇地繼續獻寶:“這只號角的第二個用處還真是挺棒的,當時它認我為主的時候,就在我的腦海里印了一副地圖,圖上標記了十個‘妖王傳送陣’的位置,以后我就能用這號角開啟和使用那些傳送陣了。” 兩個功用都這么特殊……清和捧著那妖王號角前前后后、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番,這才語氣輕飄飄地問:“它是怎么認你為主的?” “哈哈,”姜皓川一聽這個問題就歡快地笑了起來,說:“都是這玩意兒太傻了,它竟然把我當成了一只一級妖獸!之前我們掉下來的時候,實力越高的妖獸落得越慢,所以我就成了最先落地的‘那一只’,再然后我就搭著你的飛劍搶到了這只號角……” 清和聽得嘴角一抽,姜皓川還在繼續巴拉巴拉:“剛才的那個光罩是用來區分人跟妖獸的,不過即使是妖獸,每一次也只能進去一只,以防在接受認主考驗的時候被打斷破壞,直到認主失敗了才會換下一只,所以我進去之后就安全了。不過你還在外面被圍攻,我擔心得要命,當然不能失敗……幸好那些考驗意志跟智慧的題目對我來說實在是太簡單了,所以這傻乎乎的號角就認我為主啦!” 聽到這里,清和頓時全懂了,事實上,安排了這個法寶傳承的上古大妖一點都不傻,這分明是一個環環相扣的計劃:先是借用遍布各地的“妖王傳送陣”吸引妖獸們的注意,讓它們收集富含靈力的血液來啟動傳送陣;當妖獸們終于完成任務來到此地,又要經過實力、意志和智慧的重重考驗,最終勝出者才能獲得法寶的傳承。 即使是對于智慧接近人類的上古大妖來說,想要布置出跨越數百萬里的傳送陣、專門對付修士的絕靈法陣以及鑒別人和妖的光罩也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更遑論那些考驗還要盡量保證不同等級的妖獸們能擁有公平競爭的機會……清和甚至猜測這妖王號角曾經的主人就是大妖中的頂級智者。 但那大妖智者又如何能想得到,數萬年后,這世上竟會出現了這么一只奇葩的福星,身為人類卻有著五行循環的靈力,直接就被當成了妖獸傳送了過來,更是誤打誤撞地搭著飛劍拔得了頭籌! 至于最后的那一關“意志與智慧的考驗”就更別提了,人類本來就在意志與智慧的方面遠勝妖類,即使是像姜皓川這樣的傻小子也能輕易通過考驗…… 思及此處,清和暗暗一嘆,將妖王號角遞還給了姜皓川,心頭驟然涌上百般滋味,當真復雜難言。 在現如今的修真界中,有哪一件法寶不是沾滿了化神期修士的血?從前的莫成淵也曾為了得到一件法寶而險死還生……可姜皓川呢?這小子還在練氣期,就這么“白撿”了一件法寶,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的! 更重要的是,姜皓川為什么能這么輕松地擁有法寶?那都是因為清和一直在拼命啊——在地底洞xue里,是他浴血拼殺啟動了傳送陣;在大妖地宮中,也是他在數十只妖獸的虎視眈眈下御劍把姜皓川給送到了光罩之中……然而清和并非五行靈根,也沒有福星的逆天功法,所以無論他有多少功勞,都注定會被排除在外、拿不到法寶。 清和閉了閉眼,忽然覺得心好累,這樣看來,根本就不是他的霉運連累了姜皓川,反倒是福星的好運氣險些迫得他自爆神魂了! “其實……認主儀式并沒有真正完成。”姜皓川接過妖王號角,直接揣進了懷里,撇了撇嘴,續道:“所以我也不知道這只號角究竟是個什么等級的寶器,我看它還不如你送我的護身靈寶有用呢,就只能嚇嚇妖獸、開開傳送陣,也許只是一件法器?最麻煩的是這古怪玩意兒不能夠放進儲物袋里,真是奇了怪了。” 什么法器,那可是法寶,認主的法寶是可以被收進丹田里的!清和猛地睜開雙眼,訝然追問道:“什么叫做認主儀式沒有真正完成,你不是已經可以使用它了嗎?”福星如此不識貨,難不成他還有機會得到這件法寶?須知法寶有靈,認主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如果前一任主人未死,法寶是絕對不會認第二個主人的,所以他剛剛才會郁悶——殺人越貨只是個玩笑想法,清和當然不可能殺掉福星搶法寶了。 “這號角有些邪門,需要我用含有靈力的血液來喂養它,喂得越多才能用得越順手……”姜皓川說到這里,頗有些惴惴不安,因為玄機門可是正道第一大派,清和一看就是個正直的好青年,他能接受這只號角嗎?雖說姜皓川并不算特別看重妖王號角,但他身為一個守財奴,實在是舍不得扔掉這東西的。 