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真當我是畜生?
巍峨的云峰上,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山林云消霧散,滿山蒼翠,掩映著雕檐玲瓏的古代建筑群。這是太子炙給父王準備的王陵,勾連著懸崖峭壁而建,墓xue深入大山之底,但建筑明顯特別落寞,沒有一絲人氣,但在更高的地方,那陡峭崖壁上的最高處,有十人吞吐著高空大云。這十人的身下是一條已經生銹的鐵索,鐵索旁邊有五百零一個狹窄的洞xue,洞xue里都縮著人。這些人穿著更加堅硬冰冷的鎧甲,眼睛釋放冷光,就著崖壁上懸掛的冰塊,把生冷的蕎麥團嚼碎了吞進肚子。下方就是華美的樓閣,溫暖、舒適,但五百零一人就縮在這隱蔽而森冷的地方,好像苦命的雕塑“死了。”“斬龍縣城被破。”“士卒全滅。”十人中,有三人接連開口。這十人是奉命守護登龍峰的大將,每個人都是王俠,雖然不能看穿壁立千仞的高聳山峰去觀看斬龍縣城的事情,但都能感應到那邊渾厚的氣血,只是半個時辰的工夫,就有接近四百個蓬勃的血氣消失掉了,就連慕容德堂堂大俠一身雄渾如火的血氣,也好像篝火遇見了浪潮,飛快的微弱消失。他們說出感覺到的事實,隨后再次沉默,呼吸吞吐大云,不斷的精純自己的妖息,太子炙說過了,他們只需要全力一擊,剩下的,全都不用他們去管,只需要一擊,保證全部力量的一擊而已。這一擊過后,瑤國必然兵敗,他們也能得勝凱旋,但他們還是開口,為的,是身下五百零一人的同袍之義。“死了?慕容德五百主死了?”“斬龍縣城被破,東翼五百主全滅?諸位,我等到底是該哭,還是該笑?”一個百人將流下眼淚,淚水飛快的凍結成冰,他把淚冰狠狠的塞進嘴里,怒吼道:“斬龍縣城有東西兩翼千人共同把守,瑤國攻來,為大計,五百主大人抽簽決定,我等好運,得到了長簽,可以上山把守山巔,可咱們的同袍運氣不好,他們必然要死,本將知道他們必然要死,但豈曰無衣!”隨著這位百人將的一聲吼,五百主李澤驀然站起,腦袋整個的扎進了堅固的崖壁,他又頹然坐下,面對洞xue的里面,低垂頭。而此時,五百士卒連著屯長和百人將們,齊聲低低的歌道:“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歌聲蒼涼而低沉,只唱了一遍,歌聲就猛然停止,所有的士卒嘴唇噏動,變成齊刷刷的一個字眼:“殺!”隨后,聲音徹底消失,從下面看去,只能看見奇峰林立和白云縹緲,似乎高聳的山峰不屬于活人,只屬于安靜的亡靈了。戰場上,血腥如小河般流淌。蘇昂站在城墻上,看著士卒們把敵人尸體上的腦袋一個個的割下,再把尸體踹下城墻——所有的尸體都會焚燒,從而杜絕疫病,也杜絕將士的尸體變成沒有人性只有殺戮的鬼靈。五百主慕容德的尸體也在焚燒著,蘇昂說著讓對方死不瞑目,但卻放過了慕容德的腦袋,讓他囫圇的得到一個火化,季然不明白為什么這樣做,湊過來道:“一個五百主的腦袋,價值三十個普通士卒的腦袋。”“從我的功勞里劃掉。”蘇昂有些落寞的道。和古人相比,他這個現代人總是矛盾的,古人比較單純,愛就是愛,恨就是恨,但他憤恨慕容德想拿自己的同袍墊背,必須讓慕容德死不瞑目,但慕容德死后,他卻覺得這個慨然赴死的漢子有點可愛了,愿意給慕容德一個完整的尸首。“可是,蘇昂兄”季然還是舍不得,這可是大把的軍功呢。他看著慕容德單獨放在一邊,已經燃燒火焰的尸體,恨不得沖上去把火焰熄滅,不只是他,瑤十三都過來了,看著尸體舔著嘴唇。但蘇昂的臉色不變,他們只能無奈的對視一眼,隨后,瑤十三高聲喝道:“清繳斬龍縣城,半個時辰后,所有百姓必須聚集鎮碑之前,誤時不到者,殺無赦!”眾將士驀然高喝:“諾!”所有的士卒順著城墻行走,一邊照顧傷員,一邊收集戰死同袍的驗傳,因為實力比對方強大的關系,更因為蘇昂設計弄死了慕容德,死傷不是很大,除了重傷、輕傷的同袍以外,只死掉了三十多人。這還是因為西楚士卒夠硬氣的關系,面對他們壓倒性的優勢,西楚竟然沒有一個人逃離城墻,整個戰斗,都是在寬不過兩丈的城墻上開始,也在城墻上結束。