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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宋梟在線閱讀 - 第75節(jié)

第75節(jié)

    王稟立在城頭上遠遠的就看到了楚天涯一騎奔來,急忙差人催他上了城頭。不等楚天涯站穩(wěn),他就問道:“情況如何?可是東門有戰(zhàn)事?”

    “沒錯。女真人來試探的攻擊了一波,現(xiàn)在撤了。”楚天涯便將東門那邊的戰(zhàn)況,跟王稟說了一說。

    王稟聽完后,很明顯的吁了一口氣。

    “打響了才好。這樣一直憋著反而人人自危惶恐不安。荀兒打得還不錯,就這樣,讓他死守東門!”

    楚天涯點了點頭,“恩師,我有事情要跟你談一談。”

    王稟皺了下眉頭,“很緊急嗎?”

    “不算緊急,但越早說,越好。”楚天涯道。

    王稟點了下頭,將副手招來讓他負責此處的守備,然后將楚天涯叫到了城頭的墻堡里。

    “說吧,什么事!”王稟知道,楚天涯這樣正式的跟他提起的,必然不會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因此他也沒有怠慢。

    “學生慢慢道來。”楚天涯說道,“從一開始因為軍事計劃的泄露,女真人不得不臨時改變了作戰(zhàn)計劃,由閃電急襲轉為正兵攻堅。在打下太原的前哨朔代二州之后,他們直抵太原卻圍而不攻,轉道去攻打西山、堵截太行。學生以為,女真人的意圖已經有所改變,那就是,他們已經不太指望能用武力強攻拿下太原。轉而走了一條‘挾勝而交,不戰(zhàn)謀利’的路子。”

    “哦?”王稟一聽這話,倒是感覺挺新鮮。他詫異的撫髯沉思了片刻,說道,“你這話不對。既然他們都打不下太原,談何‘挾勝而交’?現(xiàn)在他們只是兵臨城下而已,非但打不下太原,也難以對我大宋腹地構成威脅。難道完顏宗翰還想仿效遼國與我簽約澶淵之盟,也簽個‘太原之盟’,妄圖以太原為界與我劃地而治、從而傾吞太行山后的朔代數(shù)州嗎?”

    楚天涯眉頭緊皺的搖了搖頭,“完顏宗翰的胃口,恐怕比當年的遼人要大得多啊!”

    “怎么說?”

    “太原是河東之根本,兵家必爭的險要之地。如果只是為了以太原為界劃地而治,女真人哪里用得著費這么大的功夫?至少,打下朔代二州之后也就夠了,不用再冒著孤軍深入的風險繼續(xù)進軍了吧?”楚天涯說道,“在吞并了遼國之后,女真人的野心和胃口全都空前膨脹,他們擺明了就是要取大宋而代之,入主中原!——學生所說的挾勝而交,也并非是指完顏宗翰之勝,而是……”

    說到這里,楚天涯有點遲疑的打住了——該要怎么告訴王稟,按照正常的歷史走勢,現(xiàn)在完顏宗望那一路的人馬,很有可能都已經打到了黃河邊上呢?

    “而是什么,你為何吞吞吐吐的?”王稟有點不悅。

    “恩師應該還記得,當初學生曾經說過,耶律余睹告訴過我,女真人此次南侵是兩路兵馬齊頭并進。除了東路的完顏宗翰所部人馬,還有西路的完顏宗望。”楚天涯只好將死人耶律余睹搬了出來,替自己圓謊,說道,“完顏宗翰這一路人馬,因為耶律余睹的jian計敗露導致太原的早有防備,因此他才受阻于太原城下。但是完顏宗望那一路人馬從平州出發(fā)直取燕山府。因為時間緊迫事發(fā)突然,我們都沒得及通知朝廷、燕山府也定然沒有防備。只要燕山府一破,完顏宗望就能襲卷河北,直抵黃河!”

