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楚天涯頓時一愣,“我能想什么?” “鬼知道你那腦子里在想什么骯臟的東西!”蕭玲瓏沒好氣的瞥了楚天涯兩眼,繼續道,“由于我時常出入耶律余睹家中,那jian賊……也不知怎的就看上了我。于是他還讓我堂姑文妃娘娘替他穿針引線,要在陛下那里討旨賜婚,想納我為妾——真是豈有此理!我堂堂的郡主……就算不是郡主,我也不可能看得上那個面目可憎的jian賊!” “原來是這樣……看來你非是一般的討厭他,難怪不愿提及這段往事了。”楚天涯如此說道,心中卻不知為何暗暗的吁了一口氣。 蕭玲瓏在一邊說這些話的時候,一邊仔細的留意著楚天涯的神色。她心中早有算計,如果楚天涯聽了這些故事,做出好笑或是猥瑣的神態,談話便就此打住,并從此離他遠遠的;反之,如果他不做出那種輕浮淺薄的反應……那興許還能相處下去! 可是現在,蕭玲瓏卻隱約從楚天涯的只言片語之中,聽出一絲“放心”的味道來。她不由得心中有些異樣的感覺,暗道:這家伙,好像挺在乎我的這段往事? 于是她道:“你怎么不問一問,天祚皇帝是否給我們賜婚了?” 楚天涯微然一笑,說道:“我想以蕭郡主的性格,不管天祚皇帝是否賜婚,你寧死也不會和耶律余睹在一起,不是么?” 蕭玲瓏略微一怔,點了點頭,“你說得沒錯。最終陛下沒有賜婚,原因就是我以死相拒!” 楚天涯便笑了,“所以,我又何必問?” “但那jian賊,從來就沒有放棄這段癡心妄想。甚至在他密謀叛國出逃之前,還曾經私下來找我,邀我與他一同外出畋獵。想以此為名拐帶挾持我一同叛逃金國,卻是被我一頓痛罵給轟走了!”說到這里,蕭玲瓏已是恨得咬牙切齒,“那jian賊!早知如此,我當時就該一刀殺了他!” “我只和耶律余睹相處了三天,就已經有了不下一百次的沖動要殺了他。因此蕭郡主的心情,我大概可以理解。”楚天涯很平靜的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們真能殺了他……我一定讓你親自動手。” 蕭玲瓏長吁了一口悶氣,“一言為定!” 楚天涯尋思了片刻,說道:“既然耶律余睹是個朝秦暮楚不守信義的叛賊,那么,我們有沒有可能說服他,讓他又轉投我們,繼而幫我們殺了童貫呢?”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蕭玲瓏一雙美眸定定的看著楚天涯,直言道,“如果是以往,讓我出面以婚娶為條件加以游說,耶律余睹不是沒可能答應。但是時過境遷,如今的耶律余睹已是金國的走狗,敢不敢背反他新認的金國主人,這很難說。因為以前他背反遼國,一是性命有了風險,本國有人要加害于他。實際上,當時他也可以說是被逼走的;第二個最重要的原因是,當時金國勢頭正猛遼國節節敗退,他才鐵了心叛遼降金。也就是說,耶律余睹只會投靠更加強大的主人——他雖然貪財好色而且不講信義,但并不代表他傻。他會為了我這一個女子,而放棄一切連性命也不顧了么?” “不會。”楚天涯十分平靜但相當肯定的道,“如果他真是個重情重義之人,當時就不會背反遼國了。所以一開始我就說了,我不會使什么下三濫的美人計,去誘惑耶律余睹。此刻耶律余睹身邊就有三十名美艷的妓子陪著,全是童貫給他挑的。但這能讓耶律余睹決定或是改變什么呢?——這種下三濫的事情,也就只有童貫才會干。” 蕭玲瓏的心中暗暗寬慰了幾分,聲音便也柔和了一些,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暫時沒有辦法,因為我對耶律余睹都還不是太了解。”楚天涯說道,“如果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好按我們以前議定的——先殺童貫,再栽贓給耶律余睹!” “但這并不好辦。”蕭玲瓏說道,“一來,童貫這樣的人應該是早就習慣了對付形形色色的各種刺客,并非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殺;二來,耶律余睹曾是我大遼國勇冠三軍的一員猛將,武功不弱。