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楚行笑看著她,低下頭,拿臉頰蹭了她一下,低聲開口:“我知錯了,你說句話,好不好?” 罌粟薄薄的眼皮顫了一下,終于慢慢睜開。 她盯著楚行看了一會兒,定定的??吹寐N長睫毛一動也不動。最后,卻像是終究覺得無趣,又慢慢重新閉上了眼。接下來不管楚行再說什么,都扭著臉,不肯再理會。 楚行等把罌粟哄著入睡,把她抱回床上,把被角掖好,才出了臥房。傍晚的時候路明從冰庫回來,向他報告:“人已經沒了。我看著他斷氣以后,叫人把他送去了火葬的地方?!?/br> 楚行“嗯”了一聲,路明猶豫了一下,又說:“蔣信剛才打來電話,說要‘暫借’我們城西那塊地皮?!?/br> 楚行又“嗯”一聲,說:“給他?!?/br> “這已經是三個月里第四次了。第一次是空手通過楚家這里撈油水,這一次已經是張口要蓋好的地皮了。下一次還不得把整個a城盤口收益都給他!”路明忍不住提醒說,“給狗吃東西都不能這么著要什么給什么!蔣信如今明目張膽地胃口越來越大,一直給下去沒任何好處。他不就是手里揣著罌粟一張王牌,除了這個百無一是。您何不把這些事都告訴給罌粟?反正她遲早都會知道。蔣家從開始就沒抱著什么好心思,蔣綿跟蔣信背地里干出這些事……” 楚行不等他說完,淡淡打斷:“我說給他?!?/br> 路明立刻噤聲。過了一會兒,又輕聲問:“您是心中對蔣家已經有了什么計劃嗎?” “沒有?!?/br> 路明張張口,欲言又止。楚行看他一眼,不加解釋,只吩咐道:“去問梁家要離枝。限他們一天之內把人交出來?!?/br> 路明應了聲是,要退出去的時候,楚行又說:“告訴梁天成,他三兒三女,其中一個還是老來得子的寶貝小兒子。如果肯交出離枝來,只是少一個。不交的話,如果連同其他兒女一起不幸出了意外,就讓他自己先有個心理準備?!?/br> 路明即便料想到最終總會弄成這樣,此刻也還是眼皮跳了一下。抬頭去看,楚行臉色平淡,完全如同說著今天的天氣一般。 “……可是,”路明又忍不住絮絮提醒道:“這樣一來,跟梁家我們就算徹底撕破了臉皮。這回已經沒什么再能彌補的了,而且要是真斗下去,注定是兩敗俱傷……” 楚行抬起眼皮來,慢慢地說:“那又怎樣?” 路明心底悚然一驚。半晌才回過神來,輕聲道:“我明白了。” 次日下午,罌粟午睡時,楚行坐在床沿等她醒來。 罌粟不知是蓄意還是無意,整個午睡過程都不讓楚行好過。不停把腳踹在他身上,力道還頗大,一直到終于把楚行踹下床沿去。她大字型趴在床上,即便是在被單底下,也能看出睡姿毫無形象。楚行站在床邊,單手掐腰,面無表情瞅著她有一會兒。轉身出了房間。 再回來時他的手里握了根細毛筆。楚行俯下^身去,在罌粟的一邊臉頰上,很快畫了三根貓須一樣的細線。 第四根細線還沒落下去,罌粟就“騰”地張開了眼。 楚行笑著還沒說話,手里的筆已經給罌粟奪了過去,順便還甩了兩小滴墨汁在他的淺色褲子上。罌粟壓根不管,抹了一把臉上,覺察出來什么以后,眼里立刻便放出了氣勢洶洶的光芒。 她一下子坐起來,抓著毛筆就要往楚行臉上涂。楚行往后退一步,罌粟夠不到,很快也跟著下了床。楚行又后退一步,罌粟連鞋子也來不及穿,怒意滿眼,跟著逼近。一直到楚行到了美人榻邊,退無可退,停了一下,罌粟一把揪住他的衣襟,迅速在他兩邊臉上各畫了一個叉。 