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節(jié)
“多謝鄆王殿下!”蕭塔不煙如釋重負的長吁了一口氣,拜過了趙楷又來拜楚天涯,“多謝洛陽王殿下!” “謝我作甚,可是鄆王幫的你。”楚天涯淡然的笑道,“我即將離開洛陽,關(guān)于和盟之細則,就請皇后與鄆王及軍師白詡、孟德等人細作商議。商議妥當之后,再遞東京朝廷批許。” “好。” “殿下,下臣就請告辭。”楚天涯起身拜別。 “洛陽王請自便……請多多保重!”趙楷誠惶誠恐的送他。蕭塔不煙也一路跟了出來,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出了洛陽宮,楚天涯騎上馬便走。蕭塔不煙與趙楷看著他的背影,心中都是一片迷茫與感慨。 趙楷心里最是迷糊,左右琢磨不透楚天涯今天這是玩的哪一出,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他很想開口問一問蕭塔不煙的,但又怕被她恥笑,因此只好憋著,憋得好不難受。 只有蕭塔不煙心里清楚,楚天涯今天的這個小花招,其實是“一箭多雕”。一來賣給了趙楷一個便宜人情,讓他也“威風(fēng)了一把”;二來讓兩國和盟之事有了一個旁觀之見證,到時候菊爾汗或是她蕭塔不煙如果有背盟之舉,想賴帳也賴不掉;其三,楚天涯其實也是想給她蕭塔不煙留下最后一絲顏面,他非但只字未提行刺之事,也沒有“主動”給蕭塔不煙提出任何非份要求讓他難堪。從頭到尾,楚天涯更像是一個“旁觀者”,看起來更像是蕭塔不煙與趙楷在對談商榷。 就這一個小小的花招或者說手段,讓蕭塔不煙由衷的感覺——楚天涯這個年輕人,當真不簡單。他的成熟與穩(wěn)重儼然已經(jīng)超越了他這個年齡的范疇,活脫脫就是一個天生的妖孽! “現(xiàn)在我大概明白,為何當初童貫、耶律余睹那樣的人,會悄無聲息的敗在他手上了。”蕭塔不煙自言自語的道,“我更加明白,他為何會有今日之勢了。” 趙楷在一旁直輪眼珠子,“為什么?” 蕭塔不煙微然一笑,“殿下如果沒有別的見教,那妾身就告辭了。” 趙楷很是愣了一愣,尷尬的笑道:“皇后……請自便!” 蕭塔不煙雍容款款的走了。趙楷呆愣的站在原地,如同一尊泥塑菩薩。 洛陽王府,白詡與薛玉、楊再興等人,一同來送楚天涯。 楊再興新近加入剛剛領(lǐng)了先鋒大印,令白詡等人興奮不已。不管怎么說,七星寨的故人總算全都重聚一堂,比起往日更是家大業(yè)大人丁興旺。 考慮到楊再興與曹成的關(guān)系,為免他難堪,楚天涯將他暫時留在洛陽交由薛玉,先在濟源大營一起cao練兵馬,磨合一段時間。楊薛二人都挺樂意,于是欣然接受。楚天涯寫了一封親筆信給濟源大營的統(tǒng)兵元帥劉子羽,向他隆重推薦了楊再興,以便楊再興能盡快的融合進這個新的集體中來。 王府內(nèi),依舊留下了老爺子何伯坐鎮(zhèn),另有阿達和十二個新近加入的女衛(wèi)留在蕭玲瓏身邊保護伺候。 于公于私終于全部安排妥當,楚天涯帶上十一名青衛(wèi)與虎賁近衛(wèi),開赴梧桐原。 楚天涯走了方才半日,傍晚時分,蕭塔不煙出現(xiàn)在了洛陽王府。這里的侍衛(wèi)人等都知道她與蕭玲瓏的關(guān)系,也知道她曾經(jīng)指派刺客來行刺之事,因此放也不是攔也不是,委決不下只好報由蕭玲瓏來親自定奪。 蕭玲瓏正為這事心里堵得慌,一直想去見她jiejie,又覺得見面了更加尷尬,不知從何說起。眼下蕭塔不煙親自登門了,蕭玲瓏也是猶豫了一陣后,嘆息了一聲,“讓她進來吧!” 這話剛落音,十二名女衛(wèi)整齊的出現(xiàn)在了蕭玲瓏的身邊。 蕭玲瓏苦笑,“不必如此劍拔弩張。