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

    我看著裴璐，眼神之中充滿了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諷刺：“報仇？”

    他很肯定地點點頭，又和我確認了一邊：“對，他是為了我們，我們應該為他報仇。”

    我勾了勾嘴角，身體中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看著裴璐：“報仇？我能去找誰去報仇？我可以找誰報仇？別和我什么報仇不報仇的！”

    “你喜歡他。”裴璐略帶哀傷地看著我，語氣悲涼：“如果你喜歡他就不應該將他這么辛辛苦苦為你博得的機會給浪費了。”

    喜歡他？

    對，我喜歡他。

    我捏緊了拳頭。

    明明玄墨是個這么厲害的人，他這么輕易就能將那個主治醫生給治理了，到底是為了什么就這么死了？他到底在里面解決了什么東西？

    難道就是那個虛有其表的棺材？那明明，明明應該是我和他共同的棺材。

    “對，我還要給他報仇。”我諷刺地說道。不管怎么樣，我還是不能就這么浪費了他的好心好意，我應該找到事情的真相之后和他一起睡在那個棺材里面才對。

    裴璐拉著我的手：“清儀，雖然可惜，但你必須要活下去。你還小，還有更多可能性。”

    會有更多可能性么？我捏著拳頭，勉強地笑了笑，而后從地上爬了起來，壓下了心中的悲傷和煩躁：“對，我不應該將時間浪費在這里。”

    正當我們說著的時候，忽然有什么東西從我身后跳躍著而來。

    這是……

    在裴璐警惕的眼神之下，我伸出了手來，讓這兩個小小的白團子跳刀了我手心之中。

    沒想到在夢中看到過的白團子竟然現在還能看到。這是不是代表我其實還是有機會看到玄墨的？

    “你們主人呢？”我輕輕地問道。

    裴璐看著我，卻不問我這是什么。

    它們跳躍著，卻發不出人任何聲音來，最終落在了我的頭發之上。

    “你們是不是也想看我為他報仇？”我輕輕地撫摸著頭上毛茸茸的白團子：“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么會出現，你們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們的。”

    它們只是在我頭發上蹭了蹭，就這么安靜地呆了下來。

    再抬頭，我心中已經有了些許的希望，走到了裴璐面前，雖然腿還是軟到有種隨時可能會跪下來的錯覺，我勉力支撐著：“我們走吧，是時候去看看他給我們的訊息了。”

    裴璐見我打起了精神來，看起來是放心了一些，又看上去還是有些擔心。他走在前面，放棄了抓我的手：“清儀，你總是這樣。”

    總是怎么樣？我不懂他話中的意思。

    為什么他說的話我總是聽不大懂。

    他苦笑了兩聲，不在糾結這些事情，只帶著我出了這片地方。

    我在離開之前忽然回頭。

    玄墨離開之時的nongnong火焰現在根本看不到，它被完完全全地封印在了那個鬼域之中。

    “我們不會再來了是不是？”我問道，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說給裴璐聽。

    裴璐走在前面，頓了頓，又走了起來，就像是根本不在意我說了些什么一般：“恩，如果你不想來，我們以后就不來了。若是你什么時候想過來了，我們隨時都可以過來。”

    “好。”我輕輕地應承下來：“那我們走吧。”

    玄墨指的那個公墓正好是我每年都會過去的地方之一。

    我的父親母親恰好就被永眠在哪兒。

    奶奶當年是一個人帶大的我，好像我父母就在我尚在襁褓的時候就已經不在人世了。奶奶總是說，帶大我不容易。別人家的孩子一把屎一把尿，就我特殊點，這些事情都知道得很，卻總是忍不住想要人抱，愛撒嬌。

    小時候，我總離不開奶奶的懷抱，要是一離開了，準要哭個沒完沒了。

    我倒是沒了那個時候的記憶，但每次奶奶說起的時候，我都能感覺到能帶大我這樣不夠乖巧的孩子奶奶到底是費了多少的勁兒。

    每年奶奶都會帶我過來掃墓，看看我那已經離開了世界的父母，告訴他們我在這邊一切都好。

    我熟門熟路地就到了父母的墳墓之前。

    他們倆的照片在黑色的大理石上已經泛黃，風吹日曬之下看得已經不是很清楚。我走到了他們面前，將邊上的雜葉給拂去，又誠心跪了下來：“爸爸mama請保佑我一定要找到事情的真相，也請一定要讓我找到奶奶。”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實在是太過于痛苦了。

    重重地磕了頭之后，我又站起身來。

    “咦……”裴璐一直看著我動作不做聲響，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什么，似乎很是驚嘆，一下竟然沒控制住便驚呼出聲：“清儀！”

