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未聞公司臨近下班的時候，江顧終于處理好雜事，抬頭看向?qū)γ妗?/br>
    江梓琳就窩在沙發(fā)里一動不動，眼睛看著自己腿彎里的書，但是很久了都沒有翻頁，表情似乎在出神。

    她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自從江可欣公布了要結(jié)婚的消息之后，江梓琳就沒有笑過。

    江顧咬牙，心里又給皇冠的罪責(zé)添上一條。

    “老婆。”江顧走上前去。

    江梓琳突然回神，抬頭看了他一眼，輕聲回應(yīng)道“嗯？”

    “下班了，走吧。”江顧道。

    江梓琳頓了頓，將書本放在一邊，起身跟著江顧往外走，“去吃飯嗎？”

    “去你最喜歡的那一家。”江顧道。

    最喜歡的？江梓琳眉頭一閃，那不是在南城另一頭嗎？現(xiàn)在高峰期，過去該有兩個小時了。

    “給，面包，先墊墊肚子。”江顧笑瞇瞇地將她一抱，往外走去。

    “不用去那家……”江梓琳失笑，明白江顧的意思。一定是看她悶悶不樂了一天，忙到現(xiàn)在還想帶她去放松一下。

    “你放心，你在車上睡一覺，醒了就到了。”江顧幫她開了車門。

    江梓琳無奈，剛要上車，電話就響了。

    她低頭一看，是周錚的。

    “喂？”

    “梓琳，我剛下飛機，在哪家醫(yī)院？我直接打車過來！”周錚的聲音有點急。

    這才兩天，他就回來了？

    江梓琳愣了愣，隨后開口道“第一醫(yī)院，我在門口等你。”

    “好！”

    江梓琳掛了電話，聳肩對著江顧道“今晚沒法吃了，買兩個包子吧。”隨后她長舒一口氣，“周錚回來了。”

    江顧也是挑了挑眉。

    可以看出江梓琳的情緒因為這個消息好了不少，甚至還笑了笑。

    “走，我送你去醫(yī)院。”江顧立刻道。

    兩人上了車，江顧稍稍加速，不一會兒就到了，在車?yán)镒宋宸昼姡K于看見了一輛出租車停在了醫(yī)院門口。

    “這里。”江梓琳開了車門，叫了一句。

    周錚一轉(zhuǎn)頭，看見了江梓琳，立刻沖上前來。

    江梓琳看了他一眼，只覺得周錚變化很大，倒不是外形變化，瘦了不少，不再是之前胖乎乎的形象了，但還是可以隱約窺見憨厚的影子，卻又之前更加成熟穩(wěn)重。

    周錚站在醫(yī)院面前，看見了江梓琳，眼神移動到她的肚子上，嘴唇動了動，開口道“快生了吧？”

    “嗯。瑤瑤在上面，我?guī)闳ァ！?/br>
    周錚用力點頭，輕聲問“她怎么樣？”

    “老樣子，這兩天吃的東西多了點，但還是不想開口。”江梓琳道“你那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嗎？這么快？”

    “我整理了一整個晚上，主廚聽見我要回來，也同意了，因為大賽已經(jīng)結(jié)束，我該學(xué)的東西都學(xué)到了……為了早點回國，我的進(jìn)度要比別人快一點。”周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為了回國……江梓琳再次看了他一眼。

    瘦成這樣，應(yīng)該不是比別人快一點了吧？大概是沒日沒夜的練習(xí)，和幾個月前的蔣瑤一樣，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廚藝上。

    兩人一前一后進(jìn)了醫(yī)院，到了走廊的時候，氣氛明顯沉重了點。

    江梓琳可以感受到周錚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他并沒有看起來那么輕松，但是為了不要過分表現(xiàn)自己的悲傷，所以壓著。

    “到了。”江梓琳指了指一個病房，停住了，“你進(jìn)去吧。”

    周錚點頭，轉(zhuǎn)身敲了敲門，小心翼翼地推了進(jìn)去。

    里面沒有開燈，可以看出床上有一個躺著的輪廓，很瘦很小，甚至比他想象中的……還要瘦小。梓琳不是說她這兩天吃得比較多了嗎？怎么還這么瘦？

    周錚控制不住自己，手指顫抖起來，腳步緩緩接近。

    “瑤瑤。”他叫了一句。

    床上的人突然僵硬了，睜開眼。

    兩人就這么對視了將近一分鐘，周錚的眼眶瞬間紅了，走上前去，靠在蔣瑤的病床前，伸手將自己的臉捂住了，肩頭顫動。

    他再也忍不住自己噴涌而出的情緒，這兩天他根本就睡不著，知道蔣瑤被暴打流產(chǎn)之后，一閉上眼都能想到蔣瑤蜷縮在地上痛苦的樣子——但是想象歸想象，真正見到之后還是不一樣的。

