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濫竽充數?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四種,是文杰堅持的修行,也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大瑤國有先例,如果修身不夠,或者家庭不和的,不允許參加縣考。但白身只是白身,算不上真正的文杰,事實上,并沒有這么嚴厲,比如陳明欠下洞圖樓的財物不還,洞圖樓不提出意見就沒人去管,可洞圖樓提出意見了,就如同現在,陳明質疑了蘇昂一樣!如果質疑成功,蘇昂,也不允許參加縣考!面對陳明的質疑,蘇昂的腰身筆直,就如同左邊額頭直到臉頰紋繪的翠竹一般,堅挺而有風骨,仲嫂絳卻是忍不住了,嬌斥一聲,長鞭的鞭稍仿佛毒龍席卷,直指陳明的額頭正中。“春風可化雨,蘇家嫂嫂,何須如此動怒?”只是半句短闕,長鞭就縮了回去,縣令公孫撫的半句詩詞,卻蕩起了一陣溫暖的春風,逼仲嫂絳收手,也讓那些起了殺氣的兵卒,全都退了回去。看到兵卒們退開的整齊步伐,仲嫂絳只覺得豐挺的翹臀后,一道冷電直沖上腦,整個脊椎骨都要結冰了——精怪在縣城對白身出手,不管對錯,可都是就地格殺的罪責!“嫂嫂,有縣令、文掾兩位大人在呢,你可別氣暈了頭。”緩步走出,蘇昂一句話,把仲嫂絳定義為‘氣暈頭’,這才面對陳明,他比陳明高了一點,一雙眼睛,淡淡的往下睥去:“你說我不曾修身,又敗壞家門,是修身不成,齊家也不成,可有憑據?”“當然有!”陳明厲聲高呼。冷哼一聲,蘇昂打斷了陳明接下來的控訴,抬起頭,看向縣令公孫撫:“稟告大人,我大瑤國禁止私斗,鼓勵公戰,還請大人允許,晚生蘇昂,愿與陳明當堂對質,也求開啟公戰,晚生與陳明之間,敢說不死不休!”“你們的事情,本令倒也知曉,公戰,允!不死不休,那就不必了,縣考之時染了血光,不利天下。”隨著公孫撫淡淡的言語,周圍的學子、士卒全部推開,讓出十丈方圓的空地,蘇昂站在最中央,抬起手,摁住陳明的腦袋。陳明甩頭躲開,怒喝道:“蘇昂小兒,蘇呆子!你把青肆花鶯帶進家門,何談修身?你把一個堂堂的大夫爵蘇家,敗壞成走馬爵,又讓蘇家顛倒零落,何談齊家?蘇昂小兒,你沒話說!你沒話說!你和我一樣,也不能參加縣考!”句句狠厲,句句扎心,周圍的學子們,包括士卒,全都輕輕點頭。但此時,一聲嗤笑,很輕微,卻很清晰的傳進眾人的耳朵。是季然!是豪士季然!蘇昂看過去一眼,對季然微微一笑,隨后仰面朝天,大笑如那癲狂的魔!“畜生子陳明!”蘇昂猛然上前,二十動擒敵拳出手,咔嚓扣住陳明的肩膀:“天下知!我蘇昂以前太過老實,救了你這只白眼狼,我蘇家為何沒落,我蘇家財物為何凋零,這陳安縣,還有一個人不清楚么?八年前,我在市井救下陳明,為他送上學資,讓他有錢財讀書,我待他如親生兄弟!可陳明如何?他欺我謗我,揮霍我蘇家錢財,這是我蘇昂傻,怪不得別人,可誰都能說我蘇昂敗家小兒,唯獨你陳明不可!”咔嚓!臉色猛然漲紅,翠竹刺繪也帶了一絲恐怖的紅,蘇昂的胳膊肘壓在陳明的肩胛骨上,手指用力,竟然,卸下了陳明的一個膀子?“陳明小兒!不能齊家,我蘇昂認了,可修身這一項,我蘇昂為什么給花鶯喜贖身?難道眾人都是瞎的?喜姑娘一介花鶯,卻比你這白身學子還要懂詩書,明事理!卻如同任俠一般,講義氣,輕生死!喜姑娘救我,我便救她脫離苦海,喜姑娘雖然是隸臣妾,但如同我那生死相隨的小奴鳶一樣,可以叫我,叫我蘇昂一聲……叔兄!”腳掌踩在陳明的肩膀上,聽著陳明的慘叫,蘇昂彎下腰,低下頭,附耳道:“今個縣令大人說了,不讓見血,那么,以后再說吧。我蘇昂和你不同,是君子。君子一言九鼎,說把你綁石頭沉河,就把你綁石頭沉河。”“我不出縣城,你能奈我何?蘇呆子,總之你也不能參加縣考了,你蘇家不能崛起,我就不怕你。蘇昂,別怪我扯你下水,你要是中了秀才,還有我的立身之地?”