    “哈哈!”王稟大笑起來,“天涯,你雖是聰明過人往往能洞察先機,但這一次你也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了。燕山府是我大宋的北面國門,重如泰山防衛(wèi)森嚴。我們在那里駐有精兵數(shù)萬,城廓堅厚非太原這彈丸土城可比。加之還有郭藥師所部近十萬人馬的常勝軍駐防,定能萬無一失。再者,燕山府的后面還有互為犄角的河北三大軍鎮(zhèn),兵馬都不在少。一但燕山府有所動靜,這三鎮(zhèn)人馬都可去救援。女真人的兵馬雖然強悍,但他們并不擅于攻城。他們能派往攻打燕山府的人馬,充其量難以超過十五萬人。他們怎么可能用閃電急襲的戰(zhàn)法,在朝夕之間打破燕山府呢?只要那邊戰(zhàn)斗一打響,我大宋分駐河北各地的兵馬全都會蜂擁前往助戰(zhàn)。就算是用人堆,燕山府也能堆個固若金湯。完顏宗望縱然是有天大的本事,怎么逾越燕山府這條天塹鴻溝?”

    楚天涯一時無語以對。按照王稟的分析,這的確是比較正常也比較合理的邏輯。歷史上,大宋在燕山府及河北一帶的防御,也的確是可以用“人山人海”來形容。

    但這一道看似固若金湯的軍事防線,實則是名符其實的豆腐渣工程。而且那個主要工程師郭藥師,還帶頭搞起了破壞,哪里還有不崩潰的道理?

    但歷史上的許多事情,往往就是沒有正常與合理可講!

    楚天涯搜羅枯腸的想說辭,總不能告訴王稟我是來自一千年后,我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就算他最終不肯相信自己的推測,也要讓他對“大宋朝廷被女真挾迫而割讓太原”這件事情,有所心理準備。

    尋思良久,楚天涯只能尾婉的說道:“當年女真起兵抗遼時不到三千人馬,女真族也只是個一直被契丹人奴役盤剝的小部落,根本不起眼。但是短短十年時間,他們已經吞滅了疆土比我們大宋還要遼廣、兵力比我們更加強大的遼國——這樣的事情都干下來了,他們怎么就沒有可能再吞了一個燕山府?其實學生的想法是,凡事先做最壞的打算,以免將來遇到什么突發(fā)事件,而猝不及防。”

    王稟倒是坦然也不想與楚天涯紙上談兵的爭下高下,他淡然的笑了一笑說道:“你說的最壞的打算,無非是完顏宗望已經攻破了燕山府并橫掃了河北,對不對?如果是那樣的話,太原就會成為飄零在外的一仞孤城。想要守下來,的確是更難了。”

    “不止如此。如果完顏宗望已經橫掃河北,必然令朝廷惶恐。按照約定俗成的習慣,朝廷必然派人前去與金國講和。”楚天涯說道,“如果我是完顏宗望,在兩國的談判桌上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必然要太原。只要太原到手,金國南下的障礙就全部打通,他們再想南侵隨時都可以。這的確是比索要千金萬銀都要劃算。”

    王稟的眼睛,這才驚悸的一亮,“你的意思是說,完顏宗翰之所以圍太原而不攻,是想用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方式,從談判中得來?”

    “沒錯。”

    “那他今天怎么又打了?這豈非是與初衷不合?”王稟也是一針見血,指出破綻所在。

    楚天涯答道:“我猜完顏宗翰可能是迫于一些政治和輿論上的壓力,不得不出兵打上一打。而且,如果不給太原城施加一點壓力,萬一我們轉守為攻與城外的太行山兵馬里外夾攻,他也未必好受。因此,他是在以攻代守牽制太原,所以他肯定不會玩命的強攻,最多淺嘗輒止。”

    “完顏宗翰用兵多年名揚在外,他作戰(zhàn)從來都是雷霆萬鈞一力橫掃。這次他一反常態(tài)用上了這樣的戰(zhàn)術,的確是可疑。”王稟老眉深皺表情十分嚴峻,他緩緩的點了點頭悠然嘆息道,“其實你是想說,我們太原現(xiàn)在已是完全孤立了,非但盼不來朝廷的救兵,還有可能被朝廷拋棄,割讓給金國?”