而且,他一點也不笨。否則,你以為金國狼主真會派個笨蛋來出使南國嗎?” 楚天涯擰眉點了點頭,“我感覺得到,耶律余睹其實是外粗內細,城府極深。這幾天來,耶律余睹對童貫一直都十分無禮,囂張跋扈到了頂點。表面看來,他肆無忌憚狂妄不羈,是個草包莽夫;其實,他是一直有意在挑釁童貫及其麾下的將校,想要試探一下他們的膽量與底線。我想,這些都應該是金國狼主臨行時吩咐他有意為之!——因此我更加認定,金國即將南侵了!耶律余睹,就是來給他的金國主子投石問路的!” “你說得沒錯。耶律余睹從來都是如此。他一向裝作豪爽大方不拘小節,但其實陰險叵測心術邪深。”蕭玲瓏說道,“你也不錯,居然就能一眼看出來。” “你這算是夸我,還是損我呢?”楚天涯笑道,“其實我想知道,耶律余睹有什么軟肋,或是什么特別在意]、特別顧忌的東西?” “我一向十分厭惡他,又哪里會花心思去了解他呢?”蕭玲瓏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我還真是不大清楚。” “那就算了。”楚天涯輕松的笑了一笑,“如果實在沒辦法,只好用那個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法子了!” “同時,那也是風險最大的法子。”蕭玲瓏道,“我勸你還是多作思量,小心行事。萬一弄得不好,你便是與天下為敵。童貫和女真人都能殺了你,就連整個南國也會容不下你!” “你在擔心我?”楚天涯笑道。 “……你當我沒說!”蕭玲瓏極不淑女的翻了一記白眼,“似你這般滿肚子壞水的市井太保,活該被人千刀萬剮!” . [請收藏、投票!!] 第38章 我是好漢 楚天涯與蕭玲瓏正聊著,何伯突然推門走了進來。二人側目看他一眼,卻不似往日那種打趣玩笑時的神情。 “怎么了?”楚天涯與蕭玲瓏一并好奇的問道。 何伯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指了指屋頂。 楚蕭二人頓時愕然:不會吧,屋頂有人竊聽?! “我說,丫頭啊,你也練了這么多年的武,應該是目明耳聰才是。怎么就聽聽不到家里來了只大老鼠呢?”何伯說著,一手快如疾電的拿起桌上一枚桃核朝上一彈。 “砰當”瓦碎,頓時聽到屋頂“啊呀”一聲慘叫,還有人在屋頂上打了幾個滾,然后重重的摔到了院子里。 蕭玲瓏頓時目瞪口呆,“老爺子這一手暗器當真厲害,怪不得就連阿達都差點被你打成殘廢!” “嘿嘿,打到大老鼠了,咱們去看看!”何伯又嬉笑起來。 三人便快步到了院子里,看到院中正有一團黑影在地上滾來滾去,還發出痛苦的哀號。 何伯掌著燈籠走近來,三人圍成一個品字將那黑影擋在中間。 “喂,你這只老鼠打從哪里來的?”何伯將燈籠放著靠近地上那人的臉,卻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漢子,十分面生。 “別、別打、別打!”那漢子在地上蜷成一團雙手捂著襠部,臉上青一片白一片的表情異常痛苦,豆大的汗珠就在往下滾。 楚天涯一看這情景便樂了,“何伯,你也忒壞了!” 蕭玲瓏馬上轉過了臉去,輕握拳頭放到唇邊掩飾,也是沒忍住笑。 “那不能怪老頭子啊,我又不是瞅準了打的,只能怨他倒霉點背。”何伯蹲下身來將燈籠照著那漢子的臉,說道,“喂,看你很面生,哪來的?竟敢到這里來討野火,活膩了?” “不、不是……俺不是來討野火的。”那漢子被何伯一記暗器狠狠的打一記襠部,又從屋頂上摔了下來,此時幾乎只剩半條命,哼哼唧唧的道,“其……其實,我是一個好漢!” 楚天涯一聽這話便樂了,咋這么耳熟呢?……哦,好像周星星的電影里曾有這么一句——其實,我是一個演員! 蕭玲瓏更是咯咯的笑出了聲來:“好漢還爬到人家屋頂上竊聽呢?你分明就是個穿梁過戶偷雞摸狗的小賊!” “不、不是……”那漢子痛不欲生的捂著襠部,因為現場有女子他又十分窘迫,因此只好反下身來四足著地的趴在了地上,屁股卻是放不下去高高的蹶了起來,活像一只沙漠里的鴕鳥將頭埋在了沙子里。 