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節
楚天涯依舊站在他的帥帳前,身邊只剩下何伯、朱雀等一班青衛。 “少爺,你也該動身了。”何伯看著晨霧之中了了落落的小蒼山大營盤,說道,“只待天亮,金人就能探知我軍虛實。” 楚天涯沉默了片刻,舉目四望,蒼茫群山虎踞龍盤。 “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虎賁與青衛,隨同楚天涯如同晨風中的一群幽靈,飄然而去。 金人很快查知,小蒼山已是一座空營! 完顏宗翰與時立愛不約而同的拍案而起大叫不好! “不可走漏了楚天涯那個蟊賊——追!” “狼主,如若追擊,恐中埋伏。”時立愛提醒道,“楚賊異常狡詐,不可不防。” “那依謀主之意?”完顏宗翰問道。 “不如且先查看他的營盤,也可知他兵馬虛實與撤走之時慌亂與否,再行明確是否大肆追擊!”時立愛道。 “也好。”完顏宗翰雙眉一眉殺并迸射,“河東門戶已失,我軍便可長驅直入搗毀中原直取東京!——楚天涯已是喪家之犬,便要滅他也不必急于一時!” 于是,金兵派出人馬,小心翼翼摸進了小蒼山的營盤之中。發現,南軍的輜重等物全都沒動,營寨、旗鼓包括煮飯用的大鐵鍋子與軍帳營寨一應完好。南軍的人馬好像就是離開家里去走親戚了,留給金兵一個完整的大營盤。 消息回報,完顏宗翰與時立愛都有些驚愕。 “如此說來,南軍的撤退是井井有條,不慌不亂。”時立愛說道,“敗而不慌撤而不亂,狼主,這樣的敗兵并不太好追擊。” “那就這樣放任楚天涯逃走?”完顏宗翰實在咽不下這口怨氣。 時立愛想了一想,說道:“臣下估計,楚天涯的退路無外非三條,一時去東京投靠朝廷,二是去投靠西夏國,三是去往南國的關中占據河洛。前者兩條皆不足慮,大金遲早打到東京滅亡南朝,西夏已是臣屬于我,唯有進據河洛……” 完顏宗翰眼中閃過一條厲芒,“絕對不能放楚天涯逃進關中!河洛自古皆有帝王之氣,山關穩固易守難攻,沃野千里民風彪悍,楚賊如此占據了關中,后患無窮!” “恐怕,南朝之人比狼主,更加不愿意讓楚賊占據關中!”時立愛說道,“南朝西軍曾是童貫麾下,楚天涯與西軍有不共戴天之仇。加上楚天涯離開了河東便是喪家之犬,所到之處南朝的朝廷一紙圣命便可將他執拿!——所言之,楚賊想要占據關中,難上加難!” “我只相信自己,不相信南朝。”完顏宗翰雙眼一瞇殺氣四射,“南朝的那般酒囊飯袋,絕對不是楚天涯的對手!——我寧可暫緩攻打東京,也必要先拿下楚天涯——令:追擊!!” 時立愛只得緩緩的點了點頭,“如此,也好……斬草,須得除根!” 第252章 力壓群雄 兩萬余金國拐子馬,在大將銀術可的率領之下,如風卷殘云一般朝太原方向急殺而來。 他們的兵馬剛剛沖到小蒼山通往太原的糧道之上,突然天塌地陷的轟隆之巨響沖天而起! 整座大山幾乎被撼動,遠在十余里之處的完顏宗翰手里拿的一杯酒都蕩出了半杯! “怎么回事?!” 宛如天神之威從天降臨,金人無不膽戰心驚!! 金國大將銀術可求功心切沖在最前,大爆炸在他身后不遠引爆,一股氣糧將他直接炸飛重重摔落在一處水坑里,當場不醒人事。現場留下一連串的巨大天坑,烈火熊熊黑煙裊裊,女真人與馬匹的殘肢斷骸,觸目驚心! 快要殺遍整個歐亞大陸北方從無敵手的女真精騎,何時見識過這樣的場面? 現場一片鬼哭狼號,疑是神佛降威天罰女真! “轟——隆隆!!” 與此同時,小蒼山營盤里各處各地響起一連串的轟隆之聲! 楚天涯留下的一個“完好”的營盤,瞬間被拋飛上天,方圓十余里之內化作一片人間煉獄! 金國大軍近五十萬人,沒有一個不心驚膽裂,沒有一個還敢騎在馬上! 楚天涯等人剛剛跑到太原城池附近,聽到這串巨響駐馬回望,看到沖天的怒焰與黑煙。 “宗翰狼主,我走了。”楚天涯的嘴角撩起一抹邪性的冷笑,“沒什么可以留給你的,送你一串炮竹,聊作喜慶之意!” “主公,宗翰雖猛,但時立愛多疑。”朱雀說道,“有此一物,金兵必然不敢猛追!” “這正是我要的。”楚天涯仰頭看了看熟悉的太原城池,去年在此苦戰的情景,歷歷在目。 “少爺,快走吧!”何伯催促道,“河東已失,無甚留戀。前方還有數十萬軍民等著你去主持大局!凡此一切,須向前看!” “好——走!!” 戰馬如風,載著河東最后一批撤走的人馬,望南方疾行。 小蒼山營盤,已是瘡痍滿目烈火肆焚。炸死的震暈的嚇傻的金兵,多達千計。完顏宗翰所幸沒有親自踏入小蒼山營盤,卻也被這巨大的震波震得一陣心里發堵腳下蹣跚,心中更是深懷惶恐! 炸藥之力,已經超乎冷兵器戰場本身的范疇。再勇猛的將士也畢竟只是血rou之軀,如此抗拒之超越自然之力的恐懼威力? 被炸飛震暈的金國大將銀術可,萬幸撿回一條性命,但已經被震成了聾子,頭腦也有一點不清醒。 看到那些炸碎的燃燒的尸體,一股濃烈的懼意就像是瘟疫一樣,迅速在數十萬女真人當中流傳。 “停止追擊、撤出小蒼山營盤!”完顏宗翰一臉刷白咬牙切齒的下令,“傳令大軍,務必避開楚賊曾經住過、走過的一切地方!一切、地方!” 一陣天雷,震碎金人膽。 此時,河北慘敗、河東撤逃的消息,已經傳遍大宋中原腹地。一片風聲鶴唳的末日危機氣氛油然而升。朝廷之上的官家大臣們無不心驚膽裂倉皇萬分,再無半點戰心戰意,只想拖兒帶口攜帶家資的越過長江向南潰逃。 但是完顏宗望在軍事上的敏銳與果斷,顯然沒有給南國的君臣這樣的機會。他們占據了三鎮之后迅速派出了一旅勁師約三萬騎,火速跨越黃河直搗東京,堵住了那群正在倉皇收拾細軟、邀姬帶妾的南國君臣。 留在京帥的十余萬禁軍,成了官家與朝廷最后的救命稻草。他們倉皇撤進東京城中死守不出,苦待外援勤王之師。倉皇之時,官家趙桓“不計前嫌”想要重新啟用主戰派大臣李綱與種師道,但發現前者早已被調配放逐到江西遠在數千里之外,后者早已郁郁而終。 無奈之下,官家只得啟用了不懂軍務的副相孫傅主持東京防務。并制檄大宋各地,呼吁勤王之師! 孫傅“不負”官家所愿,請來了一名傳說中的得道高人郭京整天在東京城中作法,迎請天上的“六甲神兵”來幫助大宋王朝抵御城外的女真大軍。 東京,第二次被金兵所圍困。相比于上一次完顏宗望率領的數萬孤軍,這一次金國出動的人馬將近八十萬之眾,陸續正朝東京開挺而來! 楚天涯一記驚雷讓完顏宗翰的這一路人馬,暫緩南進。而東面一路完顏宗望所部,則是少有阻滯即將盡抵東京城下。大宋王朝,滅頂在即。 楚天涯一行騎兵很快就追上了湯盎、孟德等人,合兵一處日夜兼程直奔關中河南路、洛陽郡! 真正是兵荒馬亂的末世之相了,往日的法令禮度一應作廢,禮義廉恥無從顧及。這種時候,手中有兵的就是爺。楚天涯一行兵馬所到之處,府州縣衙村莊百姓無不退避千里或是跪道相迎,再不就是鋌而走險踴躍加入,望求亂世之中的一處庇護之所。 洛陽乃是千年帝都,是華夏文明發源地之一。它矗立河洛之間,囊居天下之中,既有關塞的大地敦厚磅礴之氣,又不失水鄉嫵媚風流之質。北據邙山南望伊闕,洛水貫其中,這里還是隋唐大運河(即京杭大運河前身)的中樞之地,東據虎牢關,西控函谷關,四周群山環繞、雄關林立,水陸兩便四通八達。歷朝歷代均為諸侯群雄逐鹿中原的皇者必爭之地。 當初大宋建國時,曾依照洛陽的宮殿圖紙在東京修建新的宮厥——楚天涯很是想不明白,為何放著洛陽這樣好端端的穩固都城不要,卻要在汴梁那個四面平坦皆可受敵的地方,里外不討好的另外修建都城? “你不要,我要!” 此刻,楚天涯心里就是這么想的。 先鋒姚古率領他的人馬一路出了太原直搗洛陽,倒是沒有哪州哪縣或哪支軍隊敢阻撓于他。但是他到了洛陽的虎牢關前就心里打鼓了……我們現在倒底是官軍,還是流寇啊?我們是駐守河東的兵馬,以何名目要進駐關中? 駐守洛陽的大宋官員與將軍們自然不會輕易放姚古進了虎牢關,將他攔在了關前。等到張孝純與蕭玲瓏護送百姓們走到這里,茫茫然十幾萬人馬,盡皆堵在了虎牢關前。 守關的大宋將士們堅稱,不得朝廷允令,不可放人入關! 張孝純帶著百姓們,日夜在關前哭訴,無果。 孟德趕到,大怒!——他心里的想法,遠比姚古和張孝純都要簡單,我弟兄在后面殊死拖住完顏宗翰,你們卻在這里扼守關隘不放我們這些軍民入關! 二話不說,攻關!! 