路明進來的時候,站在門口便看到房間內一副不忍逼視的景象:楚行臉上衣服上都是毛筆畫出來的大黑叉,被罌粟抓著手,壯烈地給壓在美人榻上;罌粟騎在他身上,臉上幾根貓胡子,手中一根毛筆,正要繼續往楚行脖子上畫下去,毫無半分淑女形象。 路明僵立在原地,一口氣噎在肺里,半天沒有回過魂來。 楚行看到他,已經被畫花的臉上此刻竟還能保持一副輕描淡寫的態度:“什么事?” 罌粟動作一頓,跟著回過頭來,看了路明一眼,仍是面無表情。想了一想,仿佛還不覺得解氣,又將毛筆往下恨恨一戳,像扣戳一樣扣在楚行的臉上,才把毛筆扔開,從楚行身上爬起來,若無其事地回了床上。 路明簡直看得眼睛發直,過了半晌,魂才從天外慢悠悠地飄回來,渾身一震,猛地低下眼,吶吶答道:“……梁家不放人,離枝沒有回來。” 楚行眉目不動,抽了一邊的紙巾擦手,淡淡開口:“那就從梁天成的幺子開始。最遲明天晚上,我要他的命。” 作者有話要說:我去……我說為什么沒有發,再一看才發現存稿箱日期寫成了9月9號23點半…… 有花花今天有雙更(不含本章)?。?/br>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他說完,罌粟轉過臉,看了他一眼。被楚行捕捉到視線,做出要把毛筆丟過來的手勢,罌粟下意識閉起眼滾進被子里,過了片刻,察覺什么都沒發生,一睜眼,楚行單手托著下巴,正滿眼好笑地望著她。 罌粟頓時惱怒,大力把抱枕連番朝著楚行甩過去。楚行隨手抓住兩個,第三個沒有躲,看著它砸在身上。罌粟還要把第四個掄過來,楚行慢吞吞地說:“砸在身上又不痛?!?/br> 罌粟的眼睛里簡直有烈火在熊熊燃燒,雙手抱起床頭柜上的琉璃花瓶,高高舉過頭頂,就要朝著楚行摔過去。楚行兩步過去,緊緊抱住她,罌粟手肘往后狠狠一拐,楚行悶哼一聲,皺眉笑著跟她商量:“這個砸在身上就太痛了。還是抱枕吧?” 罌粟掙脫不得,又想起旁邊還站著一個路明,轉過一對烏黑瞳仁來,刮骨鋼刀一樣剜了路明一眼。路明膝蓋一軟,差點給跪下去,立刻說:“我我我我還有事!我這就走!” 路明連滾帶爬離開了臥房,最后還不忘把門給關上。罌粟等沒了動靜,見楚行還不放手,愈發不耐煩,一腳朝他狠狠踹過去。楚行恍若未覺,加了點力道,下一刻便把她壓倒在床上。 罌粟眉毛緊緊擰起來,不斷要掙開他。睡袍上的扣子因此崩開一顆,露出胸前一片似有若無的美好。楚行看過去一眼,只稍稍一停,就被罌粟逮住機會又踢了一腳。 他在她柔軟的腰身上不輕不重擰了一把,沉著臉道:“別亂動?!?/br> 罌粟反應過來后,仿佛連骨頭都僵硬了一下。 她抬起頭,小巧的下巴緊緊抿起來,提防地看著他。盡管不開口,眼神里已經滿滿都寫著一句“你才別亂動”的警告。 楚行微微笑了笑,撐著手,慢慢低下頭,在她嘴唇上輕輕銜了一下。就像是輕捷的羽毛刷過,又一觸即分。 再俯身下去的時候,罌粟別過了頭。 她的臉色依然是冷的,沒有變化。身體和他相貼著,已經繃成了一張弓。楚行看了她一會兒,罌粟始終梗著脖子,拒絕去看他臉上的表情。 楚行摸了一下她的頭發,輕聲說:“罌粟?!?/br> 罌粟眼睛都不眨一下,無動于衷。房間內靜默,只聽得到窗外隱約的風聲。過了一會兒,她伸出手,把他推開。自己卷過被單,閉上了眼。 到了第二天下午,梁天成的幺子已經被帶進了楚家內重。 梁天成三兒三女,最受寵的莫過于這個小兒子。又因終年嬌生慣養,十幾年下來,性格軟弱無主見,沒有養出半分黑道嗜血的習性。即便被梁天成緊急加派了人手保護,到了該落單的時候也還是落了單,該綁架的時候也還是綁了架。 