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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借著船底的魚骨燈, 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那根本不是什么難得一見的絕色美人,而是一只足足和小山一般大的深海怪魚! 上頭是作為“魚餌”,勾引來往船只的金嗓美人。下頭是一個丑陋巨大的魚型怪物, 渾身黑賴賴的,布滿了坑坑洼洼的毒液,模樣像極了深海鮟鱇魚。 只是它魚頭吊著的不是小燈,而是明眸善睞的美人。 它一張開嘴,就露出可怖森然的巨大牙齒,每顆牙都和小樹一樣,茁長又尖利,呈現倒鉤狀。 無論什么樣的大船都會被咬下一個窟窿,只有小舟才能從它的齒縫中逃出生天。 這就是漁民常說的,鬼域只能小舟通行的原因。 人們都這么說,但不親眼所見,誰能想到巨大財富的背后藏著這樣的可怕怪物? 加西亞注視著面前的怪魚,眼中沒有恐懼,甚至帶了一絲絲悲憫。 船只在巨浪中晃蕩,他卻如履平地,身姿絲毫不亂。 “你應該學會如何當一個乖孩子。” 那話里似是嘆息。 加西亞微微闔上眼,靜靜地冥想。 時間短暫地流逝。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那冰冷視線帶著猛烈的氣浪向怪魚沖去。 浪刃又薄又尖,像利劍一樣狠狠削去了怪魚的背鰭。腥臭的血一下子在海上彌漫開來,染紅了一大片海域。 怪魚瞬間疼得直叫喚,它想不明白。 為什么眼前的男人站在那里什么都沒有做,就能給它帶來這么大的傷害? 怪魚一叫,整個海面也跟著翻涌起來,似乎風中都殘余著困獸的哀嚎,它忍不住痛得在海水里翻滾起來,迎面而來的浪花幾乎要把遠航船打翻了。 加西亞抬手迅速地打開一個結界,讓船身免受風浪的襲擊。 想到船上安睡的人,他的眸子深了深。還好,船只始終在海面上平穩停靠著,應該不會吵醒卡蘿爾。 他答應過她,等到明天早上一切都會好的。 都會好起來的。 加西亞看似巍然不動,但額頭上已經滲出細汗,他的臉頰蒼白削瘦,睫毛如同夜空中殘破的蝶,止不住地顫動。 剛才的舉動,不僅對怪魚造成了傷害,也對他自己造成了一定反噬。 他的身體,根本無法承受如此威力的神咒。即便是喝過圣水的神行者或圣子,也不一定能使用這樣的高階神咒。 一切還沒有徹底結束。 受傷的怪魚顯然被激怒了,它在鬼域橫行霸道多年,從未受到這樣的對待。 怪魚露出丑陋的頭,張開血盆大口朝著船身咬來,只要被那長滿倒鉤的牙齒咬住,無論多堅固的船板也會頃刻化為碎片。 加西亞忍住喉頭的腥甜,又用默術召喚出一道更強大的神咒。 剎那間,數百道巨浪,像利刃一樣踏著寒風,把怪魚團團包圍起來。很快一道道巨大的浪刃在魚身劈開一個又一個血淋淋的口子。 一道一道又一道,血rou橫流,終于……怪魚不再掙扎,徹底不動了。 海水逆流上來,它的尸體連同臟器一起緩緩沉入海底。 這個讓無數漁民聞風喪膽的鬼域,實際上是怪魚蝸居的巢xue,如今怪魚已死,自然這里只剩下美麗宜人的風景了。 以后如果不撞上粼鰈魚,奧弗大陸的漁船也可以通行這里了。 結束了。 加西亞凝視著風平浪靜的海面,終于松了一口氣。他忽然眼前一黑,還好及時扶住了圍欄,否則差點就跌倒在地。 遠處海面孕育著一顆巨蛋,暄紅的太陽快要升起來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天空總算迎來了一絲亮光亮。 果然等到早上,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加西亞咳了兩聲,平靜地掩去掌心的血漬,露出了極淡的笑容。那笑如初雪般純凈脆弱,仿佛即可便會消逝融化于天地間。 · 外頭陽光正好,比春光還要明媚幾分。澄亮的天空一碧如洗,比畫布上的風景更純粹自然,教人心情都好了起來。 簡底棲起身的時候,屋子里一個人都沒有了。 她走上甲板,看見阿蜜莉雅已經站在圍欄旁了。 今天的阿蜜莉雅穿了一身朱紅色的連衣裙,在水天的碧藍背景中顯得格外亮眼。 簡底棲聲音里帶了絲驚喜:“阿蜜莉雅,你醒了?” 阿蜜莉雅回頭看向她,眉眼彎彎地像個孩子。 “卡蘿爾,你昨晚睡得好嗎?我昨天做了一個非常美好的夢。” 簡底棲走過去,將手臂輕輕架在圍欄上,微風吹起她漂亮的額發。 “什么夢?” 阿蜜莉雅偷偷環顧了一下四周,才悄悄伏在她耳邊道:“我夢見……自己走在小鎮里,弟弟纏著我去買烤蛋糕和葡萄酒,我們唱了一路的歌,一開門回家,你猜我看見了誰?” “誰?”簡底棲也有些好奇了。 眼前少女微微忸怩起來,飽滿的蘋果肌染上了一層薄粉色:“是……” 簡底棲有些沒聽清:“是誰?” 阿蜜莉雅半羞半惱地飛快說道:“是……朱諾。” “原來是他,看來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你可不許告訴他!他要是知道,一定得意壞了!” 簡底棲忍不住笑起來,眼睛亮晶晶的,仿佛會跑出星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