慘叫著,陳明卻是壓低了聲音回話,聲音如同鬼梟夜啼,陰毒而狠辣。蘇昂笑了笑,站起來,對縣考院的三門上方拱手:“啟稟縣令、文掾兩位大人,蘇昂先前有錯,但這過錯,卻是蘇昂太過老實了。蘇昂言盡于此,請兩位大人明斷!”此話一出,學子們就是一陣紛亂。不等學子們互相議論,淡淡的笑聲,就壓下了所有的喧嘩。“呵呵。”縣令公孫撫捋動黑色的胡須,盯著蘇昂笑而不語,稍后,頷首道:“蘇家子真是開竅了,知道我等官員,卻是不會厭惡老實人的,可你以前是老實人,現在,恐怕不是了吧?”文掾朱昴的官銜比縣令低一級,年紀卻更大,一雙老眼精神矍矍,仿佛看穿了蘇昂的內心:“老實人開了竅,要么是匡扶天下的大善人,要么作惡成魔,蘇家第三子,你是哪一種呢?”“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此四者,蘇昂不敢或忘!”“答非所問,不過,倒也合了題。”文掾朱昴不自覺的掃了仲嫂絳一眼,長長的老眉蹙了起來,剛想開口,旁邊的縣令公孫撫,卻是一擺手:“時辰已到,諸位學子,進考院,參縣考!”“縣令大人……”學子們連忙往縣考院的三門走,蘇昂也松了口氣,面對陳明不敢置信的臉,大笑一聲,走向豪士季然的那邊。而在三門的正上方,文院朱昴呆了一下,貼近了公孫撫道:“縣令大人,蘇家子是可進可不進,怎么判決都好,但蘇家的仲嫂絳,卻是實打實的精怪了,上官您……還是要守住初衷?”“因為幫著精怪說話,本令已經連降兩級,還能降成什么?我堂堂四膽舉人,總不能去做小兵卒吧?”“可您下面還有我這個文掾呢,您就不怕再降一級?再說了,蘇家子就算開了竅,他也耽誤了兩年,怕是過不了縣考,您就算法外開恩,也八成白費。”“誰說本令法外開恩了?”縣令公孫撫的神色淡然,問心無愧的道:“天下莘莘學子,主動犯錯的尚且可以原諒,癡實人蘇昂,只不過是太老實了,他開了竅,我等為官者,難不成要把他往死路上逼?文掾大人,我大瑤國以酷吏執法,但掌握酷吏的,卻是官!吏不可有心,官,也不能無情!”…………大瑤國的等級森嚴,縣考又是大事,規矩自然不少。學子們分成三波,最多的是窄門的那邊,文火火把的數量不足三十三把,只能考亭秀才,就算考上了,混一輩子,最多做個小吏。行門的那邊,人數多了些,有六十余人,這些人的火把數量在三十三把以上,六十六把以下,運氣好的還有前途,運氣不好的鉆營一生,也只能勉強做官。這兩邊的人站在門口,眼前就是敞開的大門,卻不敢進去。“諸位,不知道今年考縣秀才的能有幾個,能考上的又有幾人?”“噓,別說話,咱們得等朝爵門那邊的先進去,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后,人家比咱們的地位都高……”帶著羨慕,也帶著崇拜,窄門和行門這邊的學子們轉頭觀看,只見朝爵門那邊站著九人,沒進入朝爵門,而是互相拱手,認作同窗呢。“哈哈,是豪士季然,愚弟先前就講,誰沒有六十六把文火火把,您季然兄,也不可能沒有吶!”“屠蘇兄,您竟然也在這里?”“為什么不能?你小子也有六十六把,不也瞞著為兄?”“哈哈,這位是……”聲音猛然停頓,轉身拱手的那人眼睛瞪大,眼睛凸出,干澀的吞著唾沫。他看見一張微笑的臉,左邊額頭直到臉頰的翠竹,那是尤為顯眼。“文火火把……六十六把?考,縣秀才?”“是癡實人蘇昂,不,是蘇家第三子,他,他竟然也有考縣秀才的資格?”窄門、行門、朝爵門,所有的學子都驚詫了,但沒有懷疑,只是這驚訝,實在讓他們難以承受了點。可被留在原地的陳明,愕然、傻然、呆若木雞后,臉色扭曲,一臉青紫的吼:“不!不對!我先前問過他,他都不好意思和我講!他不可能有六十六把!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蘇昂小兒,你是要濫竽充數,你是要死在文聽獸的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