路明把人已經帶到的事情報告給楚行時,楚行沒有要去看一眼的意思。只平淡吩咐:“每隔半小時,把他的手指頭送一根到t城。十根都送過去以后,再把人頭給梁天成送過去?!?/br> 鄢玉從臥房里給罌粟檢查完病情出來,正聽到他們兩個的對話,倚在門框上懶洋洋地笑了一聲,贊揚道:“因為個排行老三的女兒殺了最寶貝的兒子,回頭就算真保住了離枝,梁天成又還能給她剩下多少父女感情。楚少爺借刀殺人的手段用得真是好。我看你還是行事溫柔一點,小心血淋淋的東西送過去以后,把梁天成給驚到中風。” 結果未等到第三根手指頭送到梁家,就有人來報告,說離枝已經在楚家門口外面等。 楚行只“嗯”了一聲,接著便從下午茶里掰了一塊糕點喂進罌粟嘴巴里。罌粟咬了一小口,第二口就嫌惡地不肯再吃。楚行又換了兩種,罌粟都還是那副“這種難吃的東西吃了一定會中毒”的厭煩態度。楚行自己嘗了一口,客觀評價糕點道:“哪有那么難吃?!庇终f她,“嘴巴越來越刁。” 罌粟嘴唇微微一動,面無表情開口:“經過你手的都難吃?!?/br> 楚行微微一挑眉,伸出手指來,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被罌粟“啪”地一下打開,聲音清脆響亮,旁邊的人也能聽見。一片噤若寒蟬中,楚行自己卻不介意,笑道:“難吃到都能讓你開口說話了,那也挺值得?!?/br> 罌粟的臉色擺在那里,明白表示著巴不得他趕緊走。楚行只作沒看到,又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即便罌粟始終抿緊了嘴唇,不再開口,他的心情也未受影響,直到夕陽西下,一起吃了晚飯,又看著罌粟背對他睡著,才起身,不急不緩出了臥房。 離枝已經在楚家的私牢里等了五個小時。 看管著她的不只有路明,還有湊熱鬧不嫌事大的鄢玉。后者坐在舒適的審問椅內都不安生,聽路明把事情大致說完后,還叫人端來了那保鏢的骨灰擱到離枝面前。離枝只瞥了一眼,就有些尖利地質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鄢玉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道:“沒別的意思。離枝小姐請安靜下來,別多想。我只不過是看你左右都等得無事,提前給你一點娛樂罷了。” 路明在一旁聽了,只覺得眉峰微微一抽。鄢玉顯然意猶未盡,手肘架在審問桌上,又誠懇問道:“離枝小姐這幾天是不是都沒睡好?皮膚狀況這么差。我這有最健康的助眠藥,副作用達到世界上最小,你需要嗎?念在你是女士的份上,我可以給你打個九五折?!?/br> 是個女人都不想聽到他說的第二句。離枝一向自詡年輕美麗,此刻又心煩意亂,更是根本不想回答這種問題。但鄢玉連續孜孜以求地問了她相同的五遍,聽得路明在一邊直掏耳朵,離枝終于沒忍住,恨聲說:“讓你失望了,我這幾天睡得簡直不能再好?!?/br> 鄢玉“哦”了一聲,又道:“睡得很好居然皮膚狀況還能這么差,那就一定是皮膚本身就已經變老了。很少有人像你皮膚這么差啊,你都是怎么才弄成這樣的?你看你膚色暗沉,黃斑隱約能看見,眼角紋路又細碎,今年你多大歲數了?應該還沒過三十五歲吧,可是現在看上去,已經是三十五歲的臉了。你這眼尾紋要是再深一點,那就什么護膚品都救不了你了。不過我這里有專門調制的煥顏秘方,耗費了我五年心血才弄出來的,每個用過的都說有奇效。