    “是。這就是學生想說的。”楚天涯點了點頭,心說王稟還是很冷靜也很睿智的。這些問題他或許早就想到了。

    “我心里有數(shù)了。”王稟面無表情的道,“這些話不要拿出去跟別人說,以免惑亂軍心。”

    “學生知道。”

    王稟厚實的大巴掌突然拍到了楚天涯的肩膀上,神色凝重的說道:“天涯,你所預料的局面將是最不利的,也是老夫不希望它發(fā)生的。但是老夫心里清楚,那偏偏最有可能成為現(xiàn)實。如果是那樣,老夫就是冒著欺君犯上的罪名,也絕不接受那樣的圣旨。事到如今老夫已經只剩一個念頭——城在人在、城丟人亡!”

    楚天涯擰著眉頭點了點頭,沒有多言。

    “其實不用你多說,從老夫決定留守太原起,就早已做好了這樣的準備。”王稟轉過身去,一手執(zhí)刀一手叉著腰,看著屋外一片無垠的白雪,嘆息道:“如果天意如此,我等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但求無愧于心!”

    楚天涯輕輕的嘆息了一聲,抱了下拳,“學生告辭了。”

    “你等等。”王稟突然將楚天涯叫住。

    “恩師有何吩咐?”

    王稟勉強的擠出一點笑容來,說道:“不管時局如何,你只管勤練武藝、精研兵法,不要受到太多的影響與干擾。兵書上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可以去問王荀或是來問我。原本老夫收你為徒時是想傳你王家槍法,現(xiàn)在看來,老夫已是班門弄斧了。你家里就有個天下最好的老師,讓他教你天下第一槍法去吧!”

    “天下第一槍法?”楚天涯不由得愣了一愣。

    王稟詫異道:“你不會還不知道吧?若論槍法,郭老爺子若稱第二,天下無人敢稱第一。就算是楊老令公和他的幾個楊家虎子仍然在世,說不得也要遜讓三分。就更不用提我王家的槍法了。”

    楚天涯不由得咋了咋舌,心道:原來何伯的真姓是“郭”,他現(xiàn)在教給我和蕭玲瓏的槍法,竟然有這么厲害!

    第117章 針鋒相對

    這時楚天涯不禁有點好奇起來,便問王稟道:“記得那天恩師去我家中見到何伯也稱他為師,難道恩師當初也曾拜入他的門下學藝?當時恩師還說,大宋天下許多的將軍都可算是出自他的門下。這知這話從何說起呢?”

    王稟呵呵的笑道:“我稱他為師,只是一種客套,我并未從他手上學過一招半式。何伯的原名其實叫郭希真,當年有他再加上周侗、張中堅,三人合稱‘關中三杰’,是天下公認的武學奇才與泰山北斗。后來這三人一同投效官家為朝廷效力,分別在東京御拳館和弓馬子弟所任天地人三席大教師,專門給大宋調教武官。凡是我大宋的武官都會去那些地方學習武藝與兵法,因此算起來,我們這些人都是他們的學生。但這與拜入門墻以師徒相稱,還是有所區(qū)別。”

    “原來是這樣。”楚天涯這才明白,“那當初童太師可曾是拜入門墻了?”

    “算是吧……天地人三席大教師,太師當年先后都拜入了他們的門墻。至于學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王稟還嘆息了一聲,若有所思的回味道,“當初三席大老師名揚天下,周侗居首是天字牌大教師,張中堅位居第二位地席,郭希真排第三位。這三人雖是座次有先后,卻只是官位上的差距,卻不代表他們在武學上的造諧深淺。”

    楚天涯不由得興趣大起,“那他三人究竟誰更厲害一點?”

    “只能說,各有千秋啊!”王稟也是好武之人,說起這個也頗有興趣,侃侃道,“天字號教師周侗號稱‘關中鐵臂膀’,精研紅拳并精通兵法。紅拳一脈博大精深,拳腳棍棒刀槍劍戟十八般武藝自成一系,周侗堪稱紅拳的一代宗師。加上他忠君愛國、持重厚道頗有長者之風,一向最是受人敬重,的確是非常的了不起。加上他又精研兵法,算是比其他兩人多了一門手藝,因此坐到了天字第一席。”

    楚天涯點了點頭,心說歷史上的周侗的確是岳飛的老師,他不僅教了岳飛許多拳槍弓馬的功夫,還傳授了兵法,為岳飛成為一代名將打下了堅實的基礎。歷史上的岳飛,膂力過人開得三石強弓還在紅拳的基礎上自創(chuàng)岳家拳法留傳至今,的確是得了“鐵臂膀”的真?zhèn)鳌A硗馑€有一身勇冠三軍的軍旅弓馬功夫,岳家槍法也同樣留傳至今,再加上他善于治兵和用兵,不得不說有周侗很大一部分功勞在。

