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洞圖樓
說是保一路平安,但其實,女鬼莜沒有跟著護送,清晨目送蘇昂走遠,女鬼莜在原地站了好一陣子,搖搖頭,嘆了口氣:“翠竹代表著堅韌、高潔,還有不屈,可你被那蛇蝎女人耽誤了兩年,還能通過縣考嗎?更別提前路艱險……癡情郎蘇昂,你可別,被縣考挫敗了才好。”看起來是個妙齡女子,青唇更勝紅妝,但女鬼莜不知道活了多久,閱歷深厚的她,很清楚縣考落榜對學子有多大的打擊。她略微抬頭,碧青色的嘴唇微微一笑,周圍,忽的多了一些奇形怪狀的影子。“去!通告縣南行道,一男子臉紋翠竹,姓蘇名昂,乃妾身好友。”…………道路被白云遮斷,青青的流水連綿不絕。隨著從南地往北行走,地勢逐漸開闊,風景也變得秀美起來,世人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走千里路,只記得路上美麗的風景,卻忘了千里路,要是用腳走,可比讀萬卷書難了許多。已經走了幾天的蘇昂,也不看天色時辰,在流水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揉著腳,眉心神庭里的唐伯虎悠然笑道:“讀萬卷書不如走千里路,蘇昂,這就覺得累了?”再揉揉腳,只覺得腳掌血脈活絡的蘇昂捧起流水,冰敷腳邊上的水泡,恰好前方有長著血角的玄龜露出頭來。玄龜是精怪的一種,性情兇猛,在他的身邊游過時,卻咧開一嘴尖牙,笑了笑?蘇昂笑了回去,也不害怕,那女鬼莜確實交游廣闊,這幾天遇見的,鬼靈有,精怪也有,但對他這塊香噴噴的rou,全都抱有不小的善意了。“癡情郎~~蘇昂?”一雙冷硬好像黑色鐵石的眼睛對準蘇昂,玄龜再次打量,視線在蘇昂左邊額頭的翠竹刺繪多停留了一陣,水流就一陣涌動,飛上來一條兩尺長的大魚上來。蘇昂手忙腳亂的接了,從行囊里,掏出小奴鳶準備的干糧丟了過去。玄龜叼住干糧,仰頭吞了,又慢慢的,沉進了水里。“讀萬卷書不如走千里路,走千里路不如閱人無數,閱人無數不如名師指路,”蘇昂用手指摸了摸眉心,笑道:“有您和十二朝大家那么多名師在呢,這千里路磨出來的水泡,總覺得太疼。”對此,唐伯虎哈哈大笑,到了他和十二朝大家的這種境界,恭維和馬屁都可以看心情接受了,才懶得標榜不喜歡馬屁什么的東西,蘇昂一路的努力他也見了,自然,不會以為自己看中的小子,會是怕了辛苦。“走吧,鄙人,很期待你的前程。”唐伯虎溫溫的道。聞言,蘇昂穿上布鞋繼續行走,大魚也懶得烤,在路上,丟給了一只頗有靈氣的狐貍,這狐貍只是略通人性,不是精怪,但也送了野果當作回禮,比二十一世紀的動物要聰明很多。有行舍休息,沒有行舍就連夜趕路,蘇昂的行程快了不少,也更加期待了。唐伯虎說他熟睡的時候,說不定能回去看看習夢,運氣好了,也說不定能遇見兩老陪伴的時辰了,雖然不能動,但能看見,心里就穩當。唐伯虎還答應,到達陳安縣城給他放一天假,他可以安然入睡……“軒水鄉、孟明鄉、黑山、陳鐵道、清鄉……從清鄉出來,我已經走了三個多時辰,距離縣城不遠了!”估算了行程,蘇昂滿臉喜悅,行走的速度又快了一絲。中間是寬四丈,可以并排行駛六輛馬車的官道,從這里看,應該也距離縣城不遠,可這時,左邊的荒草從,驀然傳出低沉的嘶吼:“來人,可是癡情郎蘇昂?”隨著陰森,沉沉的吼聲,荒草從中分開,走出一條步伐沉穩,四肢著地,卻足有蘇昂肩膀高度的巨大蒼狼。蒼狼努力挑起兩邊的嘴角,但不習慣,笑容有些僵硬。“蘇昂,莫怕!”蒼狼用自以為和善的態度道:“前方再走十里,就是陳安縣城,這十里不會有任何危險了,某白鬃,也是護送你的最后一站。”“蘇昂謝過白鬃前輩,也勞煩前輩通傳莜一句,這一路的鬼靈精怪,還有我之好友,莜,護送之恩,蘇昂銘記在心。”這一切,說的都是真話。陳安縣處在瑤國西南,是邊境,向來有行道難,多歧路,今安在的各種說法,行道上不只有鬼靈精怪,還有逃勞役的懶漢、逃罪責的刑徒,以及從西楚逃亡而來的‘邦亡者’,這些人不敢和鬼靈精怪硬碰,自己的一路上,才能走得安穩。再次隱沒進荒草,只露出巨大狼頭的白鬃卻是笑了,搖頭道:“你讓某傳話,女鬼莜也讓某傳話,某白鬃,看來倒好像一個傳話的門童?罷了,先把她的話傳給你,她說……”白鬃略微停頓,瞇起清幽的眼,帶上殺氣的道:“女鬼莜讓我問你,有句話,她不知道當講不當講?”“但說無妨。”“那么,某就說了,女鬼莜聽到別人談話說,你那仲嫂絳恨你入骨,卻是巴不得你盡快死了才好!”