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崢嶸當瘋魔!
文院朱昴也放下筆毫,老臉卻有些苦澀:“也虧上官您還關注陳明,這個沒關系,蘇家子安排了季然派人盯著,放不掉禍害了。下官擔心的是那黑虎,蘇家子收服了三害,他的臉上可過不去。”“派誰幫忙?”公孫撫立馬詢問。“燈下黑,刀斧吏靖安!”聽到文掾朱昴的這個提議,公孫撫哈哈大笑,覺得真是妥當。他們的人都被獄掾商鏡給盯著,但靖安是個單純的任俠,會全力幫助蘇昂,又是獄掾的下屬,不會被商鏡盯住。只可惜了一個好吏員靖安,這件事情過后,很可能被商鏡找機會打死。很快靖安就應召前來,也毫不猶豫的接了上令,但在此時,堂外忽的跳來一只泛著白光的兔子,在堂前打了個滾,變成雪白的才氣字體:一切盡在掌握,啟稟我師,可別派人搶了徒兒的功勞。盡在掌握?蘇家子對付黑虎盡在掌握?你說笑呢!看到這些字體,已經心存死志的靖安瞠目結舌,他都要得罪上司去幫忙了,人家卻發來了不讓派人的信息。蘇家子,你一個小小的新晉秀才,有什么把握能對付兇名赫赫的黑虎?在靖安思考的時候,公孫撫也在沉思,稍后問朱昴:“你說,我這徒兒有什么倚仗?”“下官不知。”文掾朱昴苦笑搖頭。他想不明白,一個小秀才,這是有什么倚仗了?小亭卒、惡狼女,他們連鬼面人的身份都特別清楚,知道這些不足以對付黑虎,蘇昂到底有什么底牌,覺得能對付得了那個可怕的家伙?想不出來,很納悶,糾結。只能指指靖安:“敢問上官,咱們……還派不派人?”悵喬木荒涼,都是殘照。東山亭往南,過去半坡河、小指山就是南寧里,因為這里是瑤國最南部的地方,希望安寧、希望安穩,所以才取了南寧里這樣的名字。天色微黑,蘇昂從南寧里的大門口經過,用半張青銅面具遮蔽了左臉翠竹的他輕輕微笑,只覺得世事變幻無常。他從南寧里開始,沒想到這么快的,就又到了這個地方。戴著斗笠的季然湊過來道:“在這里有很多事情發生吧?要不要進去歇一歇,說不定會有所感悟。”蘇昂搖了搖頭。要是進去了,感悟什么的可能會有,但很難產生頓悟那樣的好事了,倒不如加快趕路,別耽擱了時辰以至于壞掉大事。他招了招手,小亭卒高歌就上前面探路,鬼面人則是不緊不慢的跟著季然,好像他不是蘇昂手下的亭卒,而是聽調不聽宣的封疆大吏一般。對此,蘇昂不存在什么意見。往南偏西行走二十多里,黯淡的夜色中,一間行舍好像倘佯在水流中間的磐石,在夜風吹拂的荒草連綿中好像活了一般,訴說著自己的孤獨和冷寂。蘇昂到達時,發現小亭卒已經把行舍打掃完畢,也點上了火燭。把青銅面具壓緊了些,蘇昂走進去,發現油燈里的燈油剩下一半,就在行舍的堂前坐下,小亭卒連忙過來稟報:“亭長大人,或許前幾日有走山人進過太連山脈,這里還算干凈。”以手扶劍,蘇昂點頭表示知道。走山人,就是進入太連山脈尋找寶物、寶藥的那種人了,其中有文杰,有任俠,也有方士,甚至還有一些貪圖錢財或者走投無路的普通人。南寧里再往南已經沒有瑤國的村莊,之所以建造這座行舍,就是給走山人準備的落腳點了,而既然有一撥剛剛進山,那么三兩個月內,走山人不會回到行舍。蘇昂很開心聽到這個,因為這意味著,他要做的事情也不會被人打擾……“季然兄,你能聽懂玉環的傳訊了嗎?”蘇昂偏頭問道。聽到蘇昂的詢問,季然看向行舍門口的一株柳樹,笑道:“鬼怪精靈的傳訊方式很復雜,具體的聽不懂,但咱們約定好了,只要柳條兒逆著風向搖擺就是動手,這肯定能看懂了。”“好,那你盯著。”蘇昂心中微微松了口氣,其實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他的三個女兒也很靠譜,可那黑虎到底是威名赫赫的精怪,舉人以下堪稱無敵,要不是有特殊的本事,他也不敢打黑虎的主意。