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不敢殺?
鋼鞭似的尾巴卷著樹干,黑虎在樹冠上高聲咆哮:“蘇家子,你給本大王等著!你這次殺不了本大王,本大王就饒不了你!混賬,混賬蘇家子!你就不懂得藏拙么?你就不懂得木秀于林風必催之么?以你新晉秀才的身份,再踩著本大王得到名聲,你真有好處?你是不知死活!”仗著蘇昂等人追不上他,黑虎大肆辱罵。又趴在樹冠上,怒然咆哮道:“羅剎鳥!”正所謂眾星朗朗,不如孤月獨明;那百鳥唧唧,也不如虎嘯一聲。黑虎這一聲咆哮,震得山林抖動,遠處茂密的樹冠里鉆出一只大鳥,飛快朝著黑虎的方向飚射而來。羅剎鳥飛得不高,下面樹冠的枝干上還有好些餓狼撲擊于他,動作就有些狼狽,急得哇哇大叫。蘇昂冷眼看著,發現狼群踩著樹冠上的枝干瘋狂撲擊,但羅剎鳥的實力不低,別說狼群了,就算狼丫頭提著兩人高的大斧頭上去了,也只能擾亂,無法真的阻攔。他就抬起手,而注意到義父的動作,山鬼莜了然的點點頭,蕩起一陣清幽的波紋,讓狼丫頭把荒林餓狼陣給撤掉了。要是接近了黑虎,狼群可不夠黑虎三爪子拍的,連狼丫頭也抵擋不住重傷餓虎的反撲,而對蘇昂來講,這些狼精是狼丫頭的手下,狼丫頭又是自己的義女。雖然狼丫頭不服氣自己,但狼群聽她的,她聽山鬼莜的,山鬼莜聽自己的,這就夠了,不能死。蘇昂如此想道。但此時,卻有蘇昂,甚至連李太白都沒想到的事情發生半空之上,羅剎鳥已經飛到了黑虎的頭頂,黑虎就松軟了前肢肩膀上的肌rou,偌大的虎頭也低垂下去。他等待羅剎鳥抓他返回老巢,畢竟在重傷復發的狀態下,就算兇名赫赫的黑虎,也是壓根都懶得動彈一下了。可此時,忽然!羽毛凌亂,極為狼狽的羅剎鳥一下子沒了重量,好像空蕩蕩的麻袋般罩住了黑虎的虎頭,而在羅剎鳥原先所在的半空,驀然有熾光照耀白煙,宛如山谷中晨曦中熏騰的霧靄。仙氣幽幽,宛如謫仙踏云而來,但在這云煙之中,數十把油紙傘四處飚射。紫的、紅的、白的、綠的油紙傘飛快旋轉,忽的全部倒轉,鋒利的傘尖對準黑虎。又有個窈窕的影子踏上扇柄,腳尖輕盈點動時,發出一聲冷徹的嬌斥:“傘傘相連,九重歸天!”說起來很慢,但這些都是瞬間完成,黑虎還沒能站起來,所有的油紙傘就飛快聚合,變成一柄比利劍更恐怖的利刃,宛如流星般飛快墜落。只是一擊,重傷下的黑虎就被貫穿了腰肢,凄厲的慘叫伴隨著骨裂聲猙獰響起,這妖氣幻化的油紙傘,竟然十分刁鉆的,穿透了他的第六截脊椎骨的骨縫!脊椎被炸斷,骨髓被攪成漿糊一般,黑虎立馬摔進密林,雪白的人影也飛快飄走,臨走時轉頭,露出一張清靈脫俗的俏臉。同樣清靈的眸子帶著笑意,還有如釋重負,卻冷不丁的和蘇昂的視線撞在了一起。他們都看清了對方的臉,蘇昂覺得臉rou僵硬。壺飛丹美麗的瞳孔也是猛然擴大,苦笑一聲,消失在夜色中。“那個女人怎么回事?”季然也認出了壺飛丹,這樣美麗的女子,向來是很難認錯的。“我也覺得不太對勁。”蘇昂搖搖頭,感覺身體在自己的掌控下,就指著密林道:“過去看看吧,反正目前來說,還是對咱們有好處的。”一行人走進密林,剛才還大肆辱罵氣勢凌厲的黑虎,此時用前爪攀爬著,帶出一條血路的想要逃走,可他的脊椎骨被炸斷,好好的一只老虎是廢掉一半了,很簡單的被蘇昂等人追上。獸眼里兇光連閃,黑虎嗚嗚的叫。“喂,我要抓你,別反抗怎么樣?”坐在灰驢的背上,蘇昂輕輕的笑。其實消耗一盞宮燈,恩師可以附體一整天,但剛剛使用了力量,附體對蘇昂的消耗太大,李太白就隱沒了去,想等蘇昂恢復一些,他再來享受這花花世界。所以,此時是蘇昂掌控身體,也就更加謹慎。恩師李太白是藝高人膽大,蘇昂自己就不同了,擔心黑虎的瀕死反撲,而重傷下的反撲更加可怕,也是因為這個,壺飛丹才把好端端的‘獵物’留了下來。“你要抓我?”聽到蘇昂的詢問,黑虎反而安靜了。半殘的黑虎低頭思考,忽的抬起頭,血盆大口譏諷的笑了起來:“是了!以你現在的身份不管是打敗我還是殺了我,你都承受不起隨之而來的盛名!你趁虎之危,說白了就是盛名難副,盛名不副天必誅之,你是怕給獄掾商鏡那些老鬼給盯上了!”“啊?”蘇昂和季然對視一眼,他眨眨眼睛。哪知道黑虎又道:“你想抓了我,等以后能承受起了,再把打敗我的事情說出去?