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
深呼吸,他一字一頓的道:“告訴我,天后在哪里?” “主公如果要找她,就一定能找得到。” “呼——” 一陣風,楚天涯拔腿就跑。 緊跟著十陣風,除了何伯之外,十名青衛很快跟了上去。 何伯嘿嘿的怪笑,懶洋洋的走到正堂門口的屋檐下坐了下來,如同以往在老楚家宅子里看家護院時一樣,自言自語的道:“回來嘍,回來嘍……回來,就好。” 楚天涯從來沒有跑這么快過。甚至當初在太原城里與金兵巷戰、被人追殺時,都沒有跑這么快過。 他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急切的,想要去見一個人。 這種感覺就像是……慢一步,失去整個世界;快一步,整個世界就是自己的! 玉衡宮后山,云海仙境。 楚天涯渾身汗濕氣喘如牛的站在了這里。 懸崖邊上,云海之間,矗立著一位佳人。 從七星堂跑到這里,至少有幾千米,而且大部份是陡峭的山路。楚天涯還不知道,自己的體力居然這么好,好到可以去參加鐵人三項賽。 白毛滾邊的金花大氅,足踩云靴頭頂蟬冠,衣袂飛揚,眉眸含笑。 去年太原城外的那場大雪時,她就是這樣子的。 一如初見。 楚天涯就這樣看著他,急促的喘氣,不記得自己說話了沒有,也不記得自己是笑了還是別樣的表情。 蕭玲瓏也這樣看著她,臉上泛著柔和到融化天地萬物的微笑,兩行眼淚靜靜的滑落。 十名青衛在離楚天涯十步左右的距離停下,然后集體散開各自隱蔽藏身。恰如何伯所說,這種時候他們就像是不存在的。但是十步之內,危險也是絕對不存在的。 兩人沒有說話,各自朝對方走近了幾步。 楚天涯的頭上臉上,汗如雨下,胸膛仍在劇烈的起伏。 蕭玲瓏走到他面前,伸出手,雙手捧著他的臉頰。 楚天涯看到,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中滑落。他伸手,捉住了她的雙手。 蕭玲瓏的臉上仍是那樣的微笑,張了張嘴,卻說不話。于是深呼吸,輕輕的吸著鼻子。 “你要是還不回家,我就娶十房八房小妾,生十個八個兒子給你看!”楚天涯將她的雙手,緊緊握住。 “這就是你最想跟我說的話嗎?”蕭玲瓏被逗笑了,眼淚卻涌得更兇了。 “你以為我不敢?”楚天涯把臉一板,死死的捉住她的手,生怕她再溜走。 “你當然敢。”蕭玲瓏的聲音和以前一樣平靜與淡然,仿佛她的感情從來就知道強烈的奔泄過,“你和朱雀、貴人的那點事情,以為我不知道嗎?” “是,你當然知道。”楚天涯咧著嘴,像條被激怒的野狼一樣呲牙咧嘴,故意惡狼狼的道:“我早就該知道,你從來就沒有離開過七星寨!你一直就躲在人煙稀少的天樞峰上!不光是與你一同離開的阿達與耶律兄弟,還有白詡、何伯居然也幫著你欺騙我!——好嘛,這些人,全部軍法從事!” “幾日不見,你越加威風了。”蕭玲瓏仍是笑意淡然,她就這樣任由楚天涯像扭賊一樣的緊緊的握著她的手,說道,“主公息怒,屬下知錯了。” “那你說,我該怎么罰你?”楚天涯將她的雙手放到自己的唇間。 蕭玲瓏感覺到,楚天涯的身體在發抖。 曾經面對萬人大戰矢石交錯,被人圍攻身受重傷,他也沒有這樣發抖過。 “就罰我……做你的十二青衛之一。”蕭玲瓏任由眼淚就這樣滑落,臉上依舊是淡淡的微笑,用她朦朧的淚眼凝視著楚天涯,說道,“從今以后,再也不離開你的十步之外!” “那怎么行?”楚天涯深深的吻住了她的手背,自己手上的青筋都要爆起了,“至少,還要罰你給我生十個兒子、十個女兒!” 換作是一般的女子,這時候肯定是羞赧的一笑別過臉去,嘴里羞怯的笑罵一聲,“討厭,你當人家是母豬啊,生這么多?” 但蕭玲瓏不是一般的女子。 她的眼眸笑得瞇起,僅僅說了三個字,就讓楚天涯的雄性荷爾蒙像山洪一樣的瘋狂爆發,再也無法收拾—— “你行嗎?” ……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人,連蠟燭搖曳出的光影一如昨日。 