    “地字席的張中堅,是三人當中最沉默隱晦、清心寡欲的一個。”王稟繼續(xù)道,“他不貪財不好色,不求聞達無心富貴純粹只是癡心于武學。他之所以也到了東京任職,只是因為周侗與郭希真的一番勝意難卻罷了,結果他在東京沒呆多久也就走了。據說他在御拳館與弓馬子弟所任職時,連徒弟都懶得教,唯一只收了一個徒弟,那就是現(xiàn)在的太行七星山的大首領——關山!”

    楚天涯頓時恍然大悟,“怪不得何伯說,他跟關山的師父有交情!”

    “至于郭老爺子……嗯,你們都叫他何伯,老夫就不好妄加評述了。”王稟笑道,“簡而言之,此人堪稱亦正亦邪的一代怪杰。他在武學上的天賦,恐怕是古往今來罕有人及。老夫舉幾個例子,堪稱一代紅拳宗師的周侗,要比拼紅拳未必強過他多少;號稱刀劍雙絕的張中堅,刀劍卻未必能勝他幾分;楊家槍冠絕天下名揚四海,跟他手里的槍法比起來,還要遜上一籌;就連輕功,他現(xiàn)在瘸了一條腿,這天底下能比他強多少的人估計也是寥若晨星。他就是這樣的一個怪人,練的武功既多且雜完全是隨心所欲,沒有特別專注的去精研哪一門。但他隨便拎出一項來去跟別人比,那也要羞煞此門的高手!”

    楚天涯倒吸了一口涼氣!

    何伯,真是個變態(tài)的魔頭般存在啊!

    聽了王稟這些話一回想起來,還真是那么回事。何伯收的幾個徒弟楚天涯也都見過了,練紅拳的童貫,號稱醉刀王的薛玉,一把牛角巨弓威震河東的焦文通,還有他的輕功、他使暗器的手法都曾親自見識過,現(xiàn)在他又在教蕭玲瓏練那一套他偷學來的天下第一的“楚家槍法”。

    “何伯簡直就是一瓶超級無敵萬精油啊!怪不得當初蕭玲瓏在七星山上聽說了何伯的名頭之后,會不惜委曲求全的來拜師學藝,哪怕是受盡的社窩囊氣也都忍了下來!”楚天涯都想得樂了,“現(xiàn)在想來,我還真是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去忙你的吧,巡視城中,隨時接應四方城門。”王稟說道,“戰(zhàn)斗一但開打,你就要忙碌了。正如你所說,現(xiàn)在完顏宗翰還沒有決定強力攻城。但他不會甘心退去的。太原與女真人之間,遲早會有魚死網破的惡戰(zhàn)——你要時刻做好準備!”

    “學生知道了。”楚天涯應了諾,便告辭而走。

    誠如楚天涯所預料的,完顏宗翰小試了一手來攻城,沒討到半分便宜又被床子弩驚嚇了一場,果斷收兵回營了。

    只是沖擊了一輪,女真人就在在太原的東門下扔下了兩三百具尸首。完顏宗翰的心里有點憋悶,回到帥帳后臉色也一直很難看,左右將校都不敢來招惹他。

    “去,叫謀主來見我!”完顏宗翰獨自生了一陣悶氣后,發(fā)號施令道。

    不久謀主時立愛來了,手里來捧著一柄將近一人長的箭矢,箭頭卻像是一柄鏟子,一副黝黑笨鈍的模樣卻是大巧不工殺氣凜凜,上面還有沒洗凈的鮮血,顯然是剛從尸體上撥下來的。

    “就是這東西,今天差點要了我的命!”完顏宗翰雙眉緊皺面帶怒意,幾乎是從時立愛手里搶過了這枚床子弩矢,細下看了好一陣,說道,“南人的體格遠不如女真,但他們的確是精于工造聰明過人。今天我小試牛刀去攻打了一回太原的東門城池以試探勝捷軍的實力,結果城頭上各種各樣的守城器械簡直像瘋了似的鋪天蓋地而來!……我女真的將士縱然是勇悍無比并不怕死,但血rou之軀如何抵擋這等鬼神利器?短短的一瞬卻是傷亡慘重,氣煞我也!”

