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什么好奇,明明就是得意。清和暗暗一哂,調整了一下心態(tài),盡量用一種局外人的口吻說道:“修真界分為正魔兩道,正道以十大門派為尊,我?guī)煾妇褪钦赖牡谝蝗耍@你應該很清楚了。至于莫成淵嘛,他被公認為魔道的第一尊者,自然也就是……我?guī)煾傅睦蠈︻^。” “噢,我聽說凝光宗從前也是正道十大門派之一,那個大魔頭居然光憑一個人就能滅掉一個門派?那也太夸張了吧!”姜皓川的眼睛已經不由自主地開始往外冒小星星了。 “哪有那么夸張,要不是有內應……內jian,凝光宗也不會陷落得那么快,至少都能等到其它門派的救援。”清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說:“所以他們是自作孽不可活。” 說到這里,清和也不等姜皓川再發(fā)表什么感言了,徑自說道:“其實,莫成淵本來正是凝光宗的弟子,他從一個外門弟子開始,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終坐上了金丹護法之位。”說到這里,他深吸了一口氣,“再然后,不知道是因為什么緣故,他和凝光宗鬧翻了,叛門離派,被舉派上下全力追殺,最終入了魔道。百年之后,他以化神期魔道尊者的身份再臨凝光宗,一出手就以雷霆之勢毀掉了整個門派,震驚了整個修真界,所以他的名號才會令人談之色變,畢竟毀掉一個門派千百年的傳承和殺掉幾個人……那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 姜皓川狠狠地吞了一大口rou下肚,瞇起了眼睛,嘿嘿地笑著說:“精彩精彩,哎,你說他和凝光宗到底是為什么鬧翻的?” 清和聳了聳肩,輕描淡寫地笑道:“凝光宗的知情者們全都死了,又沒有人敢去找莫成淵尋求真相……修真界里關于這個問題也有無數的猜測,說什么的都有,亂七八糟,基本不足為信。” “那么你呢?你師父跟他是老對頭,你肯定是從小就聽他的故事長大的吧,對這個問題有什么猜測嗎?”姜皓川越聽越來勁,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了起來,而且他模模糊糊地有一種感覺:清和在提起那個莫成淵的時候,笑容和語氣都和平時有些微小的差距……也不曉得以他粗大的神經究竟是怎么察覺到的,這或許就是傳說中的“宿敵感應”吧。 清和挑了挑眉,悠悠然地說:“我猜……也許是凝光宗里的某個人滅了他全家吧。”敢對本座提這個問題,小子你真是天底下頭一個了。 “那怎么可能?!”姜皓川一激動,冥冥之中的那種感覺頓時消散無蹤,他目光略帶鄙視地看著清和,說:“你的想象力真是差得沒邊了,你都說他叛出門派的時候已經是金丹期了,少說也過百歲了,他凡間的家人早就老死了吧?按我猜啊,肯定是凝光宗里某個大人物、或者大人物的兒子搶了他的女人!” 小子你除了女人還能想到什么?!清和此時既有些哭笑不得,又只能無奈嘆息:幾百年來,這件事的真相本座只對傻小子一個人說過,偏偏他還不相信…… 姜皓川完全不知道清和心里埋藏著多少念頭,如今他還在唾沫飛濺地猜測著莫成淵的那些事兒,把八卦的精神發(fā)揮到了極致。 殊不知“天理昭昭終有報”,此時的姜皓川已然成為了另一場八卦風波的中心人物。 14 14、第十四章流言... 流言蜚語從來都是這世界上傳播速度最快的玩意兒,而且在傳播的過程中還會不斷地增加不靠譜的補充內容。 出于某些原因和計劃需要,在他和姜皓川的“桃色流言”逐漸傳播的過程中,清和在暗中推了一手,使其內容從“某外門弟子偶然看到內外門兩名男弟子私會”的正直樸素版本,迅速發(fā)展到了“掌門愛徒看上了一個凡人更不惜為他頂撞長老、最終那名凡人被破格收入外門并跟掌門愛徒雙宿雙飛如膠似漆”的豪華加強版本,并得到了各路八卦人士的熱烈追捧和無私推廣…… 事實證明,手段不凡的清和在引導流言走向的方面果然也是極有經驗的,在他“不經意”的推動下,這半真半假的流言不出一個月就傳遍了玄機門上下,且影響力極為夸張,便連親身旁觀過“執(zhí)事堂之爭”的清芷和加入過戰(zhàn)局的清瑤都不禁為那“細節(jié)清晰”的流言所迷惑,開始嚴重地懷疑起清和與姜皓川的“友誼純潔度”了。 