眼下此景,你們能防住的我也能;我防不住的,你們也不行——都退下吧!” 眾女衛(wèi)不知她言下之意,但既然得了號令只得依從,于是全都乖乖的退到了隔間,依舊全神戒備。 蕭玲瓏不煙進來了,淚眼婆娑情緒激動,但是努力的強作鎮(zhèn)定。她走進堂內(nèi)二話不說撲通一下對著蕭玲瓏跪了下來。 這一聲大響,在蕭玲瓏聽來都覺得疼。 “我對不起你!” 話一出口,蕭塔不煙馬上泣不成聲。 蕭玲瓏坐在椅了上,看著眼前這個和她一起從小長大的同胞親姐,一言不發(fā),但是兩行眼淚悄然滑落。 “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為奴為婢伺候你一輩子!”蕭塔不煙跪在地上抽泣道,“以抵贖我的罪孽!” “你有罪,但是你沒有錯。”蕭玲瓏一邊流淚,一邊低聲道,“就如同我為了天涯,也愿意去做任何事情。” “飛狐兒,我!……”蕭塔不煙放聲大哭。 “jiejie……這世上如果還有一個人懂你之心,便是你的親meimei,飛狐兒。”蕭玲瓏輕聲的道,“如果哪一天我為了天涯去做這些事情,我會無怨無悔;但是你為了他……我想說,你不值得!” 蕭塔不煙咬著嘴唇淚流成河,無言以對。 “我知道你心里在反駁。”蕭玲瓏說道,“我只說一個例子——當初太原被圍,完顏宗翰威逼大宋朝廷割讓太原、并讓太原舉城投降,另有一個條件是將我送給宗翰。你知道楚天涯怎么說的么?” 蕭塔不煙輕輕的搖了搖頭。 蕭玲瓏的臉上漾起滿足且迷醉的微笑,“當時他還只是一個由牢城小吏起家的軍巡指揮使,卻對完顏宗翰如此的慷慨陳辭,我至今仍記得他的原話——鳥家奴你聽著,你若還算是個男人,就膽刀明槍的來搶走飛狐兒。否則,她就永遠是我楚天涯的女人!” 一言已畢,蕭塔不煙臉色刷白,瞪大了眼睛怔怔的看著蕭玲瓏。 蕭玲瓏仍是微笑,“這就是一個窮途末路朝不保夕的小軍校,對名揚天下手握百萬雄師的金國梟雄,所說的話。”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是,是他讓我色誘楚天涯,并設(shè)法取其性命或是爭取最大利益的結(jié)盟,至少要謀取一批兵馬錢糧!”蕭塔不煙渾身發(fā)抖,難堪的閉上了眼睛,眼淚嘩嘩的下。 “所以,我的jiejie。”蕭玲瓏深吸了一口氣,“我為你——不值!” 第290章 蠅營狗茍 楚天涯剛到梧桐原,就聽到了一個重大的消息。 兩天前,康王趙構(gòu)帶著一些文臣武將并五千禁軍,護送太上皇趙佶去了江南杭州,理由是太上皇身體欠佳,官家請他老人家去山明水秀的安穩(wěn)后方,頤養(yǎng)身體去了。 這當然是忽悠外行人的鬼話。 當凡知點內(nèi)情、有點腦子的人都明白官家此舉必有深意。楚天涯更是立馬想到,趙宋的官家這是在進行“骨干與資產(chǎn)轉(zhuǎn)移”,他們可不想一起留在東京,等著被楚天涯一鍋端了。 但是,太上皇要出游,誰也沒什么理由阻止。就算是楚天涯留在東京的凡腹權(quán)臣宗澤與許翰,也無力出面阻止這樣的事情。 這是一個陽謀,趙宋官家理直氣壯的將嫡親一脈早早的分流出去,說不定就給他日埋下了什么隱患。 “王爺,看來是不能等了,非得要是入朝理政了。”曹成急巴巴的道,“據(jù)說太上皇出行之時,前赴后擁聲勢浩大,隨行的車馬人手不計其數(shù)。還不知道他們帶走了多少美姬樂工和金銀財寶,說不定現(xiàn)在東京的國庫都空了。還有,隨行而去的說是只有五千兵馬,誰知道真是多少呢?要是他們到了杭州豎起旗幟要討反洛陽王殿下您,到時候,可真是天大的麻煩哪!” 楚天涯淡然的笑了一笑,“我有什么把柄,可讓他們討反的?” “這……”曹成一時語塞,抓耳撓腮的道,“總之,現(xiàn)在東京挺亂。