城墻在大門的左側有臺階,蘇昂正好站在這里,所有的士卒、屯長從這里下去時,都對蘇昂拱手行禮,就算鷹、狼、梟這樣的百人將,也對蘇昂含笑點頭。蘇昂笑著回禮。等麾下的士卒聚集完畢,蘇昂帶著季然、百里戈、小亭卒、羅不死等人融入人流,在縣城內和別的屯分散開,要通告斬龍縣城的百姓去縣衙集合。“斬龍縣所屬百姓,即刻前往鎮碑,半個時辰不到者,殺無赦!”羅不死的身軀高大,嗓門也大,就在前面喊話。蘇昂則是和季然并排行走,季然還念叨著慕容德的腦袋,對此,蘇昂只好解釋道:“慕容德的腦袋,沒用了咧。”“不懂。”季然慪氣道,在他看來,敵人就是敵人,活著用不著憐憫,死了更不用對尸體客氣。蘇昂理解季然的想法,聳聳肩膀道:“按照瑤十三劃給我的功勞,我肯定能得到淡金束冠,晉升第四級的爵位不更了,就算加上慕容德的腦袋,也不夠晉升第五級的大夫爵。”二十級軍功爵位制度,除了二十級以外,還有四種大的劃分。公士、上造、走馬、不更是為‘士’,到了第五級的大夫爵位,就是‘大夫’,之后是‘卿’和‘侯’,就算一個五百主的腦袋,也很難讓蘇昂踏進‘大夫’的行列。季然很明白這個,但還是搖頭道:“軍功會記錄在案啊,留著五百主的腦袋,你以后晉級大夫就容易多了。”“留不住,不能直接晉級的軍功留不住。”蘇昂笑得有些落寞:“這一戰,咱們不能直接晉級的軍功都會抹掉,你別說這不可能,這是必須的,瑤十三給我的束冠上了五百主大印,這是晉級的證據,但不夠直接晉級的功勞需要謀士所謄錄在案,可是謀士所保不住謄錄的竹簡了。”“什么意思?”季然大驚失色。“瑤國必敗,而且是大敗,兵敗如山倒。”蘇昂微微搖頭。這時候,他想起了斬龍縣城的鎮碑,如果能得到鎮碑,他鐵定能踏入大夫的行列,但如果不能的話,他就只能做個最高級別的‘士’,在他看來,鎮碑措手可得,他肯定能踏入大夫的行列了,但他一人的得失,和瑤國整體的得失比起來,明顯太過渺小和不入眼了。世人皆醉我獨醒,在所有人認為瑤國肯定大勝的時候,他認為瑤國必敗呵呵。此時的蘇昂,已經不打算帶人返回中軍。五十人繼續前行,很幸運的,蘇昂的這個屯沒人死掉,只有幾個受了點輕傷,當然,這是因為有季然的詩詞加持,西楚的強者又被拖住,沒人能進行斬首行動的關系了。沒看見自家死傷的羅不死顯然心情很好,嗓門越來越大。斬龍縣城建造不過三年,到處透著嶄新,但已經易主的斬龍縣城,分明籠罩在不安的氛圍中了,隨著羅不死的高聲呼喝,沒能力掌控自身命運的百姓們低頭出門,好像螻蟻一樣,順著墻根往鎮碑的方向快步行走。瑤國的士卒們剛剛占領了縣城,還是處處皆敵,他們別說在道路中央行走了,就算露出一絲的敵意,都是真的找死了。一路無事,但在接近鎮碑的時候,一個半大的孩童好像被人推攘了一下,傻乎乎的跌坐在道路的中央,擋住了士卒們行軍的道路,這個孩子看著身軀高大,身上還有血腥的羅不死,本能的往后爬了兩步,就被嚇傻在原地。羅不死已經面露兇光,舉起戰刀就要劈了下去,但想想后,又把戰刀放下,把半大孩子踢到道路的邊上。“屯長大人,我家小子再過幾年,也和他一樣大了。”羅不死回頭,有些赧然的道。蘇昂抽抽嘴角混賬,還真把我當成畜生了?老子殺敵人不手軟,不代表會屠戮百姓!壓根懶得解釋,蘇昂快步上前,走到鎮碑的下方。鎮碑只有一丈的高度,這是縣級的鎮碑,因為只放下三年的關系,還很小,也沒有誕生鄉、亭、里級的附屬鎮碑,這很喜人,只需要弄到這個,就是開疆一縣的大功勞了。但此時,瑤十三和百人將們盯著鎮碑,眉頭全都蹙起。他們的身下已經血流成河,上百個無頭的尸體摔在地上,看衣著都是斬龍縣的官吏,和瑤國不同,西楚的文杰很少,這些實力普通的官吏,很快就被斬殺殆盡了。“怎么回事?”蘇昂對瑤十三問道。“你自己看。”瑤十三指了指鎮碑。蘇昂轉身看去,發現鎮碑下方的地面還是青石,并沒有露出和鎮碑一樣的黑鐵色,他的臉色頓時大喜,因為,這代表鎮碑還沒扎根,扛起來就能帶走。可視線繼續往上,蘇昂驀然大怒:“西楚太子炙,竟然狠辣如斯!”p:祝大家中秋節快樂,放假了,回家的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順風順便照顧好偶遇的漂亮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