蕭玲瓏忍不住捂著嘴要大笑,卻又有些難為情,于是道:“我進屋去了,你們審問他罷!” “喂,好漢。”楚天涯也笑了起來,問道,“你來此何干?” “你、你該就是人稱龍城太保的楚天涯,楚大官人吧?”那漢子趴在地上,臉貼著地,半死不活的哼哼道。 “沒錯,我是。” “我、我是專程來找你的……哎喲我的娘喟,這可真是要了親命了!” 何伯嘿嘿的笑了起來,說道:“既然是來找人的,哪有不走大門、卻爬墻上屋的道理?我家少爺與少夫人正在房里甜蜜恩愛,卻要被你這小賊看了便宜去。你說,你該不該打?” “老爺子,你說什么吶!”房里的蕭玲瓏頓時急了,“我們……哪有!” “我、我……一到晚上,我就忍不住要爬墻上屋!真是造孽啊,該打、是該打!”那漢子哭喪不己的哼道。 “我說好漢,你這職業習慣可不太好啊,這回吃大虧了吧!”楚天涯越聽越好笑,問那漢子道:“你姓什名誰,找我何事?” “這可就說來話長了……哎喲,疼死我了。疼得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那漢子仍是高蹶著屁股趴著,嘴里狂吸涼氣。 “嘿嘿,老頭子今番可算是治好了你的壞毛病吧?看你以后還習慣爬墻上屋。”何伯笑道,“我看你倒也不像是大jian大惡之人,細胳膊細腿身形枯瘦但精健有力,一雙老鼠眼賊溜溜的,身手亦是十分輕盈敏捷。想必你輕功是練得不錯,平常該是干慣了梁上君子的勾當。” “老爺子厲害!小人本姓陳,因為平常習慣了飛檐走壁,專干些順手牽羊的無本買賣,又因身體瘦小,便有了諢號就叫做‘小飛鼠’,眾家兄弟都叫我小飛。但小人做買賣也是有規矩的啊,非是貪官污吏或是為富不仁的大戶,不去下手……哎喲,難受、疼!!”小飛趴在地上直哼哼。 “那你就少說兩句廢話——直接說,來找我作甚?”楚天涯笑道。 “是我家寨主夫人讓俺來找楚大官人,還禮報恩的!”小飛說道,“小人趁天黑才敢進了太原城,剛剛才打聽到楚大官人的家宅。卻是舊習發作忘記了走正門,沒長個心眼一不留神就躥上了屋頂。這不剛一上去,就被老爺子一個暗器打下來了……哎喲喂,這什么暗器啊,這么陰損毒辣!” “嘿嘿!”何伯笑得牙都要豁了,還刻意問道,“打到哪兒了?我有藥,幫你治。” “還能是哪兒!……蛋哪!這簡直就是要被閹了!”小飛聲嘶力竭的哭號道。 楚天涯都快要笑出眼淚來了,屋里的蕭玲瓏也是笑得趴在了桌上,把臉埋在臂彎里,笑得渾身直哆嗦。 “好了,不笑了,說正經的。”楚天涯好不容易止住笑。 “便是你們三個一直在笑,小人哭的心思都有了,何曾笑過?”小飛趴在地上,嗚呼哀哉的道。 楚天涯笑道:“方才你說,是你家寨主夫人讓你來的,她是何許人?我怎么不記得,我認識什么寨主夫人呢?” “楚大官人還可曾記得數日前,你曾在富興客棧救助過一個名叫張儀敏的女子?”小飛說道,“她便是我家寨主夫人!” “什么,不會吧?”楚天涯與蕭玲瓏都同一驚訝道。 “起初不是,最近才是的。”小飛說道,“原本她兄妹二人是與幾位來太原經商的鄉鄰結伴,要回老家臨安重新安家落戶的。其實,她的幾位鄉鄰之中,有一位就是我們寨主大哥……大哥從小就喜歡張姑娘,此次異地重逢,便動了娶她為壓寨夫人的意愿。于是大哥使了個計策先將她們兄妹倆哄出了太原城,然后半道上將她們請上了山寨。” “豈有此理!”楚天涯頓時怒喝道,“什么狗屁好漢,你們這是強搶民女,還敢來告訴我?!” “大官人息怒,且聽小人把話說完……哎,我這說話都有點接不上氣兒!”小飛可憐巴巴的哀號道。 “那你坐起來說。”何伯一把就將他從地上拎了起來,像提著一只小雞一樣,將他放到了院中的桌子上,拿拐杖指著他道,“老實回話,一句也不許訛詐。否則,老頭子再賞你兩顆暗器!” “別呀!……那還不得碎了!”小飛抹了一把冷汗,哭喪著臉可憐兮兮的道,“早知道要倒這么大的霉,我就不來了!” “少廢話了,說正事。”楚天涯正色道,“張姑娘被你們寨主綁了,現在怎么樣?” “沒綁,真是請上山去的!”小飛的兩條眉毛撇成了八字,說道,“出城以后,我們大哥就表明了身份,也對張姑娘說明了心意,要請她們兄妹上山,從此照顧她們。