法寶有需求才是正常的,血液算得了什么,修真界中本來就不缺少殺戮。清和對于法寶的需求早已見慣不怪了,他從前的法寶更挑剔,得拿天地間的各種異火來喂,不知費了他多少工夫呢。只不過福星的法寶還真是跟福星一樣奇葩啊,哪有認主認一半、收不進丹田的道理?按理說,既然這法寶都對姜皓川提出需求了,那就是已經認主了……清和搶法寶的心思瞬間淡去了,算了吧,奇葩法寶配奇葩福星剛剛好,天意如此就不要強求了。 驅散了羨慕嫉妒恨的情緒,清和心態良好地想著:再說了,法寶雖然是福星的,但福星是他養的嘛,所以之前的浴血奮戰也還是有意義的,至少沒有便宜外人。 “那樣的話,慢慢喂就是了,怎么會認主不成功呢?”清和恢復了淡定,理所當然地說:“妖獸的血、敵人的血,還有許許多多惡人的血……還怕喂不飽它?”說著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這可不是什么破法器,而是一件法寶,小姜你發了!” 姜皓川一聽這話,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忙把妖王號角從懷里掏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上,說:“這玩意兒居然是法寶……無價之寶?!” 什么叫做前倨后恭,看看姜皓川對妖王號角那愛不釋手的模樣就知道了。瞅著福星那眼睛冒光、口水橫流的呆樣,清和釋懷一笑,默念了幾聲“傻人有傻福”,便把得不到法寶的遺憾給徹底拋掉了……無緣之物莫強求啊。 “法寶等以后再慢慢研究,我們還是先離開這里吧。”清和攬著仍在對著法寶傻笑的福星往外走去,淡淡笑道:“行了小姜,快快回神,你知道我們現在究竟在哪里么?這里可是傳說中的萬獸深谷……”福星既已得到了妖王號角,他們便可以毫無壓力地橫穿萬獸深谷了,不必再擔心會葬身妖腹,所以清和的心情放松了不少,開始給姜皓川普及地理知識。 “萬獸深谷位處于西大州,而玄機門則是在數百萬里之外的東大洲,這么遠的路程,即使是一刻不停地御劍都要飛上大半年,更何況在這一路上還要經過幾十座魔道修士聚集的城池,我們這回真是有得玩了。”路途險遠也就罷了,主要是東西大洲距離太遠,銘牌傳訊失效,道玄應該已經著急上火了,清和想起他親愛的師父,心里很有些過意不去。 “咦?我明白了!”姜皓川恍然笑道:“難怪我會得到妖王號角,一來要靠它嚇走妖獸,二來我們還可以直接用妖王傳送陣回到玄機門去,多么完美!” 聽起來還真像是那么一回事,天道對福星好體貼啊……清和聳了聳肩,輕笑道:“果然很完美,那我們就走吧,傳送陣在哪兒?” 姜皓川立即開始翻閱腦海里的地圖,并且興致勃勃地指起了路—— “你確定是往這邊嗎?那可是幾萬年前的地圖,現在很可能已經不適用了!”清和一邊御劍,一邊企圖說服姜皓川改變路線:前面就是他心愛的洞府無妖福地了,現在沒了妖獸的威脅,清和一點兒也不想讓福星發現他的老巢。 “絕對是往這邊,錯不了!”姜皓川信心滿滿地說:“即使過了好幾萬年,也依舊是東西南北中五個大洲,我看得一清二楚,就是這個方向。” 怎么會這么巧的,傳送陣剛好就跟他的洞府在一個方向?清和頓時一陣氣悶,當即加速猛沖:沒關系,飛得快一點兒、迅速離開萬獸深谷就好了,反正回東大洲去的傳送陣并不在這谷里面,只要別讓福星看到他的洞府…… “哇哇,停一下停一下!”姜皓川的語氣很是興奮,“看那邊,懸崖上面有座宮殿!” 清和心里“咯噔”一響,繼續不停地御劍往前飛,輕描淡寫地說:“哪有什么宮殿,是你看花眼了。” “就在那里啊,那么大的一座宮殿你居然看不到?那我們就更應該降落下去看個清楚了……”姜皓川拽著清和的袖子搖了搖,笑道:“走吧我們過去看看,我總覺得那座宮殿跟我很有緣!” ——本座的宮殿怎么可能跟你有緣?即使真的有,那也是孽緣! 清和堅持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沒能拗過姜皓川,又或者說是難以違背從來都對他充滿了惡意的天意,飛劍緩緩落下…… 27 27、... 眼前的宏偉宮殿幾與陡峭的懸崖化為了一體,既顯得磅礴大氣,又帶著幾分難以言說的孤高和蒼涼;宮殿的外觀裝飾并不全是豪氣與華貴的風格,某些奇巧的細節仿佛在悄聲述說著建造者那神鬼莫測的復雜心思。 