    時立愛點了點頭卻是沉默不語。

    “謀主因何不語?”完顏宗翰問道。

    時立愛微微一笑,拱手拜了一拜說道:“常言道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南人不擅野戰(zhàn),但守城卻是強項。大金的騎兵舍棄了戰(zhàn)馬去攀爬云梯,會有這樣的損兵在所難免。狼主又何必動怒?”

    “那依你之見,又當如何?”完顏宗翰沉住了氣,耐心的問道,“我倒是想和王稟在城外痛快的打一場,但他們龜縮在城里不出來,我能有什么法子?”

    “臣下的愚見,就是四個字——打打停停。”時立愛說道,“既不讓太原能有片刻的放松,也不必傾盡全力去攻打城池以免自家傷亡太大。這樣,既能有效的牽制與鎮(zhèn)劾到太原讓他們耍不出什么陰謀詭計,也可以緩解將士們的求戰(zhàn)之渴望。最終,太原是要通過外交的途徑來弄到手的。”

    “看來謀主的話,最后一句才是要點與核心。”完顏宗翰微瞇著眼睛細細的尋思,點了點頭道,“保持軍事壓力,爭取外交取勝。好,就先如此行事。現(xiàn)在我們不知道宗望那一路究竟情況如何了,我雖是派出了多名‘狼牙’細作南下中原專為探聽軍情,但因為風雪阻路恐怕短時間內還無法通傳消息。”

    時立愛智珠在握的微笑道:“既然是甕中捉鱉,也就不怕這鱉會跑了。滿打滿算,等到三個月后春暖雪融,中原必有好消息傳來。就算到時候宋廷不肯割讓太原,到那時,現(xiàn)在是一片堅冰包裹易守難攻的太原城,也會變成一灘爛泥。再要攻打它,也就容易多了!”

    “三個多月嗎?……好,我讓銀術可專程去往朔州督辦糧草,在山后九個州縣的境地內不惜一切手段的全力征集軍糧,務必保證大軍能有支撐半年以上的糧食!”完顏宗翰雙眼微瞇,眼中殺氣奕奕,“西山已除,太行諸寨盡被堵在山里,我軍的后路與糧道就能暢通無阻,我也就不怕跟太原耗下去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拔取太原這顆眼中釘、rou中刺!”

    “狼主英明!”時立愛微笑的拱手而拜,突然湊近了一步,很有點陰惻之味的小氣道,“其實臣下給狼主派出的狼牙細作吩咐了一件小事。那就是,如果二太子會與南廷商議停戰(zhàn),在談判之時不妨再加上一個條件。那就是務必要讓太原交出偷藏私納的遼國余孽——飛狐郡主!”

    完顏宗翰眼睛一亮,臉上驀然露出喜色,拍腿哈哈大笑道:“先生真是思慮周全……嗯,知我者,唯有先生也,哈哈!”

    “為狼主分憂,臣下本份。”時立愛拱手笑道。

    幾乎是在同時,剛剛受了何伯一肚子氣、被擋著不讓出門的蕭玲瓏,打了兩個大大的噴嚏。

    “呀,郡主你又著涼了?”小艾關切的問道。

    “沒有。”蕭玲瓏輕輕的揉了揉有點發(fā)癢的鼻子,忿忿的道,“準是有人背后罵我!”

    “嘿嘿,是有人在想你吧?”小艾笑道,“就如同,郡主也在想他?”

    “胡說!”蕭玲瓏沒好氣的斥了一聲,“他怎么樣是他的事,我是決計不會想他的!”

    “喲,嘖嘖,真嘴硬啊!”小艾咯咯的笑了起來,“是誰每天深更半夜的還不肯回屋,窩在別人的房里卿卿我我呀?我很好奇哦,你們兩個是不是已經……那個、那個了?——哎呀,郡主饒命,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沒有說!”