甚至就連接手了執(zhí)事堂、負責調查陳執(zhí)事身亡一事的道慎長老,都為了這個流言而專門來找清和“促膝長談”了一次,才勉強因為清和的“正直表現”而相信對方的證詞不是出于私情的偏頗產物。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在清和的洞府里“被圈養(yǎng)”了一個多月、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八卦中心人物”姜皓川,終于在他前往執(zhí)事堂領取外門弟子每月薪俸的時候被人圍觀了—— 某些人嫉妒地竊竊低語:“原來就是這小子啊,長得也不怎么樣,你說清和師叔那樣完美的一個人,怎么就看上他了呢?”立即有人附和道:“誰知道他用了什么迷惑人的手段……” 也有人曖昧地調笑:“這小子一看就是那種鮮嫩可口的類型……”馬上就有人回應:“是哎,眼睛大、臉蛋圓,看上去還有點呆,原來清和師叔喜歡可愛型的小嫩苗。” 還有人說:“聽說這人特別奢侈,每天都要吃掉一整只通靈仙鶴!”好事者趕忙補充:“何止是奢侈,他簡直就是冷血兇殘毫無人性。陳執(zhí)事你認識吧?據說就是因為一點點小事得罪了他,就被他給殺了!”有人不大相信地提出質疑:“他不是剛入門的凡人嗎,怎么殺得了練氣五層的陳執(zhí)事?”好事者連連冷笑道:“那還不簡單,只要他在掌門真?zhèn)鞯茏拥亩叴荡嫡眍^風……幾句話的工夫就能取走一條人命!” 在各種兇殘流言的轟炸中,姜皓川連東西都來不及領,就不得不抱頭捂臉、飛也似地沖出了執(zhí)事堂、脫離了八卦群眾的包圍圈,跳上清和的飛劍一疊聲催促著快走——卻仍有幾聲頑強的議論順著風傳進了兩人的耳朵里:“那家伙可真喜歡顯擺,只是來領個薪俸而已,居然還要讓清和師叔御劍送他!”“那也是他有本事啊,不然清和師叔怎會對他如此寵愛?” “……”對于那些毫無邏輯的八卦,饒是以姜皓川粗大的神經也難以承受,只能無比狼狽地落荒而逃。 當身陷“桃色風波”的兩人再次回到洞府的時候,姜皓川的臉色已經變比苦瓜還要難看了,他雙眼冒火地瞪著清和,咬牙切齒地質問道:“外面的人都把我傳成那樣了,你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我還像個傻瓜一樣送上門去給他們圍觀看笑話?!” 這段時日以來,姜皓川首次清晰地體會到了“修真者的時間觀”:每天都要打坐修煉,那段時間自然過得特別快;其余時候就聽清和講講修真界的常識,由于對方的見識廣博、口才又好,姜皓川總是聽得津津有味、意猶未盡,一點兒也不覺得無聊。再加上他有辟谷丹在手,又不需要外出覓食,所以一個多月的時間就好像幾天似的,一晃眼就過去了。 輕松閑適的生活幾乎令姜皓川完全忘卻了“調戲和被調戲”的那一碼事,因此他根本沒可能想得到,外面的世界竟然已經在流言的侵擾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我是真的不知道事情已經鬧到了這樣嚴重的地步,這一個多月里我也常在洞府修煉,根本沒怎么離開過。”清和無辜而委屈地微微垂著頭,低聲解釋道:“即使是在我偶爾出門的時候,也沒人會把這些話傳到我的耳中……” 說到這里,清和的神情“不自禁”地黯淡了下去,但他仍然“強行打起精神”,語氣真誠地說:“對不起,那天我只是一時激動……才開了個過火的玩笑,沒想到會對你造成這么大的影響,都是我的錯。” 清和精湛的表演和“以退為進”的一番話俱是滴水不漏:這段時間他沒怎么出門、消息不靈通,可不都是為了陪“修真小白”姜皓川嘛;再說了,上次明明是對方先開的玩笑,清和只不過是“過分熱情”地回應了一下,總不能把責任全推給他吧。 