可是今夜,楚天涯與蕭玲瓏分明感覺,他們的重逢就像是相隔了一個世紀,一個輪回。 夜已經很深了。 楚天涯抱著懷中發出輕微鼾聲的至愛女子,根本無法入睡。雖然他已經極累極累,累得兩條腿都有點發軟了。 蕭玲瓏幾綹略濕的秀發撫在他赤|裸健壯的胸前,微涼。她的呼吸,均勻而甜美,如同一只含睡的懶貓。 楚天涯輕輕的吻在了她的額頭。 這一刻,他感覺已經得到了一切,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 “你為什么還不睡?”蕭玲瓏沒有睜眼,如同夢囈一般的呢喃。 “我怕一覺醒來,你又消失了。”楚天涯輕撫著她光滑如緞的后背,漸漸滑落到她豐翹圓挺的美|臀上,輕輕的拍了一把,以示對她當天不告而別的懲罰。 “那主公就慢慢擔心吧,屬下可是睡了。”蕭玲瓏把頭往楚天涯的胳肢窩里埋了一埋,嘴角微微的撩起,勾勒出一抹狡黠與滿足的微笑。 “你就這么做青衛的?”楚天涯笑,將她抱得緊了一些。 兩個人的身體緊緊相依,仿佛沒有一絲的間隙。 “是。”蕭玲瓏有些模糊的聲音從被窩里傳來,庸懶且帶一絲疲憊,“天后的職責,就是保衛主公睡床的另一邊……” 第208章 潛移默化 天已經亮了。 西山青云堡,今日張燈結彩旗幡林立,諸路頭領帶著麾下最得意的戰將與士兵們云集此堡,前來參加今日的重大會議。 每逢此時,便是河東義軍的盛況。還經常會吸引一些百姓們前來圍觀。孟德從接到楚天涯的號令之后,馬上著手準備。現在,整座天龍山都已遍布崗哨與旌旗,遠遠望去,氣勢磅礴一片威壯。 可是日上三竿了,楚天涯仍然未到。按照預定,他是昨天晚上之前就該趕到青云堡的。 諸路頭領與軍士們都有點焦急了,就怕楚天涯在路上是出了什么事。青云堂上,焦文通與一些頭領們已經聚在這里,等候多時。在場眾人都是五大三粗的急脾氣莽漢子,等了多時不見主公前來,急躁之余都有些擔心起來。 “主公今天是怎么了,不會路上出事吧?” “別瞎說!河東境內千里之地,誰還敢對咱們主公不利?” “難說啊!……那你說,主公為啥這時候還不來?這會議是他老人家約的,現在卻又遲遲不來!” 焦文通一直端坐在上席,聽到下首一群人在那里嘰嘰喳喳,不由得拍案而怒:“閉嘴!” 滿堂頓時噤若寒蟬。焦文通的威信,向來是極高的。 焦文通站起了身來走到堂中,沉聲喝道:“主公的事情,是爾等可以議論的嗎?” “是,屬下知錯了!”手下的頭領們慌忙認錯。 焦文通冷哼一聲,厲聲道:“等候片刻怎么了?主公就是讓你們去死,你們敢說個不字?” “屬下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們還知道?!”焦文通怒不可遏的道,“多等片刻便如此浮躁,形如婦人,丟人現眼!!” 眾人被他罵得唯唯諾諾大氣都不敢喘,剛剛聊得最歡的幾個頭領更是縮起了腦袋,乖乖的坐了下去不敢冒頭了。 大家都在心里不約而同的想道:焦二哥什么時候這么維護主公了?看到我們背后稍稍議論了主公兩句,他比自己被人罵了還要憤怒…… 正在這時,孟德大步走了進來。眾人連忙起身抱拳,“孟七哥!” “兄弟們都來了。”孟德抱拳回了禮,走到焦文通身前低聲道,“二哥,主公有快馬前來報訊,說昨日突發小事,因此耽誤了行程。現在主公已經在路上了,會在傍晚以前趕到。他讓眾家兄弟先行歇息,凡事可以明日再議。” “什么突發事件?”焦文通頓時將眼睛瞪作銅鈴一般,“主公無小事,他的事,便是山寨之大事!七哥可曾問清楚?” “不曾……”孟德迷茫的搖頭,“前來報信的小卒不敢多說,孟某也就沒敢多問。既然主公說了推遲一日,那我們就依言照辦就是。” “不成。常言道軍令如山,豈可朝令夕改?”焦文通雙眉立豎臉色嚴峻的沉思了片刻,說道,“旌旗不散兵馬照樣列隊,讓眾頭領就在這青云堂上等候主公,直到主公抵達青云堡,再聽他吩咐行事!——主公說讓眾家兄弟休息,是體恤下情;咱們接到的軍令卻是今日在此參加會議,因此不能散漫自去。