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晉爵上造
聽過尚師公孫撫的解釋,蘇昂徹底確定:辛夫老兒是真的想‘坑’他了。在瑤國,吏員轉士伍籍可不是那么簡單,其中錯綜復雜,就算普通的士卒都弄不清楚。但這些在舉人公孫撫的解釋下,如同抽絲剝繭,給蘇昂弄了個清楚明白。原來,二十級軍功爵位制不只是瑤國的立國之本,也是軍伍中的絕對鐵則,如果蘇昂只是第一級爵的公士,轉士伍籍貫的時候,最多也只是個十人什長。因為軍伍中有鐵規定:庶民、公士、上造為卒,公士、上造可做什長,上造可做五十人長。也就是說,如果不晉爵的話,蘇昂別說升個一級兩級,就算做了縣令、郡守,進了軍伍,也只相當于個十人什長。另外,得到了反居斬的功勞,升遷一級的話,就是鄉部的田典、市正之類的職司,和亭長和鄉游徼不同,是純粹的文吏,為了安撫民生,只要不是覆國性質的大戰,這樣的吏員沒資格走上沙場。也就是說,辛夫是想讓他在陳安縣老實待著,不想他參與兩國的交戰!很明顯的,季然也想到了這點,暗地里遞給了蘇昂一個眼神。蘇昂就微微點頭,表示明白。其實辛夫算計他,也沒什么壞心,只是不想他上戰場了,他覺得應該是辛夫厭惡戰場的原因,倒也沒怎么放在心上,但是此時,他明白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剛剛在縣衙門口,百人將廣騰最后咬文嚼字的那一段話了。“蘇昂我弟,要升官,莫晉爵,此次過了太行山脈,就算哥哥我也沒把握活著回來,哥哥我啊,可不想良人孤身只影無親眷,要落得吞聲忍氣空嗟怨。”在心里捋了一遍,蘇昂就明白了:這是想自己做個文吏,不要上了沙場呢。另外,也是一種‘托孤’。要是廣騰死在了沙場上,還有一個自己,廣騰的意思是講,要是他死了,自己得幫著照顧廣良人,不要讓廣良人孑然一人的無所依靠。所以……托孤?想起這個詞語,蘇昂抽了下嘴角。在南寧里的兩年,里長左更得了廣良人的吩咐,隔三差五的上門找茬,想要氣死接管了孱弱身體的自己,要自己照顧廣良人的話,怎么想都不是個味道。現在的自己,還遠沒有恩師等人的大度胸襟。當下,蘇昂抬起頭,微笑道:“徒兒選擇晉爵。”“很好。”公孫撫微笑道。這就簡單了,斬敵酋首級二,晉爵公士;斬敵酋首級四,晉爵上造;斬敵酋首級六,晉爵走馬。一切都簡單明了。而反居斬的功勞相當于兩個首級,黑虎是惡名昭彰的精怪首領,相當于兩顆頭顱,羅剎鳥是幫兇,只算成一顆頭顱。倒是那吹氣骷髏,雖然也只是幫兇,但斬殺過三十多名士卒,上了通緝榜單,同樣算是兩顆頭顱了。這樣的話,一共七顆頭顱,足夠蘇昂晉爵一級,但第三級的走馬爵,那就壓根不用想了。正好也容易分,于是很快的,也就分了出來:蘇昂得四顆首級,晉爵一級,從公士爵位,晉升為第二級的上造爵;季然協同,得一顆首級記錄在案;小亭卒高歌和豪俠百里戈也是協同有功,同樣各自得到了一顆首級。按理說,他們達不到晉爵的數量,也是要記錄在案的,可不等蘇昂開口,百里戈就讓出了自己的那顆,給小亭卒湊了兩顆腦袋,讓小亭卒晉爵公士。對此,縣令公孫撫和文掾朱昴也樂見其成,大筆一揮,也就成全了。捧過代表公士爵位的紅色束冠,小亭卒渾身都在發抖。公士,他是有爵位的公士了?光宗耀祖?他連連詢問蘇昂,生怕眼前只是夢幻隨時會破滅而去,以前他只求吃飽肚子,跟著蘇昂也只想幫著蘇昂,什么時候用掉性命,就算還了腦海里滋長的,那么一丁點,只是一丁點類似知遇之恩的苗頭罷了。可現在,他有爵位,是公士了?小亭卒淚流滿面,似乎此時,他完成了一個小民的全部野望。…………從縣衙內堂中走出時,蘇昂看了眼身后廳堂內閃爍的兩盞燈火。燈火黯淡,兩盞,完全不足以照亮偌大的內堂。平常的時候,三十六盞燈火都會點燃的,今個節省了很多,只能是縣衙里來了大人物,而如今能來這里的,想必和戰爭有關。只是轉過一個念頭,蘇昂就不再去想,他只是個小小的亭長而已,管不得,也不用去管,前路漫漫其修遠兮,他需要想著眼前。