    “怎么了？”我從地上起來，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

    裴璐指著在我父母墳墓之上一個小小的墳墓。這個墳墓的規格要比其他的墳墓更小一些不說，和其他夫妻墓不太一樣，它只有孤零零地一個。

    光是看著就教人覺得心酸。

    我心中有些可憐，便到了這個小墳墓的面前，打算也順手給清理一下。

    但當我走到了墳墓面前的時候，我也忍不住和裴璐一樣驚呼出聲。

    這個墳墓是個小孩子的墳墓，立碑的時間竟然是和我父母忌日同一天。更可怕的是，上邊的紅油漆已經褪色，變成了讓人心驚的一片灰白。

    而那邊灰白只需要稍微用心一辨認便能辨認出一個我相當熟悉的名字：葉清儀。

    葉清儀！為什么也是葉清儀？

    我有些懷疑地看向了這個小小的墳墓。難道這竟是我？那么現在的我又是誰？

    “你掐掐我。”我看向裴璐：“師。兄，我是不是還活著？我是不是人？我其實只是一個鬼魂是不是？”

    裴璐急忙壓著我的肩膀讓我冷靜下來：“清儀你別傻了！如果你不是人，怎么可能長這么大？你還有同學還有朋友，你是活著的。”

    “可是我活著，那這個是什么？”我指著“葉清儀”的墓碑，懷疑地看著裴璐：“和我爸爸mama同年同月同日沒的，又在我爸爸mama身邊，是不是太過于巧合了？”

    “可能只是巧合。”裴璐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也有顯而易見的懷疑。

    我陷入了混亂之中，又恍惚知道了什么：“我是不是已經死了的人，因為執念留在人間。所以他們現在才想要得到我，一定是因為我特殊。”

    “……”裴璐表情一言難盡，他好一會兒才憋出了一句話來：“不管是不是，我們先去看看剛才那位給的提示，再來糾結這些。若你不是人的話，就連師、父都不會放過你的。”

    這一句話讓我安定了下來。

    也是，當初見到師、父的時候，他對我可沒什么特殊行動。

    這中間一定是有什么問題。

    我終于同意了和裴璐一起去看看那個和奶奶生日一樣的公墓位置。

    每一年奶奶過生日的時候都會在家里準備好一大桌好吃的，不只是為了慶祝她的生日們，也更是為了找一個理由讓我大吃一頓。

    那一大桌好吃的，有大半是我喜歡吃的。所以說是給奶奶過生日，不如說是給“我”過生日了。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對奶奶的生日無比熟悉。

    不過兩個轉身的功夫，我就找到了奶奶生日位置的公墓。

    巧合的是，這個位置距離父母的位置不遠，我幾下就沖到了那個墳墓之前。

    “……”

    “……”

    “師、兄！！”當我看清楚了這個墳墓主人的時候，我再也控制不住身體顫抖。

    我以為會是誰！我竟然以為會是誰！

    裴璐看我表情不對，臉上出了不少冷汗，便三步并作兩步走到了我面前：“有什么不對？”

    實在是太不對了。

    我顫抖著手指著墓碑。

    而裴璐蹲下來，小心地清理了上邊的垃圾：“……”

    他一字一句地讀著，每讀一個字便跟著表情也變了一下。

    讀完這個墓碑不過是十來秒的功夫，而這一切卻像是過去了幾個小時。

    我跟著跪在了地上，細細地擦拭著上邊的紅色油漆，看著裴璐，再也控制不住眼淚，一邊哭著一邊問他：“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裴璐一下也給不出個說法，看著我，皺著眉頭。

    他相貌清秀，但在此刻卻擰成了一個“川”字，眉宇之間充滿了nongnong的疑惑和無可奈何：“這是……”

    “我到底是誰？”我又問了一次。

    裴璐的手雖然跟著顫抖，卻帶著我站了起來，讓我不要太過于著急：“說不定只是巧合。”

    “哪兒有這么巧合的事情！”我喊了出來，完全不顧周邊有幾個過來掃墓的看著我們驚疑的神色：“我長這么大了，竟然我是誰都不知道！我根本沒辦法冷靜下來！”

    玄墨讓我到這兒來，到底是為了什么？

    一下子，我也讀不懂他的意思，又覺得整個世界都不可以相信了，一切都充滿了欺騙性，才讓我這般無從下手：“我要怎么辦？我到底該怎么辦？”

    從好那事情發生的開始起，我便是有一個目的，就是找到奶奶。

    而現在，我找到了我的奶奶。她已經躺在了冰冷的墳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