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敗露
喬敏對他又踢又打,覃雨卻很有耐心,任由她發泄不滿,等她沒力氣了,再半摟著把她帶回出租屋。 她情緒不穩定,不適合繼續上課。 樓梯間的的聲控燈因兩人的腳步聲亮起,他只顧低頭察看她一絲一毫的表情,卻沒注意到樓道里反常的寂靜。 歸根結底,還是他不夠慎重,不夠仔細。 喬敏顫抖著開口:“媽……” 他抬頭望去,宋彩紅就站在門口,面如死灰地看著他們兩人,她拿著包的手仿佛下一秒就要舉起砸過來,把兩人的親密舉止打個粉碎。 宋彩紅忍無可忍,面部表情已經趨近猙獰,沖過來對著女兒道:“現在跟我回家!” 事到如今,覃雨仍想維護她,“宋姨,是我的錯……” 宋彩紅暴喝道:“你給我閉嘴!喬敏,回家!” * 客廳的燈光全打開了,覃雨和喬敏像兩個罪人,在光線下無所遁形。 宋彩紅閉著眼睛靠在沙發上,覃建國在電話里剛剛得知此事,連手頭事務都拋下不管,正在趕回家的路上,其氣憤程度可想而知。 “喬敏,這么多年我是怎么教你的,你都忘了嗎。” 宋彩紅的這句話一說出來,她的眼淚就不爭氣地落下,她想成為mama眼中的乖孩子,老師的好學生,可是她一樣都沒做到……若要問她到底后不后悔,又不全是那么回事,看見覃雨那張臉,她還是歡喜的,她不后悔,如潮水般覆沒她胸腔的只是愧疚。 她愧對自己唯一的骨rou至親。 “是我,”覃雨不忍再見她承受這樣的壓力,“我喜歡喬敏,很早就開始了。她沒辦法。” 宋彩紅的眼球布滿血絲,“你為什么要禍害我女兒。” “……” “我們跟你有仇嗎?” “不是的。” 覃雨深感無力,任何的辯駁在一個心碎欲絕的母親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 “覃雨,你是不是早就琢磨著報復我們呢,你怎么能惡毒到這個地步?你覺得是我害死了你媽?霸占了她的位置?這是不是你的心里話?” 一連串問句拋過來,他想好好作答,可是嘴張了又張,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只要否認,就是在撒謊。他的確詛咒過這對介入自己家庭的母女,他的確猜測過母親的死是否和這個來自偏遠小鎮的后媽之間存在聯系,可是,他也的確喜歡這個半路撿來的meimei……喜歡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給她。 “你不說話,就是承認了?” 喬敏這時抬起頭來,懇求地看著他。 他知道她在懇求什么,她在求他不要把她的一片真心都踩在腳下,她不愿接受所有溫存都是他用來報復自己的工具……大錯已經鑄成,只有這一點單純的喜歡還值得回味,就算不得已分開,以后回憶起來,也是甜的基調里帶點微澀。 覃雨移開視線,“我沒有什么好承認的,您把我想得太下作。對喬敏做過的事,我會負責。” “你負的哪門子責?!” 覃建國鞋也不脫就沖進來,執起一旁的掃帚,毫不留情地砸在兒子背上。 “不孝子!我今天要給覃家清理門戶……” 他比父親高了許多,直至被打得慢慢跪下,面朝著宋彩紅,仿佛贖罪的姿勢,前面的垃圾桶里靜靜地躺著他們不倫的罪證——從她書包里翻出的套子和避孕藥。 覃雨元氣大傷,親生父親和后母不愿再看他一眼,冰冷的病房只有爺爺拄著拐杖在暗處陪伴他,護工給他換藥。事隔幾周,他試著向送飯的保姆打聽喬敏的消息,得到語焉不詳的只言片語,和想象中的情節拼湊起來,大概是家里給她請了家教,高考前的最后沖刺,她缺席了相伴整個青春的課堂,終日把自己鎖在房間里。 可能是天意吧。 于秋心換著花樣給他燉湯,今天是枸杞烏雞,明日是馬蹄排骨,又介紹那些繁復的營養,殊不知他喝在嘴里都是一種味道,沒什么分別。 今晚她又在病房里陪床,于秋心安靜地側躺著,把臉正對著他的床,面孔被柔和的燈光施了魔法,竟不似以往尖刻。 覃雨想起那些似是而非的蛛絲馬跡,還有李通的好心勸告——你那個兄弟,真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又怎會不知。自己與喬敏存在那樣的關系,不管或早或晚,錯了就是錯了,錯誤不能與別人的錯誤互相抵消,更不能成為將錯就錯的砝碼。 他對喬敏的感情是苛刻的,正因為喜歡到了極致,所以容不得她有半點異心,對于秋心么,則寬容得多,無論她做什么他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權當沒看見,面對她的正常生理需要,他已經無法說服自己繼續坦然對待,久而久之這秘密埋藏得久了反而成了兩人唯一的默契,于秋心容忍他的冷淡,覃雨則無視她的瑕疵。 一個詞足以概括:貌合神離。 不知什么時候于秋心慢慢醒轉,發現他正出神地注視著某處,似乎在想事情,她穿上拖鞋,坐到他的床沿,把臉靠進他懷里。 “我看,爺爺最近身體不好。” “嗯。” “咱們什么時候定下?” “你覺得什么時候合適。” “下月十五不錯,我前幾天到寺里給你求護身符的時候,順便問了吉日。” 他沒意見,黑色的眼睛依然望著墻上某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