    這樣支離破碎的她，這樣默不作聲的她，根本就不是她。

    怎么會變成這樣的？他想象中自己回國之后，蔣瑤應(yīng)該是陽光又快樂地站在她面前，他都做好準(zhǔn)備了，如果那時候她告訴自己她已經(jīng)愛上了高飛，喜歡上了物質(zhì)富裕的生活，他一點也不會怪她，會祝福也會放手，讓她去過在自己喜歡的日子……

    但是現(xiàn)在，這到底是什么啊……她到底怎么了啊……

    蔣瑤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怔愣地看著埋在自己床前的這個腦袋，張了張嘴，已經(jīng)分辨不出自己看見的是真實的東西還是虛幻的。

    她在藥物的作用下睡了很久，心情也有所改善，但還是累。無止境地累……如果真的出現(xiàn)幻覺了，也不奇怪。

    “瑤瑤，對不起……是我太自私了，你什么都沒有告訴我，我居然一個人離開……”周錚不停地自責(zé)，不敢伸手去碰她。

    很久之后，一個冰涼的手突然撫上了周錚的，兩人都是顫了顫。

    周錚抬頭，臉上還掛著淚痕，懊惱的表情始終沒有消散，黝黑的眼神就看著蔣瑤。

    蔣瑤感受到了周錚的體溫之后瞬間又將手給縮了回去，往后一退，瞪大了眼睛。

    是他……真的是他。這不是做夢，是真的。

    她立刻伸手將被子拉了上來，將自己的腦袋蓋住了，轉(zhuǎn)向床的另一邊。

    周錚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嚇了一跳，心里一沉，小心翼翼開口道“瑤瑤你……是不想見到我嗎？”

    蔣瑤沒有反應(yīng)。

    周錚狠狠被她這個動作給擊中了，十分受傷地低下了頭，看著地面，腦子里不停回放她剛才的動作，悲傷得不知道說什么好。

    半晌，他站了起來，“我在大賽里面拿了冠軍，這一次準(zhǔn)備回來了，我發(fā)誓我以后會一直陪著你……錢的問題你也不要擔(dān)心，我現(xiàn)在有錢了，拿了大賽的一筆獎金，夠我們生活很久了，而且我努力成長，現(xiàn)在已經(jīng)可以保護你了。”

    蔣瑤的指尖在被子上收緊了，一言不發(fā)，死死揪著被子。

    周錚看了她一眼，低低的開口，繼續(xù)道“你如果今天不想見我……我明天再來。”

    蔣瑤依舊是沒有說話。

    “瑤瑤……”周錚顫了顫，“能不能……回應(yīng)我一句？一句就好，我在國外這么久，每一天都是靠著想你才活下來的。我真的很想見你。”

    空氣中一片沉寂，沒有人回應(yīng)，沒有人開口。

    周錚捏了捏手指，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沒關(guān)系，我明天再來看你。你等了我這么久，現(xiàn)在換我了，你不愿意開口也沒有關(guān)系，這輩子都讓我說給你聽就夠了。”

    他說著，后退兩步，轉(zhuǎn)身出了病房門口，輕輕將門關(guān)上了。

    江梓琳站在外面，用眼神詢問他結(jié)果，周錚有些愧疚地低下頭，輕輕搖了搖頭。

    江梓琳一愣——就連周錚出現(xiàn)都沒有效果嗎？現(xiàn)在蔣瑤不開口，她安排了心理治療師，她也都是拒絕治療的，根本沒有任何切入點。

    “不過沒關(guān)系，從今天開始我就在這里照顧她。”周錚抬頭，重新打起精神道“我剛才已經(jīng)先想好了，我就在醫(yī)院附近租房子，大賽的獎金夠我用很久了……等到瑤瑤身體稍微好一點，可以出院了再做打算。”

    江梓琳眼神一閃道“你現(xiàn)在剛回來，先回餐廳工作比較重要，在國外的獎項不要浪費，瑤瑤這邊我們可以看著。”

    “我想看著她……”周錚的眼神暗了暗，輕聲道“我錯過了她這么久，現(xiàn)在好不容易回來了，她變成這樣……我只恨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好她。至少這段時間，讓我陪陪她吧，好不好？”

    江梓琳沉默片刻開了口“好，但是你想去工作了，要隨時告訴我們。我和佳儀的工作也不忙了，打理瑤瑤的事情很輕松。”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