而眼前的話,似乎,只有潛心讀書這一條了。其實,蘇昂想借著這一次的功勞,讓三個干女兒得到驗傳,成為瑤國的子民呢,可惜鬼靈精怪很難得到驗傳,就算有尚師在,也只能說功勞不夠。蘇昂只能苦笑,功勞啊,眾生愿力啊,這些東西,他現在很難得到更多。在他的治下,東山亭太安穩了……蘇昂這樣想著,一路上,也對看過來的士卒點頭微笑。腦海神庭中,每一刻都有眾生愿力翻滾而來,想想自己一路走來,見過黑虎皮的人有不少,這時候,也該傳揚出去了。和以前的名聲相比,他殺掉黑虎,得到的眾生愿力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收獲不錯,但蘇昂也覺得有點可惜。如今的東山亭,已經沒有利民的事情給他做,在開戰之前,愿力宮燈很難點燃到十盞的程度。看樣子,沒法在近期里回去看看習夢。一個小小的愿望,短時間內很難達成。“可惜,沒什么事情能再得到眾生愿力了。”蘇昂在心里嘆道。縣令統管衙門的門口,還是兩個士卒把守,外加兩個石獅子威武不凡,但是在衙門往外的空地處,仲兄蘇爾和仲嫂絳一直等待,花鶯喜則是牽著灰驢。那畜生還尥蹄子,等得不太耐煩。看見蘇昂走出大門,目光在蘇昂頭頂的黑色束冠上一掃,蘇爾就知道蘇昂的選擇了,嘆口氣,也不埋怨,控制輪椅過去拍拍蘇昂的胳膊,也就作罷。蘇昂知道自己兄長的想法,是不想他上了戰場,但逆流而上方能揚帆千里,他的志向不是安居一隅,而是要成就圣人,一切能讓他加快腳步前行的東西,他都不會放棄。居家的婦人就沒想這么多,仲嫂絳盯著蘇昂的黑色束冠,樂得眉開眼笑:“我家叔叔,你這是晉了第二級爵,做上造了?”“是,尚師親自給愚弟加冠,而且以后的話,說不得還要麻煩尚師很多次。”微笑回話,蘇昂想的卻是更高的爵位。進入軍伍后,爵位代表著士卒們的敬仰,眾生愿力也會更多,要是可以的話,他巴不得成為最頂級的徹侯,然后天天在軍伍里混呢。“咱家的好小叔子,就是志向遠大!”仲嫂絳還看著蘇昂的黑色束冠,興奮得沖上前,水蛇腰都搖擺起來,細膩的香舌也忍不住的吞吐一下,抱住蘇昂就是一口。這一口下去,山鬼莜的黛眉一挑,淡青色的嘴唇都些發紅;上次親到折扇上的柳玉環,更是臉上的青霧震蕩顫抖。蘇昂也被臉上留下的滑嫩感覺驚呆,頓了一下,只能苦笑搖頭,推開仲嫂絳后,遞給山鬼莜和柳玉環一個嚴厲的眼神。長兄為父,長嫂為母,仲嫂絳可是看著前身長大的,更何況,蘇昂理解嫂嫂的如今的情緒。雖說蘇家沒落,是自己的前身不爭氣,挨了坑,但蘇家之所以沒落得這么快,其中不乏也有仲嫂絳身份的緣故。墻倒眾人推,仲嫂絳的精怪身份更是‘眾人’攻殲的切入點,而如今自己晉爵上造,蘇家就是一走馬、一上造,這樣蘇家光耀了門楣,情緒激動下,嫂嫂親自己這個心里的‘小屁孩’一口,還真沒什么意外的。“好小叔子,跟著嫂嫂來,咱們在城里兜一圈,也讓你快些得到眾生愿力。”仲嫂絳還很激動。“好啊。”蘇昂過去上驢。其實,滅殺黑虎的事情已經傳來,逛不逛都無所謂,但蘇昂不想掃了嫂嫂的興致,索性就騎著灰驢走一圈,也沒什么關系。可是,當他跨上驢背后,觸碰到掛著的褡褳時,忽的伸出手,把褡褳打開了。一堆金餅躺在里面,金餅之中,還夾著兩顆雪白的大珠。鼻子猛然一酸,蘇昂的眼眶微紅,調轉驢頭,朝著市集的方向行去。眾人一起跟著,歡聲笑語一直沒斷。在市集上,蘇昂買了不少滋補身體的藥材,只說自己拿去補身子的,可是回到家里,卻把藥材全給了老管家,至于花鶯喜的黑貝大珠,蘇昂卻沒有還回去,扯過山鬼莜說了幾句話后,當天晚上,就有人去拜會自家姨娘了。她們是蘇昂的干女兒,自然要喊花鶯喜這個當四妹的一聲姨娘。沒錢也有沒錢的辦法,蘇昂用屬于精怪的一百里山林,換了干女兒們一套上好的首飾,給花鶯喜,也算他這個做叔兄的給花鶯喜準備的嫁妝。山鬼莜嫌蘇昂見外,少有的發了一通子埋怨。其實,在東山亭連著往南一帶,差不多都是蘇昂的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