聞言,蘇昂愣了一下,嘴唇略微一抖,拱起手,又低下頭。等白鬃離開后,頭也不回的,朝著陳安縣城行走……“蘇昂,你覺得那女鬼莜怎么樣?”唐伯虎在神庭里問,頗有些考校的味道。快步行走的蘇昂,毫不猶豫的回道:“啟稟恩師,女鬼莜做事干練,又人情通達,會是個好幫手,但不知道,是不是那種可以交往數十年不變的好朋友了。”“鄙人可沒受你的拜師禮。”唐伯虎又笑了,開始考校蘇昂別的問題,蘇昂一邊回答,一邊還想著女鬼莜的事情。明明可以當面講,卻非要在最后一站,通過白鬃的嘴巴來講,肯定因為仲嫂絳牽扯到自己的家事了。送人情的時候還卡著分寸,是個很厲害的女鬼。只是不知道,這樣機敏的女子,怎么會被人吊死在行舍里?和記憶里的一樣,陳安縣城占地廣闊,有漆黑森冷的巨大城墻。城墻通體用條形的大石塊壘砌而成,高百丈,比二十一世紀的古城厲害不少。神庭里還受著考校,蘇昂下意識的走過吊橋,除了行商外,敢出城的不多,也就用不著排隊,在城門口檢查過驗傳后,身披湛黑色銅甲的士卒,也就放人通行。陳安縣城分為八個坊區,分割成整齊嚴密的棋盤狀,除了比較富貴的坊區鋪上了青條石路,別的和行道一樣,也是黃土鋪就的道路。但不管是青條石路還是黃土路,全都打掃得很干凈……“還有四天就是縣考,這四天你自己讀書,或是請教其他的十二朝大家,卻是不要問了鄙人。也別再叫鄙人恩師了,你和鄙人之間,無需糾纏太多。”突然,唐伯虎的聲音冷淡了,再問,也不肯發出半句回答。蘇昂迷惑著,眉心卻是一痛,抬起頭,看見一個橫幅的招牌。“洞圖樓客舍!”行道上的,叫作行舍,而在縣城和比較大的鄉居地里,叫作客舍。和行舍不同,客舍有掌柜、小二,不只能住宿,也能徹夜飲酒。洞圖樓客舍是隔壁洞圖縣來人開的,飯食昂貴而精美,住宿卻很便宜了,前身沒在這里住過,但這里昂貴的飯食,卻是點過很多次。沒錯,是‘點’,付錢,不是吃!“罷了,先住上一夜,仲兄蘇爾,老母親,那……仲嫂絳,這時候,有些沒臉見。”前身的鍋自己背,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蘇昂走進客舍,左邊一拐,就是掌柜的歇憩的柜臺。掌柜的年紀很老,兩捋雪白的胡子從腮旁滑下,看起來有些滑稽,他看見蘇昂,站起來,忍不住搖了搖頭。“驗傳,罷了,你這張臉老朽怎么都能記得,用不著驗傳了。吃飯住店?要是吃飯的話,老朽勸你一句,你的那些同窗啊,不值得交往了。”“多謝前輩提點,蘇昂省得。”把驗傳放回行囊,蘇昂拱起手,對掌柜的很恭敬。其實,這掌柜的不是人,而是洞圖縣洞圖湖里的鯉魚成精,名叫鯉嬰。鯉嬰是少有的擁有大瑤國驗傳的精怪,背后又有洞庭湖主,叫聲前輩,不屈。“這前身老實到傻,得咧,精怪都看不過眼了。”心里苦笑的蘇昂,表面保持平靜,把行囊放在柜臺上,排出五十枚半兩錢:“晚輩今天是要住宿,咱樓里的飯食,如今可是吃不起。”把半兩錢收起來,鯉嬰抬起手,立馬有小二跑過來。小二長著黑魚的腦袋,雖然沒有驗傳,不是大瑤國的百姓,但不出洞圖樓客舍的話,也沒觸霉頭的來找麻煩。從這點上,就能看出洞圖樓的后臺了……“蘇公子,咱們掌柜的交代了,您是熟客,給您好一點的房間。”帶蘇昂上樓,小二的動作殷勤,但那一雙死魚眼里,還是能看出些許鄙夷和憐憫的味道。蘇昂跟著上去,背后目光灼灼,是鯉嬰,盯著他一側臉露出的翠竹刺繪。“癡情郎蘇昂,癡實人蘇昂,這怎么覺得,有些不一樣了?”手里嘩啦啦捏著半兩錢的鯉嬰,雪白的眉毛蹙起來,又忍不住笑了。不管蘇昂是不是有些不一樣,和他,和洞圖湖,都沒有太大的關系。別說準備縣考的學子,就算縣考榜魁,對湖主來講,也只是個值得注意點的后生而已。“縣考榜魁?老朽怎么想到這個?一個讀書讀傻的人,怎么也做不了榜魁吧?不過,蘇昂的精神頭,倒真有些不同了……”嘲笑了一下自己的錯覺,鯉嬰把謄錄驗傳的竹簡放在一邊。大瑤國有律法,客舍不登記驗傳就是有罪,但在陳安、洞圖的兩縣一帶,也沒誰敢和他計較。這時候,門口探進個腦袋,對上他的眼睛,這人咳嗽兩聲,走進來,對他拱手道:“敢問鯉嬰前輩,這剛才進來的,可是蘇昂兄?”態度恭敬,文質彬彬。但此時,啪!鯉嬰把竹簡一拍,老眼豎了起來。…………能看到這里,大致都是喜歡文道文的兄弟姐妹了,本書幼苗,需要支持,書荒的話,可以去看看《仙魔大紅樓》,0萬字,是蛙的上一本書。仙魔大紅樓圓滿了林meimei,林meimei紅袖仙子的身份、味道,相信也能讓大家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