清和御劍降落在半崖的平臺上,這里的景致尤其別致:往上是錯錯落落的紅石臺階,往下是云霧繚繞的深淵;放眼遠望,景致瑰麗的萬獸深谷盡收眼底,藍綠色的樹葉、淡紫色的湖泊,還有若隱若現的各種妖獸……在這里,動與靜的美感完全結合在了一起,兇殘與恬淡的極端對比幾乎將崖上的宮殿襯托成了絕境中的圣地,令人心向往之。 “能夠住在這里的人……實在是太讓人羨慕嫉妒恨了!”姜皓川雙眼閃光地掃視了一圈之后,斬釘截鐵地發表了觀景感言。 福星也有羨慕本座的時候,真難得!心中的悶氣驀地化作了淡淡的驕傲之情,清和微一挑眉,笑而不語。只聽姜皓川又說:“我們不能直接飛上去嗎?” “除了這個平臺以外,這一整座山都被強大的禁制所覆蓋了,若是我們擅闖的話……”清和目沉如水地看著姜皓川,似笑非笑地說:“必死無疑。”他可不是在危言聳聽,事實上,除非清和動用神念、以洞府主人的身份控制住禁制的核心,否則就連他自己也不敢亂闖。 其實清和此時的心情頗為復雜,他既希望姜皓川很快就會知難而退、遠離他的洞府,本身又有點兒情不自禁地想回家:如果清和是一個人來到了萬獸深谷,他說不定就會留在自己的洞府里不走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若是沒有福星的奇遇,清和是極難跨越數百萬里的危險旅程來到這里的;即便他歷經千辛萬苦地來到了萬獸深谷,也很可能會倒霉到連自己的家門都進不去、就已經跟妖獸們同歸于盡了! 所以清和從未預想過他能在金丹期之前就來到萬獸深谷的腹地、離家如此之近,從這一點上來說,他還真得感謝福星“帶他回來”。 想到這里,清和便也放開了胸懷,來都來了,就當是借機緬懷一下他那輝煌的過去吧……作為焚天尊者莫成淵聞名修真界的洞府,無妖福地內外俱是禁制重重,旁人想要闖入其中談何容易,他倒要看看神奇的福星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聽了清和的話,剛得了法寶、自信心各種爆棚的姜皓川正想再說些什么,卻是猛地神情一變,下意識地躥了過來、擋在清和的身前,滿目警惕地望向紅石臺階:只見一只頭生雙角、形貌似牛的妖獸正朝著他們兩人蹦跳而來——別看那妖獸體型巨大,但它在寬窄不一、時高時低的紅石臺階上輕躍點跳,卻是顯得十靈活、舉重若輕,展現出了非常精準的控制力,完全不似一般妖獸那樣動作粗獷而充滿野性。 清和瞥見姜皓川已然伸手入懷握住了妖王號角,眉心微蹙地想著:福星的這件法寶究竟能不能影響有主的靈獸?如果可以的話……那就真的太逆天了! “主人不在,來客速離!”牛形妖獸“轟”地一聲落到了兩人的面前,悶聲悶氣地說了這么一句話。“你居然會說人話!”姜皓川脫口驚呼出聲,他眼睛轉了兩轉,趕忙又追問道:“請問你的主人是哪一位?” 清和暗暗翻了個白眼,對于福星的膽大包天算是徹底服氣了。話說莫成淵本就是以肆意妄為而聞名修真界的,但即便是以他的膽量和實力,也絕不會像姜皓川這樣貿貿然地造訪一個主人未知、底細不明的洞府——越是知道修真界到底有多廣闊、多危險,他行事只會越發謹慎。說實在的,若非這無妖福地本就是清和的洞府,他自己也暗存著念家之心,那么先前無論姜皓川怎樣慫恿、耍賴、甚至猛降好感度,清和也是肯定不會御劍降落下來的:以他們兩人現在的這點實力,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就應該有多遠飛多遠。 “主人不在,來客速離!”第二次說出這句話,牛形妖獸的體表上已然覆蓋了一層土黃色的靈力,它圓溜溜的雙眸中也泛出了冰冷的殺機。 “我們并沒有惡意,只是路經此地,想拜訪一下這里的主人……”姜皓川注意到了牛形妖獸的變化,他一邊把妖王號角光明正大地托在了手上、隨時準備發動,一邊“態度誠懇”地說:“不過他老人家既然不在,那我們也不便多留,只是在離開之前,還想冒昧地問一問前輩的名號,僅供仰懷……” 見鬼的前輩老人家,本座現在可年輕了!清和暗暗一哂:沒什么文化的傻小子能說出這么一段文縐縐的話來也算是挺不容易的了,只可惜這根本就是對牛彈琴……他家的這頭笨牛被他教導了幾百年都沒什么長進,統共就會說那么幾句套路話充充場面,而且它也基本聽不懂人話,要是他們再不依言離開的話,笨牛可就要發怒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