七哥以為如何?” “二哥言之有理。咱們不是一盤散沙的山寨了,是紀律嚴明的軍隊!”孟德也深以為然的點頭,“那就等!哪怕等到半夜,也必須是主公到了青云堡再作定奪!” “好,那就這么定了。”焦文通果斷道,“眾兄弟們,耐心在這青云堂上等候主公!就是天塌下來了,也休得慌亂散漫!” “是!!”眾頭領一并應諾。 眾頭領應了諾,全都安安靜靜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也沒人交頭結耳竊竊私議了。 孟德左右看了一眼,心中暗暗滿意:很好。看來焦文通去了一趟小蒼山和主公打了一次獵以后,已經深刻理解了主公的用意。主公要的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而是一支有紀律有韌性、絕對服從命令的軍隊! 青云堂里,一片靜寂。雖然有了一百多個性情火爆的莽漢聚集,卻安靜得能夠聽到呼吸之聲。有些頭領平常一直都習慣了大大咧咧的,讓他們這么干坐著、還得坐得腰板挺直,簡直就比綁了他們還難受。但看到今日這青云堂上氣氛非同一般,這些人也就不敢造次了。就是骨頭皮rou都坐得發癢了,也不敢隨便動彈一下。 焦文通端坐在上首,如同入定的老僧紋絲不動。下面的人看到就連他這尊大神都在耐心等候不作半分造次,也就越發不敢鬧騰了。 就連青云堂上的頭領也是這樣的規規矩矩,就不用說在寨里寨外站崗的普通士兵了。經過大半年的磨煉與約束,西山數萬山賊儼然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了一群紀律嚴明唯令是從的士兵。現在別說是干等,就是山崩海嘯了他們也不敢妄自離開自己分配的崗位。 楚天涯向來最看重的就是紀律,從他在太原率領百人隊伍的軍巡開始,就一直把“紀律”擺在第一位。到了西山,更是如此。 如果上山來看熱鬧的百姓驚愕的發現,這些站崗放哨的“山大王”位個個都像是泥塑菩薩,哪怕你伸著手在他們臉前晃,他們都不敢隨便動彈一下。但只要有人說了出格的話、做了出格的事情,他們又馬上像下山的猛虎,以最快最迅猛的速度將人勸阻或是制服。 紀律即是威嚴,即是戰斗力。百姓們越來越覺得,河東的山賊,大宋的軍隊,更像是軍隊。和他們在一起一點也不用擔心被欺負,太有安全感了。 午時過后,楚天涯一行人才抵達了小蒼山,在這里稍做歇馬。 這一行人當中,有前去赴會的楚天涯、白詡等頭領,也有千名虎賁騎兵。另外,還有第一次在公眾面前亮相的“十二青衛”。因為是重要的場合,他們都穿了統一的“制服”陪侍在楚天涯的身邊——青色的衣袍,胸前和披風上各有一個尖刺虎紋盾牌的刺繡。 這個圖案是何伯設計的,老爺子現在對于鼓搗這些東西特別有興趣。比喻起名字、取名號、設計logo。這個尖刺虎紋盾牌的logo,倒是挺有特色,楚天涯看了哈哈大笑之余也挺滿意。于是何伯還叫鐵匠馬上鑄造這樣的令牌,以便號令青衛。他甚至閑來無事給楚天涯未來的兒女,想好了幾十個名字,只備取用。 楚天涯心想,人們都說“老頑童”,看來人老了的確是會比較貪玩,如同回到了兒時一樣。 在小蒼山歇馬時,楚天涯派出報信的快馬折回,報知主公說,孟德與焦文通號令全寨頭領與將士在原地等候,并沒有各自散去歇息。 楚天涯聽了,會心一笑,點點頭,也沒多說。 坐在他身邊拿著水壺喝水的蕭玲瓏有點不解,納悶道:“天涯,二哥與孟德為什么要這樣做呢?讓大家一直傻等著,豈非是不近人情?” 十二青衛當中,也可以說是整個河東義軍的十幾萬人里,也就只有蕭玲瓏這個“護床使者”敢這么稱呼楚天涯了。 而且旁邊的人聽了,也不會覺得失妥。 楚天涯笑了一笑道:“你呀,隱居山林離開太久了,不太清楚這段時間河東義軍的變化。” “有什么變化?”蕭玲瓏越發納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