愿與不愿,全在于她們兄妹二人的意愿,并無半點強迫。張家兄妹見我家大哥一番拳拳誠意,再加上三人又是幼小的玩伴彼此十分相熟,感情也是不錯,因此張姑娘便答應了嫁給我家大哥!——真的,小人所言句句是實!否則,小人又哪里會專程回龍城來找楚大官人,替我家寨主夫人謝恩呢?” 三人聽了,都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 何伯點了點頭道:“少爺,他說的好像是在理。如果那個張姑娘是迫于yin威而委曲求全,他們大可不必多此一舉,再將此事泄露給少爺。” “是啊、是啊!一看老爺子就是老江湖,這種事情,假不了!”小飛急道。 “這么說,張儀敏搖身一變,還變成山寨的壓寨夫人了?”楚天涯笑道,“也罷,總好過她孤苦伶仃的沒人照顧。現今這混沌世道,反正是良民難做匪盜逍遙。只要你們大哥對她是真情實意,那她做了壓寨夫人也沒什么不好。” “我們大哥可是個頂天立地的好漢哪,絕非是那種欺男霸女的肖小之人!”小飛正色的大聲道,“河東一帶,誰不知道西山孟七郎的名號!” 楚天涯與何伯對視一眼,一同迷茫的搖頭,“沒聽說過啊!” “呃!……”小飛尷尬的怔了一怔,苦笑道,“好吧,其實我家大哥姓孟諱德,家中排行第七。我們的山寨名叫青云寨,名列西山十八好漢寨之一。” “青云寨老頭子倒是聽說過,卻不曾知曉,何時換了個姓孟的做寨主?”何伯說道,“西山十八寨好漢,和尚洞的勢力最大,有一半的山寨都歸附于他;其次便是青云寨。此寨以前是個軍堡,后來因故荒廢了,其中的許多軍漢與賊盜就伙結到一起,占山為王。據聞,青云寨歷來與和尚洞不和,糾結了另一半的山寨與和尚洞分庭抗禮常年征斗。因此,西山十八寨好漢,實際上是分成兩大派——便分別以和尚洞與青云寨為尊。” “老爺子真是見多識廣,說得一點沒錯。”小飛頓時對何伯肅然起敬,說道,“以往青云寨的大寨主確實不是我們孟七哥,是一個叫龍洋的龍寨主。那廝是個心胸狹窄貪得無厭的小人,專帶著眾家兄弟四處打家劫舍欺負良民,卻又不敢對抗官軍或是西夏北遼的外寇,只知道窩在山寨里享自己的清福,卻讓兄弟們在外面替他拼命。再加上他忌賢妒能不容好漢,使得青云寨一天不如一天。后來孟七哥一怒之下殺了那廝,咱們兄弟都服了孟七哥,就推選他做了新的寨主。” “原來是這樣……好吧,我知道了!”楚天涯這才點了點頭,說道,“聽起來,那個孟寨主卻像是個不錯的好漢。但這只是你一面之辭,他日要親自見面了才可相信。” “寨主說了,若得方便,一定會帶著夫人來當面拜謝楚大官人的!只是近日太原城中仿佛是有什么大事,因此進出盤查極嚴,寨主才沒親自來。”小飛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錦繡布囊遞給楚天涯,說道,“這便是我家夫人送給恩公的謝禮,請楚大官人一定要收下!” . [請大家別忘記砸票啊!^_^] 第39章 無心插柳 楚天涯接了過來打開那漂亮的繡花布囊一看,里面是兩顆圓潤漂亮的粉紅寶珠,和一封簡短的書信,上面寫道:“小女子孟張氏,拜謝楚大官人與蕭姑娘救助之恩!凡此二珠乃是家夫的家傳之物,并非劫掠而來的賊贓。請二位勿要嫌棄,一定收下——小女子再拜、頓首!” 楚天涯拿出了那兩顆粉紅珠子來看,足有鵪鶉蛋那么大,兩顆幾乎一模一樣。此時正當夜晚,月光之下那珠子散發出迷離又炫麗的光芒,宛如星斗。 “好寶貝啊!”何伯都禁不住驚嘆出聲來,“價值連城!” 蕭玲瓏好奇之下走了出來出了一看,也驚嘆道:“真漂亮!” 楚天涯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們兩位,一個是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一個是出身顯赫的天簧貴胄。連你們都驚嘆不已,可見這兩顆珠子真是相當貴重。” “的確。”何伯與蕭玲瓏一并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