王爺應(yīng)當盡早入朝理政,定鼎乾坤。” “好吧,三天后!”楚天涯第一次給出了準確的時間。 曹成欣喜若狂,“屬下誓死相隨!——屬下這就派人去東京,告知宗府與許府知曉!” “行,去吧!”這等事情,楚天涯也就由得他去張羅了。 然后,他自己去了嘯騎營地,見焦文通。 時隔多日,焦文通的傷勢好轉(zhuǎn)不少,岳飛cao練的兵馬,也越見火候。 焦文通見了楚天涯,頭一件事情也是說的宋室南遷。他的意思是指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往小了說,趙宋家的人這是“攜款潛逃”;往大了說,這是要分庭抗禮,想在江南建一個小朝廷,欲將國家分裂。 “隨他們鬧去吧!”楚天涯淡然的笑道,“這件事情,其實并不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趙宋皇族歷來就是這樣的心術(shù)城府,外敵再如何強狠兇戾,哪怕是兵臨城下挖了他們的祖墳,在他們看來也沒有家賊來得危險與可恨。” “哎……分則弱合則強,這點道理他們卻不明白。”焦文通嘆息不已,“好不容易大宋剛剛稍有起色,他們就要鬧出分裂之舉。屬下敢斷定用不了多久,太上皇就會在杭州另起爐灶發(fā)號施令;就算不會明打明算的與東京分庭抗禮,也會導(dǎo)致東京朝廷的號令,在江南不得通行。” “二哥所料不差。”楚天涯點了點頭,“以他們蠅營狗茍的特質(zhì),是會干出這樣的事情。但是東京畢竟是正統(tǒng),哪天他們要是真不奉我號令,我就能明正言順的去詰責(zé)甚至是討伐了。但是眼下,大宋真是經(jīng)不起內(nèi)亂的折騰了——所以,先忍一忍。” “宗澤與許翰,為何不阻止這樣的事情發(fā)生?”焦文通有點氣惱。 楚天涯搖頭笑了一笑,“阻止不了的。休說是宗澤與許翰,就是放著我親自在東京,也未必能阻止。太上皇要出游頤養(yǎng),這是名正言順的;派個皇子與禁軍隨行護衛(wèi)伺候,也在情理之中——我若阻攔,便是忤逆圣上尊駕并有悖人倫之情。縱然我不怕得罪官家皇族,但是這等名聲一但流傳出去,也會讓我盡失天下人之心。所以,怪不得宗澤與許翰。” “想出這個計策的人,倒是有點小聰明。”焦文通濃眉緊擰的道,“主公,難道我們就這樣放任趙宋之人如此行事?萬一以后他們還要不斷的分薄東京之勢,不斷的把財富人馬調(diào)往杭州呢?” “放心,他們不會了。”楚天涯信心滿滿的道,“如果他們真有這樣的膽量,早就與金人決一死戰(zhàn)了。眼下,他們是怕我楚某人,還勝過怕金人。其實最想逃跑的是官家,但他沒敢跑,就是怕徹底激怒了楚某人去興師問罪。因此,他們只敢掩耳盜鈴的打著太上皇的旗號,偷偷摸摸的干出這一點舉動。三日后楚某就將入朝理政。當著我的面在我的眼皮底下,官家趙桓更沒那個膽子了。” “主公英明,此話在理。”焦文通略略放心了一些,但仍是有些惱怒,“趙宋皇族,當真是小人嘴臉!——我等剛剛解了東京之危救了他趙宋的江山社稷;剛一轉(zhuǎn)臉,他們就惦記自家那點金銀財寶,生怕我們會洗|劫他們——主公,似這等小肚雞腸之輩,真不值得為其賣命!不如你取而……” 楚天涯一揚手打斷了他的話,“二哥,不必說了。這等事情,不必提及。” “好吧……”焦文通苦笑的點了點頭,“主公深謀遠慮,屬下多嘴了。” 楚天涯微笑的點了點頭,對著校場中央努了努嘴,“岳飛如何?” “好。”焦文通只說了一個字。 楚天涯便吁了一口氣。有焦文通這個認可,就足夠了。 次日,收到了信報的宗澤與許翰,便從東京便派了人來正式迎請楚天涯入京,官家的圣旨也來了,拜楚天涯為太子太師并加了食邑,余下義軍將弁人等,一并等入朝之后,再行封賞。 聽到消息,三軍雀躍。 