果不其然,姜皓川由清和的“真誠道歉”而想起了導致這一切糟糕后果的那兩個扯淡的突發(fā)任務,頓時就啞了火;再由對方的“傷懷表現”想起了他當初為了做任務而傷害了清和“朦朧而脆弱的少年情懷”,心里更是過意不去,只能訥訥地說:“其實也不關你的事……” 但是就這樣任由那些閑言穢語不斷地傳播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啊,姜皓川好好地想了想,說:“清和你……能不能去請你師父出馬,盡量壓下這個流言?” 清和毫不遲疑地點頭應道:“我現在就去跟師父解釋清楚前因后果,”說著他“很自然”地埋怨起了自己,“都怪我行事不周,不但影響了你的聲譽,也許還會連累師父他老人家被其他長老說閑話……”他不動聲色地突出了“長老”這兩個字。 姜皓川聽了清和的話,腦海中靈光一閃,頓時想起了他在玄機門中最為討厭的長老——道凌!一時之間,聯想力豐富的他止不住地懷疑了起來:若是沒有“高人”在背后推動,流言怎么會傳播得這么快?! “說不定就是道凌那個死老頭在故意敗壞我們的名聲!”就在姜皓川說出他懷疑對象的這一刻,在除了清和以外沒有任何人知曉的情況下,道凌長老的好運值猛然驟降了10,再算上他之前在議事堂里減的那些,原本好運值高達80的道凌,如今的好運值只剩下40了,縮水了整整一半…… 此時的清和雖然并不知曉道凌的好運值究竟下降了多少,但他已然十分肯定,道凌的運勢肯定又被他的福星給“克”了——而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結果。 若問清和究竟為什么要推動流言的傳播?事實上,他的目的有三個之多。 第一個目的很直接,就是要在姜皓川的身上打上他清和的標記,以避免玄機門內的其他人來糾纏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反正清和本就打算要“獨占”福星,此舉只是順水推舟。 第二個目的則隱秘得多了,那就是繼續(xù)對付道凌:作為一個有心機、有野望的元嬰長老,道凌在吃了大虧之后怎么可能不生出警惕之心?在玄機門的“人事調動”之后,他很可能會懷疑道玄,但道凌已經認識道玄幾百年了,又怎么會完全弄錯了他老對手的脾氣?所以道凌只要在回去之后略略一想,很容易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與其去懷疑是道玄演了幾百年的戲、還能完全不露破綻,不如去懷疑他的老對手是不是有了新的軍師……就比如說,清和。 雖然清和的“年輕”能夠打消道凌一部分的懷疑,但是對于一個野心家來說,一點點的懷疑都可能促使他采取狠辣的行動——清和對這種人的心理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所以無論是為了道玄的掌門之位,還是為了他自身的安全,他都必須再接再厲,對道凌窮追猛打,直到打死為止! 先以桃色流言抹黑自己,降低道凌的警惕,這是清和的第一步;然后去他師父的面前演一出戲,以這流言為借口,帶著姜皓川離開玄機門一段時間。 懷疑的目標既已暫時離開,道凌很可能會借此時機開始閉關沖擊化神期,畢竟實力才是每個修士最大的依仗——只可惜他的運氣已經被福星克走了不少,他的晉級還能成功嗎?對此,清和不懷好意地想著,也許在他回來時候,就會得到一個令人悲傷的消息:道凌長老沖擊化神期失敗,已然隕落了……悲傷才怪,明明是喜聞樂見! ——這第二個目的已然如此曲折,那么清和的第三個目的又會是什么呢? “道凌長老他……應該不至于會那樣做吧。”清和一邊遲疑地說了這么一句話,一邊掏出他那閃個不停的銘牌看了一眼,微微苦笑道:“巧了,師父他老人家讓我?guī)е阋黄疬^去見他,我們走吧。” 兩人再度上了飛劍,姜皓川猶自“恨鐵不成鋼”地說:“清和你不要太天真了,這次的事肯定是道凌在背后搞鬼,待會兒你一定要向掌門狠狠地告上一狀!”像道凌那種討人厭的反派必須被打倒! 清和瞅著姜皓川那義憤填膺的小模樣,笑而不語。 流言究竟為什么會傳得這么快?除了清和的推動以外,其實也和道玄真人的短期閉關脫不了干系——在這一個多月中,掌門人暫時不通消息,不趁機抹黑清和更待何時?在玄機門里,看不慣清和的人實在是太多了,無論他怎樣溫和待人,嫉妒他的人依舊會不失時機地對他施以暗算……不過以清和的閱歷,又怎么可能在意那些小人?