    第118章 山雨欲來

    這一年冬天的北方特別的寒冷,雪也特別的大。也許是蒼天都不再眷顧虛胖積弱的大宋,給南侵的女真人營造了這樣的天時方便。

    干了一輩子藝術工作的詩畫皇帝趙佶主動下崗了,帶著他的愛姬與墨寶們逃到了南方,將亂攤子扔給了新君趙桓。

    歷史并沒有因為楚天涯的“橫空出世”而偏離太多原本的軌跡,新君趙桓登基之時,改年號為——靖康!

    此時,完顏宗望已經兵臨東京城下,一座人口百萬的巨大城池,被女真人不到十萬兵馬困死得水泄不通!

    此前完顏宗望打到黃河時,鎮(zhèn)守黃河的數(shù)萬宋兵在他們的宦官統(tǒng)帥的帶領下,一呼而逃作鳥獸散。導致這一處天險根本無人防守,完顏宗望得以輕松渡河。失去了這一支人馬,東京的兵力顯得捉襟見肘。但不幸中值得萬幸的是,蔡京等一幫投降派的頑固jian臣,也一同跟著趙佶逃跑了。新君趙桓在擦干了眼淚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是退無可退,只好招集文臣武將、號召城中百姓一同抵御金兵。

    事實證明,大宋并非是沒有能人,軍隊也并非是不能打仗。年輕的趙佶啟用了此前并不顯山露水的兵部侍郎李綱指揮東京的防御戰(zhàn)。結果,完顏宗望沒討到什么好果子,東京一時保住了。

    這時候,大宋駐守陜西一帶的十萬西軍主力,在名將種師道緊急開至東京參與東京保衛(wèi)戰(zhàn),其他各種勤王救駕的人馬也陸續(xù)開挺過來;完顏宗望孤軍深入以少數(shù)兵馬圍困東京,原本要與之在東京城下會師的完顏宗翰所部,又被絆在了太原。現(xiàn)在,完顏宗望可以也是陷入了軍事上的絕境,時局朝著極度有利于大宋的方向發(fā)展。

    可就在這樣的大好局勢之下,大宋的官員將軍們再一次舊病復發(fā)——文武相輕爭權奪利,打壓異己相互傾軋,全然忘了國難當頭!

    事情是這樣的。

    李綱本是一介書生文官,官不算太小,但現(xiàn)在他典掌東京的全部兵馬大權,他以前那些上司們心里早就不痛快了,日夜就琢磨著怎么給他使絆子、讓他難堪、趕他下臺。率領西軍前來救駕的種師道乃是常年鎮(zhèn)守一方的名帥,又出身將門聲望極高,哪里愿意和李綱平起平坐?

    于是,頑固的文臣投降派與主戰(zhàn)派之間,乃至主戰(zhàn)派的內部,都爆發(fā)了極大的矛盾。剛剛登基的新君趙桓哪里彈壓得住?原本十分危急的時候,眾人尚且能夠拋棄私念共同抗敵;現(xiàn)在局勢剛剛好轉一點,他手下的這些人又開始勾心斗角窩里內斗了!

    趙桓本就心里很沒有底,要不然又怎么會哭著鬧著不肯登基為帝?——女真人強悍的騎兵不僅僅嚇退了駐守黃河的十萬宋兵,也早已嚇破了大宋朝廷上許多人的膽,當然也包括趙桓。再加上,趙宋的官家從來都不大相信武將,總害怕武將的功勞高了、兵權大了就會心懷不軌的造反。現(xiàn)在趙桓也犯起了“職業(yè)病”,看到兩名統(tǒng)兵大將種師道與李綱完全掌握了東京的所有兵馬,臥榻之側睡了兩頭吊睛白額大虎,趙桓寢食難安早晚就想著把這兩人手上的兵權奪回來再說。

    他都忘了這兩頭大虎其實來救他性命、是來幫他抵抗東京城外的那一群遼東餓狼的!

    就在這時候,發(fā)生了一件歷史上十分著名、也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西軍將領姚平仲請戰(zhàn)前去偷襲劫取金兵軍營,但軍事計劃居然提前泄露了,導致大敗。曾經也是西軍中的一員猛將、出身將門世家的姚平忠,害怕回去后受到懲罰,騎著馬驢一陣狂奔,一口氣跑到了川蜀之地才停下來,躲進了深山老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