這在他們聽來,就是意味著仗終于打完了,到了歇息與論功行賞的時候了。 只有楚天涯等向個為數(shù)不多的人知道,眼下與金國的戰(zhàn)爭雖然算是暫且告一段落,但是,另外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已經(jīng)悄然打響——大宋,面臨著南北分裂之危。 這件事情,楚天涯準備入京之后再慢慢處理。 楚天涯下達了號令,全軍上下拔營起寨,遷往東京駐扎。城內(nèi)城外分作七營,宗澤早已將營盤安排妥當。他很細心也很貼心的將楚天涯的親勛虎賁營地安排在了東京城內(nèi);朝廷上更是早早就給楚天涯安排好了太師府——當初六賊之首、前太師蔡京的豪宅家底被查抄了,賞給了楚天涯。 全軍上下都忙活了起來,興高采烈的準備入京受賞。今天對二十萬義軍將士來說都是一個特殊的好日子,這意味著他們終于告別了“賊”的生涯,而轉(zhuǎn)為了“官”。好多人奔走相告拍額而慶——以后到了地下見到列祖列宗,也好交待了! 楚天涯身邊的人,也在上下張羅的收拾打點。青衛(wèi)與虎賁們更是不敢怠慢,誰知道洛陽王入了東京,會有多少人想行刺呢?安全工作馬虎不得。在焦文通等人的堅持之下,楚天涯還在裘袍之內(nèi)穿上了護身軟甲,以防萬一。 正忙活著,岳飛突然來求見。 楚天涯叫他入內(nèi),見他還帶了一個人來。 那是個異常魁梧健壯的漢子,三十多歲,虎背熊腰雙目如炬,虬髯大須勢如奔馬。 “主公,此乃屬下昔日同袍與好友,姓韓名世忠,字良臣,關(guān)西人仕。”岳飛道,“此前韓兄與岳某一同追隨于康王麾下,于河北駐防。真定敗后,某二人率領(lǐng)些少兵卒護送康王逃回東京。數(shù)日前,康王密令韓兄率領(lǐng)兵馬隨他離開東京前往杭州。韓兄不愿跟隨便逃亡出來……岳某斗膽,將了引薦給主公!” 楚天涯方才聽到“韓世忠”之名就已是心頭大亮——韓世忠,可不就是歷史上與岳飛齊名的南宋中興四將之一么? “末下韓世忠,拜見洛陽王殿下!”韓世忠的嗓門很大,聲音如同洪鐘一般。 楚天涯按捺住內(nèi)心的激動與喜悅,問道:“你為何不肯追隨舊主康王,一同南渡?” 韓世忠的臉色頓時變得愁苦與憤懣,“原本從軍之人,就當依號令行事。但是韓某以為,康王此舉并非出于公心,乃是私心作祟。他以護送太上皇南巡為由,拐攜許多兵馬錢糧南渡杭州,自然就是分薄了東京之勢,將大宋釜底抽薪。眼下國難當國外寇兇猛,康王不思抗擊外辱卻因一己之私而出逃……此舉,韓某實為不恥!因此,不愿相隨!” “說得好。如果世人都像韓將軍這樣深銘大義,那何愁大宋不興?”楚天涯擊節(jié)贊賞,走以韓世忠面前來說道,“韓將軍大名,楚某早有耳聞。你十八歲從軍,胸懷韜略驍勇善戰(zhàn),既可運疇帷幄亦能勇冠三軍,是個天才的軍人!——我軍,正缺你這樣的人才!小王,求賢若渴!” 此言一出,岳飛與韓世忠皆是驚愕不已。 “莫非洛陽王早就認得韓某?” 楚天涯微然一笑,“如雷貫耳!” “這……”韓世忠滿頭霧水,不可置信。 “鵬舉!”楚天涯說道,“即日起,就請韓將軍與你一同練兵。你統(tǒng)嘯騎,他統(tǒng)虎賁。改日兩軍合而為一之時,我自當另有安排。” “是,主公!”岳飛抱拳,面露欣喜之色。 “謝主公!”韓世忠單膝就拜,喜出望外。 楚天涯面帶微笑的點頭,“鵬舉,韓將軍是你引薦來的,當記你一功。往后,還請你二人多加舉薦,為才是用!” “是,主公!” “先去忙吧!”楚天涯滿面春風(fēng)的微笑道,“鵬舉,韓將軍的安頓之事就交由你來處理了。稍后我會親自過問的,可別委屈了他。” “屬下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