姚古和張孝純死死拖住孟德,不讓他打——那可是官軍啊,與他沖突,我們豈不是成了反賊?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節!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哪里顧得了許多!——爾等不作為,可在后方觀戰!一切罪過,孟德承擔!”孟德大怒不已,親自赤膊上陣指揮攻城之戰!! 很快,焦文通率領的主力人馬趕到,毅然的投入了戰斗。 兩天兩夜,虎牢關破! 死傷不論,孟德第一個沖進了洛陽城中,拿下郡守州官令其開榜安民。此時,大宋西軍折家軍與種家軍、姚家軍一并殺奔洛陽,要“勤王除寇”。姚古終于發揮了一點作用,他與張孝純一并出面先行安撫了折家與種姚二家的大將們,好歹先把洛陽的百姓與河東的流民一并安撫安頓了下來。 現在,就等楚天涯來到洛陽,與折姚種三家的大將,談判了。 此時此刻,金國的東路軍完顏宗望所部,正如蝗如蟻般越過黃河。大宋各路勤王之師、包括以往的山賊路匪都積極響應勤王詔書,準備開赴東京勤王救國。 西軍的大將坐不住了,十萬人馬就在這里等著楚天涯一個人,卻坐視東京危機,真是豈有此理! 但是,不管是種家的種師中,還是折家的折可求,也包括姚家的姚古,他們沒有一個不是在軍隊政界混了好多年的老油子。他們心里十分清楚一條,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景之下,大宋的滅亡已是避無可避。 亂世即將降臨,誰手下有兵有馬,誰就可以據地而霸! 現在,西軍已經失去了朝廷的節度,他們彼此各部不可能相互臣服擁有統一號令。同時,誰也不想先走一步去當撲火飛蛾折損自家兵力,因此落得一個各懷冷意彼此觀望的結局。 他們一起在等,彼此都是宣稱是在等“朝廷鈞旨”,軍隊必須依令而行;但是心中同樣的各懷鬼胎,實際上是在等那個即將制霸關中的楚天涯到來——等他的好處承諾! 現在,朝廷給出的承諾,已經不如楚天涯給的好處了!——兵油子們心里比誰都清楚,比誰都現實!! 東京危機,勢如壘卵。 洛陽之地,西軍十萬磨刀霍霍。河東義軍(西軍稱之為“晉軍”)十萬,休養生息秣馬厲兵。 二十萬大軍,一同在等那個年方弱冠的河東上將軍,楚天涯。 孟德再一次在數十萬軍民面前展示出他的果斷與敢做敢當。他率領西山部署沖進了古都洛陽的洛陽宮,踏上了應天門,將“楚”字大旗插在了城門之上,高高飄揚! 應天門,舊名則天名,武唐時因避諱武則天之帝號,而改為應天門。東京的皇宮南門的丹風門就依照應天門而修建。 孟德此舉,震驚萬人。一面楚字大旗插到了應天門上……那豈不是意味著,楚天涯即將“稱王洛陽”? 同時,孟德將城中所有的府庫錢糧所在之地盡皆封存一文不取,派兵守衛嚴加禁止。并將洛陽宮中最好的一處宮厥上陽宮里清點干凈,派重兵嚴加守衛。他雖未說,但大家都在猜想——他是想把帝王休寢的上陽宮,當作楚天涯的下榻之地么? 洛郡正處大亂之中,孟德的這一手“先聲奪人”無疑是給所有人心中豎立了一個先入為主的印象——今后,楚天涯就是洛郡之主! 雖然西軍未必服氣,但他們當中又有哪一個能站出來,把楚天涯比下去? 姚家的姚古不必再說,他已自認是“楚梟的第一只鷹犬”;種師中去年就在太原,和姚古一同領教過楚天涯的厲害,并受過他的人情,算來也還有點交情;剩下一個折家軍的折可求與楚天涯并不相熟,但他一個人就是有再大的野心、再大的聲音,又如何逆轉這滔滔之勢? 楚天涯人未到洛陽,勢已壓群雄而冠之! 現在,西軍眾將等的就是楚天涯的一個承諾、一個號令! 第253章 一狼一狽 隆隆巨炮,震震蒼野!! 耶律言辰研發的半成品大炮,在洛陽之畔試炮,震醒了先朝帝皇的英靈,也震碎了這數朝古都的沉沉暮氣。 二十萬大軍,整兵勵馬,布列于虎牢關前。兵戈如瑞雪覆原,旌旗似驚濤卷浪。 楚天涯,來了。 眼前的大陣勢,出乎楚天涯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