權當是一堆笑話,甚至還能利用一番。 今天正是道玄真人出關的日子,所以清和才要引導著姜皓川“臨時起意”、去執(zhí)事堂里逛上一圈;再然后嘛,聽聞了夸張流言的道玄真人肯定會把他們招過去狠狠地噴一通口水,這一切都在清和的預料之中,時機上沒有出現半點差錯。 飛劍很快就降落在了掌門主峰之上,清和與姜皓川跳落在平臺之上才走了沒幾步,就聽得殿內的道玄真人一聲暴喝:“清和先給我滾進來!” 姜皓川滿臉同情地目送清和一個人走上臺階、步入了大殿,他則繼續(xù)站在平臺上觀景。本來停歇在平臺不遠處的一只仙鶴忽而沖天而起,撲棱著翅膀、逃也似地消失在了云霧之中……看得姜皓川一陣無語,心情很是復雜。 殊不知就在此時,大殿之中的道玄真人心情更為復雜—— 出關之后,道玄真人一聽到流言就開始了徹查,很快就查明了部分真相,頓時怒發(fā)沖冠:他疼愛了這么多年的乖徒弟啊,難不成還真被一個野小子給迷住了?不僅一起烤仙鶴吃,更在一個女孩子面前擁抱接吻,虧他們做得出來! 道玄真人本打算當著那兩個小子的面,狠狠地發(fā)作一通,然后就把那個勾引了他寶貝徒弟的臭小子扔到某個靈石礦場去做苦力,挖個幾十年的礦,看他們還怎么“如膠似漆”?! 結果沒想到哇,清和才帶著姜皓川御劍而來,道玄真人就既驚又怒地感應到:那個姓姜的小子居然已經是練氣二層的修為了,這才過了一個多月! 所以當清和獨自一人走進大殿的時候,道玄真人張口就問:“清和啊,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了那個姓姜的?” 清和頓時紅了臉,略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我、我……那個……”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15 15、第十五章誤會... “好了你不用說了,為師都明白了。”道玄真人頓時xiele一大半的氣,無奈地嘆息道:“也是我這做師父的太過疏忽大意了,對方既是有心設計于你,以你的閱歷又怎能抵擋得住?” 清和驀地瞪大了雙眼,一臉錯愕地連連擺手道:“師父您誤會了,他只拿我當好兄弟,并沒有對我表示些什么……”才說了半句話,他的語氣就驟而低落了下來,“是我自己的問題……也不知道為什么,處著處著、就覺得他……他很好。” “你說他對你沒表示?!”道玄真人的怒氣又涌了上來,喝問道:“如果沒表示,那些摟摟抱抱的流言是怎么來的?” 清和的臉更紅了,他支支吾吾地說:“其實那是、是我鬧了個誤會……”瞅著道玄的臉色越來越黑,清和也不再賣關子了,開始語言精煉地解釋了一下那天的情況:“……當時我們邊走邊聊,挺融洽開心的,我多說了幾句關心的話,然后他就說我很好、很喜歡我,我當時還以為他對我有意……所以我一時沖動,就抱了他一下,還被人看見了。”說到這里,清和滿臉窘迫,“后來他哭笑不得地告訴我說之前是個小誤會,其實他只是把我當成了好兄弟,還安慰我、讓我別往心里去……” 別看清和這話說得有些顛三倒四,配合著他十分到位的表情和動作,道玄已然完全明白了這其中的內涵:簡而言之,根本就是他的寶貝徒弟在自作多情,那個姓姜的完全沒有那個意思! 滿腔的怒火頓時化為了心酸,道玄的眉毛和嘴角一起耷拉了下來,有氣無力地說:“傻孩子,你們相處了一個多月,你竟是從沒有試著去感應一下他的修為嗎?為師方才發(fā)現,他已經練氣二層了,這么短的時間……你知道那代表了什么嗎?!” 清和連連搖頭,表情既震驚又迷茫,見他這樣,道玄只得沉著臉拋出了結論:“哼,五行靈根的資質、比天靈根還快的修煉速度,更重要的是,他無所顧忌地展露修為,竟也不怕惹人疑竇……根據如此種種,為師已然可以肯定,那個姓姜的家伙分明就是一個奪舍重生的老鬼!” “他、他……怎么會?!”清和表現得既恍然、又痛苦,他將一個第一次受到感情創(chuàng)傷的年輕人演得惟妙惟肖,喃喃道:“難怪、難怪……每當我說起修真界里的奇聞異事,他總有奇特的見解,令我驚訝、好奇、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現在你知道了這個真相,打算怎么辦?”