沒錯了,現在打敗我是趁虎之危,得到的名聲不夠響亮,可等我傷勢痊愈了,你又沒把握對付我,所以你先把我抓了,藏起來,等你的修為高一點再把活抓我的事情說出去對!沒錯!只要等上半年,你就是活抓了傷勢痊愈的大王黑虎,你能得到更多的好處!”“然后呢?還有什么想法?”蘇昂覺得黑虎真‘聰明’,這樣做的話,還真能把利益最大化,就是等待的時間長了點。黑虎哈哈大笑,滿是譏諷的看過來,接著往地上一趴。負隅頑抗被殺死的話,還不如先活著更好,只要他活著,蘇家子就得死在他的手上!在被綁上的時候,黑虎是這樣想的,蘇昂也很開心他能這樣想,帶了人,把黑虎綁回了北邊的行舍。順便,也撿起了地上羅剎鳥的皮毛。“你不敢殺我!等著!你給本大王等著!”黑虎一路狂笑。設局的地方,距離行舍也不過十五里左右,半個時辰的工夫就到,但一路上,蘇昂的眼睛閃出重瞳,不時對附近的山林指上一指,讓小亭卒和山鬼莜摘了不少草藥回來,以至于花費了一個時辰。同時,蘇昂還揀那兩人合抱的大樹讓鬼面人砍了幾截,中間挖空,一起帶去了行舍。天還沒亮,月色皎潔中小亭卒點燃了篝火,季然和鬼面人提了水來,把挖空的樹墩子全架上,煮了guntang的開水。鬼面人把草藥分開后,挨邊往挖空的樹墩子里塞,忽的丟掉面具,怒道:“蘇家子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的,讓咱們熬草藥?”沒了面具,就露出一張很熟悉的臉,而對于鬼面人是百里戈的身份,在場的,也沒有誰露出半點詫異。其實大家早就知道,鬼面人就是在吏員考核時,季然給蘇昂介紹的豪俠百里戈了,百里戈看在季然的面子上過來幫忙,又因為他名聲太大的關系,怕喧賓奪主,所以委屈自己戴上面具。也因為如此,這人抱怨幾句,也沒誰真當成個事。哪怕看在季然的面子上,人家也是幫了大忙,最近呢,藏頭縮尾的還很委屈。拍了拍百里戈的肩膀,季然輕聲笑道:“蘇昂兄說什么,做什么,向來都有他自己的考量,而且咱們都有好處不是?這次抓到了黑虎,你的名氣更大了。”“可沒你們文杰得到的好處多。”被季然岔開了話題,百里戈跟著笑道:“只是,蘇家子為什么不殺黑虎?而且照我看來,蘇家子剛才的樣子很不對勁吶。”“咳咳。”柳居士咳嗽了起來。關于蘇昂‘碎魂’的事情,季然和柳居士心照不宣,也不想讓別人知道。丟給柳居士一個讓人安心的眼神,季然指了指行舍西邊的廂房,岔開話題道:“那潑虎還在罵?”“是啊,罵了有一陣子了,笑蘇家子不敢殺他。”“呵呵。”“嘻”一群人全都笑了起來。恰在此時,蘇昂恢復了不少才氣,雙眼又閃出重瞳,他的精鐵劍已經碎了,就掛上季然的利劍,走進關押黑虎的房間。作為臨時歇腳的地方,行舍自然是一切從簡,只見空蕩蕩房間里癱著一只血齒森森的大虎,看起來就特別嚇人,但黑虎的四肢關節都被卸掉,又綁上了蘇昂的三丈繩索,別說害人了,他根本動彈不得。三丈繩索代表一方主管吏員的執法威嚴,是特別制作而成,哪怕威名赫赫的黑虎,重傷下也沒本事掙脫。“蘇家子,來找罵嗎?還是要把本大王的嘴給堵上!”“來來來,堵上本大王的嘴!可本大王心里要罵,你個懦弱的文人就是又貪心又害怕,你前怕狼后怕虎你是個沒膽子的廢物!”哪怕成了階下囚,黑虎仍然桀桀怪笑的大罵不絕。面對黑虎的挑釁,蘇昂也跟著笑了,笑得意味深長。其實,黑虎說的沒錯,半年后殺黑虎,和現在殺黑虎有很大的區別。以后再殺的話,名聲會更好聽,眾生愿力也能得到更多,而且半年以后,自己的實力強了,官職高了,也不怎么懼怕獄掾或者其他老家伙的針對。但黑虎想錯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迫不及待!妖王陳嫁女,太連山脈就空,太連山脈空了,瑤國和西楚的戰爭隨時都有可能打響!這是鋼鐵撞擊的時代,是弄潮兒的交鋒,蘇昂想在這漆黑的鋼鐵狂潮中沖風破浪,晉爵!升官!名揚萬里大瑤!所以,實力是越強越好!眾生愿力也是得到的越早越妙!至于黑虎說的獄掾商鏡,又或者別的老家伙的針對,蘇昂眉頭一揚,又是哈哈一笑,驀然拔劍,隨后劍歸鞘!“少時當崢嶸,我怕你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