再次考慮了所有的謀算后,蘇昂也不打算浪費時間,立刻凝聚了所有的心神,集中精神,聽取神庭里唐伯虎恩師的教導。唐伯虎把自己的經歷編織成抑揚頓挫的故事,仿佛在蘇昂的腦海里展開畫卷,不斷的灌輸各種學識和自己畢生的體悟。這很有趣,也是種美妙且高效率的教導方式,但對蘇昂來講,更是個耗費心神的過程。蘇昂很快就感覺頭腦發昏,等頭腦充塞,接納不了任何學識的時候,就拔出精鐵劍,霸道犀利的白龍劍法施展開來,在行舍的院子里揚起一地碎葉。落葉斬斷,隨后噼啪爆碎成粉,白龍劍法的霸氣勾連了蘇昂的才氣,以至于文杰的才氣,竟然好像內息一樣的加持在劍鋒之上。雖然沒有內息厲害,更比不上強悍了十數倍的妖息,但做到這種地步,還是讓兩個人看呆了眼。一個是小亭卒高歌,手里破擊的柴刀微微顫抖,好像陷入了頓悟之中;另一個就是鬼面人,帶著青銅鬼面看不見臉,但露出的嘴唇哆嗦著,眼睛瞪大,滿滿的都是不敢相信的那種狐疑的光。厲害!太厲害!一個文杰,怎么會擁有怎么強悍的劍法?更讓鬼面人震撼的是蘇昂的刻苦修行,剛才蘇昂的眼睛黯淡擴散,分明陷入了對學識的體悟中,他也看出蘇昂的心神消耗很大,沒法再體悟學識了。可當蘇昂消耗掉心神后,竟然演練劍法,讓身體本能的去記憶劍招和步伐!這蘇家子,難道就不會累嗎?“你在驚訝?”站在柳樹下的季然略微偏頭,看鬼面人時開口笑:“別說是你,連我都被蘇昂兄影響了。你可以想象嗎?自從到了東山亭部,蘇昂兄的行走坐臥皆是苦讀,以蘇昂兄的刻苦努力,他超過你用不了三五年。”咔嚓!鬼面人握刀的手陡然攥緊。他看向季然的時候,忽的又驚訝了,只見季然的眼底閃著白光,白色的光輝很是黯淡,但不難看出是一個個才氣組成的字體。除了蘇昂在努力修行外,季然竟然也在用季家給他尋找的修行法門,不斷深刻著內心的學識。“你們都是瘋子!全都不會累嗎?”鬼面人倒吸冷氣。向來貪睡的季然怔了一下,帶著挑釁微微搖頭。累?當然累了!可是蘇昂兄說過:這少年不崢嶸,還做個屁的少年!蘇昂如今年輕,他季然也是年輕,雖然有了些許名氣,但是在四十多歲乃至那些老家伙的眼里面算什么?他們要‘崢嶸’起來,不努力怎么行?“鬼面兄!”深深吸氣,季然快意笑道:“你再不努力的話,最多半年就要仰望我和蘇昂兄了,甚至連小亭卒你都比之不過!兄長!我的好兄長!你且記得:少年當自強!”聞言,鬼面人踉蹌后退,站穩后,一柄黑鐵長刀驀然出鞘!練,練死拉倒!可這時,蘇昂停了腳步,還劍歸鞘后,低聲道:“休息,養精蓄銳!”剛準備苦練的鬼面人又是一個踉蹌,眼神苦澀的看向蘇昂,然而,他也知道這時候養精蓄銳的重要性,只能把反駁的話憋進肚子,生著悶氣坐在地上。悶氣也沒能保存太久,因為看向蘇昂的那個瞬間,他發現——蘇家子,竟然連等待體力恢復的時間也不放過!此時蘇昂渾身的肌rou膨脹、熱氣蒸騰,他調整呼吸,努力感受自己肌rou的每一次收縮。經過練劍之后,他的肌rou又堅韌了一兩分,在體會身體的變化,想要對自身的掌控完全精準!就這樣,蘇昂像是不眠不休的木牛流馬,一個讀書寫詩的文杰,竟然比使槍弄棒的任俠還要瘋狂!在他的身上,正在展現著一種堪稱可怕的,瘋魔般的志氣和專注!“委實可怕!”鬼面人低聲嘆道。夜晚很快過去,到了白天,眾人還是一動不動,全神貫注調整自己身體的狀態,特別是蘇昂,不只把書寫的詩詞準備完善了,連身體的每一寸骨骼、經絡、肌rou、皮膚,都控制在精力完全充沛的狀態。只因為大敵當前,他們要對付的,可是那只恐怖的黑虎!想起黑虎的可怕名聲,蘇昂深呼吸,要把一切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