道玄的一雙小眼睛中精光四射,死死地盯著他的徒弟。 清和仿佛瞬間就被抽光了力氣一般,垂頭喪氣地說:“我全聽師父的。”可隨即他又抬起了頭,眼巴巴地哀求道:“師父能不能放他一馬?他并沒有對我不利,也不像是會對玄機門不利的樣子……” “你這死小子,這才剛有了心上人,就把你師父我給扔到對立面去了?!”道玄真人語氣酸溜溜地說:“為師還能對他怎樣?真要和他打起來了,只怕整個玄機門都會給波及損毀!” 清和滿臉都是茫然,不知所措地問:“他才練氣二層的修為,哪能威脅到師父?” 道玄哼了一聲,臭著一張臉解釋了起來……事實上,清和怎可能不清楚這其中的道道?姜皓川哪是什么奪舍重生的老鬼啊,那分明就是一個有依仗、沒閱歷的傻小子,他清和才是真正的老鬼! 只可惜,清和正好與姜皓川相對,他是個沒依仗、有閱歷的……倒霉至極的老鬼。 話說,奪舍重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簡單來說,修士在進階化神期之后,凡胎rou身的修煉就已達到了“褪凡成仙”之前的極致,靈力開始轉而注入神魂之中,不斷凝練神魂、溝通天地,直至神魂也凝練到凡人界的極致,修士便進入到了渡劫期。在那之后,修士將經歷重重天劫,逐步洗去凡塵因果,直至rou體的強度和神魂的凝練程度雙雙超越了凡人界的極限,便會在天道的牽引下脫離此界,飛升仙界。 顯而易見,能達到化神渡劫階段的修士距離成仙已然不遠了,即便他們的rou身被毀,只要神魂不滅,奪舍重生也并非難事——更重要的是,在奪舍之后,由于神魂中仍然蘊藏著強大的修為,他們的rou身修為也會提升得極快,遠超普通修士。 因此,關于姜皓川那飛速增長的修為,道玄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姓姜的是個奪舍重生的老家伙,所以他根本就不會受限于五行廢靈根的資質,只要不斷加強rou身和神魂的關聯程度,再把他原有的修為從神魂里“搬出來”就可以了……那樣的修煉能不快嗎? 更重要的是,奪舍修士除了修煉之途一片平坦以外,在他們rou身修為低下的時候,如果遭遇強敵,大可以使用神魂修為御敵,再加上化神渡劫期的老祖各個身具秘法,即使奪舍重生了,也絕不是好捏的軟柿子。 像莫成淵變成清和這樣的,修為全失、一切重頭再來的奪舍情況是極其少見的,本來凝練的神魂在凡人界中就極難受損,即使是遭遇了心魔天劫,受損的也僅僅是意志力,而非神魂修為。偏偏莫成淵當初就是那么倒霉,遇上了不可思議的危急情況,致使他不但舍棄了rou身,更是幾乎耗光了所有的神魂修為才勉強逃出生天……幾百年的修為,一朝付諸流水,真是怎一個慘字了得! 所幸清和“撿到了”一個天靈根,這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安慰;更重要的是,他在奪舍之前的神魂修為已然勝過了道玄,否則他在被發(fā)現是天靈根的所有者、直接被帶上玄機門拜師的時候,就肯定會被道玄察覺出“身魂不統(tǒng)一“的異狀,然后……也許就沒有然后了。 “若不是那家伙的修為提升得這么快,為師還真是感應不到他的身魂有異,所以為師猜想他說不定就是個渡劫失敗的老祖……”道玄真人解釋到這里,抖了抖眉毛,“想來之前他給我看的那塊玉佩就是他自制的吧,當初還裝成那么一副懵懂無知的樣子,真是……耍著我們玩得很開心嘛!” 清和撓了撓頭,遲疑著問:“那他……為什么要騙我們呢?” “騙?”道玄搖了搖頭,“他既然不掩飾修為的異狀,那就是沒打算瞞著我們,這也算是表達了一定的善意,況且他也沒有對你不利,所以為師也不想與之為敵。至于他為什么要加入玄機門……渡劫老祖的脾氣大多古怪,誰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也或者是為了重新體會人生,提煉道心呢?” 對待沒有表現出惡意的奪舍修士,貿貿然撕破臉皮是極不合適的,道玄畢竟是一派掌門,不可能總是意氣用事,萬一為玄機門惹下大麻煩那就不妙了。 