尤其是你這種假皺紋,用一個療程就能看出變化,用兩個療程就能年輕五歲,用四個療程就能恢復你二十歲時的皮膚光澤和彈性。你要試試嗎?念在你還算年輕的份上,我這個也可以給你打個九五折?!?/br> “……” 離枝的眼神已經冷得能凍成一把冰棱,平日里看罌粟的目光大抵都比此刻看鄢玉要親切。鄢玉把她眼神忽略掉,還要再誘勸,路明把明前龍井恭恭敬敬端到他面前,目光充滿誠意與敬意:“鄢醫生您口渴了嗎?喝口茶潤潤喉嚨好嗎?” 楚行踏進來的時候,便看到本來陰森冷清的審訊室內此刻一派吵鬧到不可開交的景象:離枝被兩個保鏢死命拉著,仍在試圖往前沖,一根手指直直指著穩坐在審訊桌后面喝茶的鄢玉,眼中殺機畢現:“我要殺了你!” 鄢玉把茶杯優雅放下,推一推眼鏡,溫和道:“凡是跟我說過這句話的人,都在半年之內死了。離枝小姐也要試一試嗎?” 離枝還要再說,楚行隨手撥弄了一下門鎖,嘩啦一聲清響,離枝跟著回過頭來,幾乎是立刻的時候里,臉色就白了下去。 她看著楚行坐到主位上,無聲地慢慢跪下去。 審訊室內死寂。楚行眼風掃到地上的骨灰盒,淡淡開口:“路明,把人拖出去,照這個同樣處置。” 離枝愕然抬起頭來,不可置信地望著楚行。直到有人上前來拖她,她才渾身一震,猛地掙開,大聲說:“我不服!” 楚行瞥她一眼,離枝神情激動,渾身簌簌發抖,眼睛圓睜,尖聲說:“我不服!我不服!憑什么要處死我!憑什么!” 楚行目光深邃,不予回應。路明在一旁沉聲開口:“憑什么?照楚家家規,蓄意殺害無辜之人,抵死不認后被發現,那就是以命償命的代價……” 他還沒有說完,離枝已經冷笑一聲,盯著路明的神情譏誚至極:“楚家家規?那算得上什么東西???罌粟意圖害死我多次,哪次又按照楚家家規處置過?少爺哪次不是包庇袒護!哪次又讓她以命抵命過!憑什么所謂家規放到罌粟身上就是沒用,放到我身上就加倍懲治!憑什么!我根本沒殺死罌粟,她現在不照樣活得好好的!憑什么要處死我!” 路明張張口,一時默然。 楚行臉色平靜,看著離枝,慢慢開口:“憑我樂意。”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接到通知一會兒要出去(見學長學姐什么的壓力好大= =|||)。 所以下一更不一定會在十二點之前……淚流滿面來抱歉……>< 第五十章、 離枝呆呆望了他一會兒,忽然眼淚簌簌掉了下來。 她的眼里全是不甘,用盡力氣大聲喊道:“明明我才是你的未婚妻!明明我才是!” 楚行目光愈發深沉,一言不發。離枝眼前被淚水模糊透,什么形象都不要,歇斯底里大喊:“十三年前父親把我送來楚家,就是以未來楚家夫人的身份!你那年殺我哥哥,現在你剁掉我弟弟的手指,還要殺了我!你就為了一個罌粟要殺了我!” “這些年你偏袒她偏袒到什么地步,我還有哪里比不上罌粟!只有論冷面冷肺心狠手辣的時候我才比不上她!為什么你一定要喜歡她?明明她算計我的次數比我設計她多那么多!我都還沒把她在冰庫里凍死,你就要跟梁家徹底撕破臉皮!” 離枝滿臉眼淚,哭喊道,“罌粟她根本不喜歡你!她心里除了你誰都有,就是沒有你!她還去勾搭李游纓!她對蔣家都比對你要好一百倍一千倍!她算計你去給蔣家謀權益,放你鴿子去找李游纓!明明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我才是最喜歡你的人!罌粟脖子上那個玉佛吊墜本該是我的!本該是你給我的!” 