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白的手指映著青瓷的碗，竟比碗里的面還要素凈。

    褚沐柒又矮了身，端正坐好，等著她。

    一碗熱氣騰騰的蔥花素面被放在面前，面上躺著一顆白白嫩嫩荷包蛋。象牙白的筷子被那雙手遞過，橫臥在碗面。

    褚沐柒抬起頭，烏眸深深，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衛風吟被她盯得緊張，清咳一聲，彎了彎眸，抿著唇，示意她動筷。

    褚沐柒頓了頓，抬了手。

    細長的筷子在那顆白嫩荷包蛋上一戳，里頭金黃的蛋液黏黏地流了出來，淌到素凈的面條上，染上翠綠的菜葉。

    她咽了口口水。

    抬頭望了一眼，衛風吟笑得彎瞇了眸，顯然對自己做出的東西很是滿意。

    褚沐柒伸了筷，挑起寬寬的面條，染著黏乎的金黃蛋液，入口柔韌滑彈，筋道有嚼勁，和著蔥花和菜葉的清香，誘人胃口大開。

    她再瞅了眼一旁柔和歡喜地看著她的人兒。低了頭，一口一口將碗里的面吃凈，喝得連湯汁都不剩。

    末了，將碗輕輕一放，又看向一旁。

    “風吟……”她輕聲喚著。

    不曾料到她竟吃得這般干凈，衛風吟不禁愣住。又看她盯著自己，反應過來地輕輕一笑，拿了一塊帕子，俯身替她將嘴角細細擦去。

    雪白衣襟在褚沐柒面前不停晃動，她吸著鼻，細細聞著人兒身上幽幽沁散的香氣，微微晃了神。

    直到身前的人兒慢慢低下頭，細膩的鼻尖抵住了她的，從鼻唇中送出的幽香一點點將她侵裹。褚沐柒配合地抿動著唇。

    片刻后，衛風吟離了她，拉著她一同收拾了碗筷，兩人到了廚房中。

    衛風吟挽了袖子，露出光潔的小臂，那雙舞劍的手，此時提了菜刀，在案板上細細切著菜。

    揭了鍋、將準備的菜食倒進鍋中翻炒，褚沐柒坐在灶前，替她看著火。看著她從容忙碌的身影，心中微動。

    她所向往的，不過就是這樣平淡溫馨的日子。

    洗手做羹湯，挽袖剪花枝，只為君一人……

    她淡淡垂下眼，小心控制著火候。若是因為走神毀了那人兒精心準備的午飯，該是要惱了……

    兩人忙忙碌碌了一上午，總算將做好的飯菜端上了桌。

    在騰騰的熱氣中，衛風吟的臉看著有些模糊不清，她朝褚沐柒笑著，輕聲說著，“小柒，生辰快樂。”

    褚沐柒默然不語。

    是了，這才是她真正的生辰，而不是這具身體的。

    她曾經逼著衛風吟喊她“jiejie”時，看她因為個把月的差別而別扭不肯喊，了了提過一嘴，不想她還記得。

    在已徹底冷下來的天氣中，兩人安靜又溫馨的用了飯。

    夜里，褚沐柒捏過衛風吟添了些許細小傷口的手指，替她上了藥。

    她不曾近過廚房，哪里會做得飯？學了這幾日，卻也仍是留下些許傷口。

    褚沐柒嘆著氣。

    如此，又過了些日子，兩人暫時拜別了褚嚴，動身去了更南的地方游玩，甚至去到了南國最南方，回來時，俱是曬黑了一圈。

    以后每隔一段時間，兩人便要外出一陣，見識了天南海北的風情，再回到江南，悠然過一段自己的小日子。

    從此，一生平淡。

    第118章 番外三

    褚沐柒前幾日做了一場大夢。

    夢中深沉濃烈, 萬般癡纏，一夢一生。

    醒來之后，看著周圍空蕩熟悉的一切, 她慣來冷漠的心中更是沉寂，然而心底沉淀的幾分從來不曾有過的柔軟，讓她覺得陌生, 又心悸。

    她安安穩穩地繼續過著自己的日子。

    周一早晨, 是柳教授的門診, 她得去跟。然而她遲到了。

    在她堂而皇之地進入柳教授的門診室, 在柳堯瞪視的目光中有條不紊地換上白大褂時，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

    “去做什么了？”柳堯收斂了怒氣。

    遲到可不像褚沐柒的風格。

    褚沐柒將圍巾和外套放進柜子里，頭也不回地答著, “街上遇到一個哮喘發作的病人……”

    柳堯睜大了眼睛, 微微泛白的胡須被他氣得吹起來, 道，“遲到就遲到，理由怎么也該扯個像樣點的吧？”

    以褚沐柒的性子，就是有人死在她面前, 都不帶眨一下眼的，她會去救人？

    褚沐柒關上柜子的動作一頓，下意識抿抿嘴。然而片刻之后又回味過來，她怎么會做這樣的動作？

    她將柜門關上, 轉身坐到柳堯對面的電腦前，開始看記錄的病人的癥狀。低了眉不再解釋。

    柳堯神色古怪，她這樣沉默，反而讓他覺得褚沐柒說得是真話。可讓他相信褚沐柒真的救了人，他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一路看著褚沐柒長大, 她是個什么性子，他是再清楚不過。

    看著溫溫和和，進退有度，禮節周到，從來不曾跟人紅過臉。然而實則性格乖張孤僻，藏著滿身的戾氣。

    雖說……這也不能怪她，畢竟……

    他嘆口氣，問道，“中午想吃什么？”

    褚沐柒抬眸看他一眼，拒絕道，“下午還有課，我回學校吃。”

    柳堯又瞪了眼。

    ……

    終于忙到十二點多，病人差不多都看完了，褚沐柒收拾收拾，在柳堯無限怨念的目光中背上包，推門回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