說實在的,像姜皓川的“這種情況”,如果不是因為牽扯到了清和,道玄要么會跟對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要么就睜只眼閉只眼、靜觀其變……更重要的是,道玄從之前玉佩里的那道意念標記中判斷出對方并非魔道中人——魔道主殺伐,神念絕不會如此中正平和,這一點是極難掩藏和改變的,所以他對姜皓川還是頗為放心的。 想到這里,道玄真人目光慈祥地看著愛徒,勸道:“無論如何,你們的差距太大了,清和啊,還是放下這段感情吧……這樣,你現在就去善功堂隨便接個任務,出門散散心,見識的人和事多了,心胸自然也就開闊了。” “師父說的有道理。”清和點了點頭,緩和了神情,又展露出了一個發(fā)自內心的微笑,看得道玄一陣欣慰,孰料清和緊接著又說:“不如就讓我和他一起出門做任務去吧!” “你……你敢不聽師父的話了?!”道玄的眉毛都豎了起來。 “師父您先別著急,請聽我一言,”清和的語調如水一般平和,“直接將我們分開,弟子的心結還是難以解開。倒不如讓我跟他一起出山,讓我親自發(fā)掘出我和他之間的巨大鴻溝,這才是對癥下藥,師父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道玄真人轉了轉眼珠子,不說話。 清和又道:“如今派內謠言四起,我和他一起離開,正好能讓師父大展神通、撲滅流言……再說了,如若小姜真是什么大人物,我和他一起做任務,如果再遇到危險也就不用勞煩師父了,一舉數得,豈不美哉?” “你個臭小子,”道玄真人擺了擺手,說:“行了行了,我被你說服了,你愛怎樣就怎樣,若是他在外面欺負你,可別怪為師沒提醒過你……我是絕對不會趕去救你的!”唉,寶貝徒弟明顯是還不死心,他還能怎么辦,就隨他們去吧,如若真能有個什么結果,那也是一段奇緣了。 ——徒弟遇上了情劫,師父也是有心無力啊。 至于說道玄真人為什么不擔心那個“奪舍的老鬼”害了他的寶貝徒弟?說真的,一個奪舍的渡劫老祖如果對清和有什么惡意,道玄自認為他還真是很難護住徒弟,單是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足夠清和死上幾十次了。當然了,更重要的是道玄從姜皓川“不掩飾修為”的行為以及清和的話里判斷出了對方的善意,又覺得對方畢竟也是正道中人,所以干脆也就順其自然了。 “師父但請放心,”清和看得出道玄還是很不放心他的,只是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辦法,所以才順著他的心意勉強答應。清和的心里很是承道玄的這份情,便笑著安撫道:“我相信小姜他是不會對我不利的,無論……他究竟是誰。” 這就是清和的第三個目的,既在道玄的面前給姜皓川那飛速增長的實力做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又趁機表露出他對姜皓川的“真摯感情”,以打消道玄的其它想法,從而為他的“圈養(yǎng)福星大業(yè)”奠定堅實的基礎。 至于流言?那不僅僅只是一個引子,它既促使了道玄相信清和確實已“為情所困”,也可以為清和帶著姜皓川出去做任務打上合理的幌子,如果再加上迷惑道凌的作用的話……一石三鳥,這場流言居功至偉。 “清和!事情怎么樣了,你師父打算怎么辦?”在外面吹冷風數螞蟻的姜皓川一見清和走出了大殿,就迫不及待地追問了起來。 清和挑起了嘴角,笑容在陽光之下顯得耀眼奪目非凡,他說:“師父讓我們出門去散散心,等我們再回來的時候,流言就都不存在了。”他目光柔和地注視著他的福星,語氣里深藏著極為強大的自信……曾幾何時,不公的宿命帶給他的那些苦悶已然一掃而空;前世今生,他的靈魂從不服輸。 ——傻小子,這么大的破綻都讓本座給你圓回來了,這次出門總不至于再讓我倒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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