楚行倚在椅背上,交疊著腿聽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沒什么表情。一直等離枝滿臉嫉恨不平,泣不成聲,才平淡開口:“說完了?” 離枝抬起頭來,聽到他的聲音平鋪直敘,古井無波:“梁天成把你送來時,存的什么心思,跟我沒關系。這十三年你待在楚家,想要的東西,凡所合理的,沒有虧待于你。但未經應允的,你擅自偺越,就是你的錯?!?/br> 楚行看著她的眼,淡淡地說:“未婚妻這幾個字,你還沒資格說?!?/br> 離枝望著他,一張本來艷麗的面孔漸漸變得蒼白,慘笑一聲:“我就算沒資格說,畢竟也在楚家已經待了十三年。您在五個月前還送我祖母綠項鏈,三個月前還將明年最大的項目交給我全權處理,十三年來我自認對楚家忠心耿耿,對您盡心奉侍,現在您一朝就要為了一個罌粟殺了我?” 楚行慢慢說:“三個月前我沒想過你會變成現在這樣?!?/br> “我變成現在這樣又是誰害的!十三年來我循規蹈矩的時候,我以前沒想過算計她的時候,罌粟背地里做下的那些算計我的事還少了!一個巴掌拍不響,她要不是一而再把我逼到絕路,我怎么會去設計她!”離枝神情激動,厲聲說,“整瘋阿涼的時候她都不忘一石二鳥嫁禍到我頭上!我為了自保忍氣吞聲這么多年,到頭來所有人都奉承她多于奉承我!她除了陰損刻毒睚眥必報以外還剩下什么!她到底哪里比我好,為什么她就要一直壓在我頭上!她有什么資格!現在她傻了瘋了,是她活該!活該!” 不管她說什么,楚行臉色始終冷淡,似聽而非聽的意思。離枝過了一會兒,低聲哽咽道:“這么多年來,你都只拿我當你一個用得趁手的工具,是不是?你從來不拿我當離枝。就算門當戶對,就算有梁家背景,你也從來沒把這些放在眼里,是不是?換成任何一個人,只要她辦事比我好,跟我一樣忠誠,你就能轉眼把我給忘了,起手采用她,壓根不會去考慮我會怎么想,是不是?” 她說到最后,臉上漸漸透出來一股青灰色的絕望。路明起初硬著心腸,看到后面,也別開眼去。只有鄢玉一人抱著看狗血虐心好戲的心態,在一旁懶洋洋觀賞得有滋有味。見楚行始終不發話,忍不住在一旁插口道:“遺言說成你這樣,已經夠本了。還有別的話說沒有?” “我今天回來楚家,是因為我不信你會這么狠心,竟真的不念兩家幾十年情面。現在看來我應該是錯了?!彪x枝冷冷地看著楚行,“你今天敢殺我,父親斷不會忍氣吞聲,一定會拿整個梁家跟你拼命。到時候楚家不死也傷,我會等著看,你究竟能為了一個所謂的罌粟昏聵到什么程度?!?/br> 等她說完,未過片刻,就見楚行微微一擺手。 離枝癱在那里,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路明欠了欠身,正要叫人把離枝拖下去,忽然有人在靜寂里遲疑著叫了聲:“罌……罌粟小姐?” 罌粟披著件白色大衣,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審訊室的門口。 她的長發掩了一半的臉,兩只眼睛烏黑,刺刺地扎在離枝身上,面無表情。手裹在大衣里,膝蓋以下什么都沒穿,在初冬寒涼的審訊室里,露出兩截骨rou勻亭的筆直小腿來。 地牢里總是幢幢陰暗的,半明半昧間,罌粟突兀地站在那里,身影瘦弱纖細,乍一看上去,就仿佛一抹悄無聲息出現的孤魂幽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