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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論寵姬與賢后的距離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秦文蕙臉上的喜色迅速褪盡。“……桂姬?難道是那個桂姬?”她顫聲道,手一抖,就把邊上的一只瓷碟摔碎了。

    作者有話要說:桂姬……是個大美人兒,很有名的大美人兒……

    33第三十二章 禍國妖姬

    桂姬是個非常有名的女人。據(jù)說她容貌就是天仙下凡,凡是見過她一面的男子都會被她迷上。這點(diǎn)是真是假還有待考證,但從她前后嫁的情況來看,那容色定然不錯。因她第一次嫁給了晉國的大臣,后來被晉國國君看中了,找理由砍了那大臣,把她收進(jìn)后宮;再后來,晉國為魏國所滅,她孤身一人逃到了陳國,又被陳國國君看上了,極盡寵愛。而這次越國攻打陳國,陳國國君想得出來的、最能表示自己求降之心的舉動就是把她獻(xiàn)出來。

    秦文蕙還在秦家時,就已經(jīng)風(fēng)聞了這位夫人在晉國時的事情。那時眾人都說,這桂姬可算得是一朵紅顏禍水了。沒想到這禍水馬上就要流到他們越國來了,她不由得著了慌:“虞jiejie,聽說那桂姬慣能的是媚主惑上,這可如何是好?”她還以為她能在虞嬋孝期里獨(dú)占昭律的寵愛,那這種女人來了她要怎樣拼得過?

    “只是流言,信幾分,也不能盡信。”虞嬋緩緩道。以她對昭律的了解,應(yīng)該不至于真的搬這么一個大麻煩放在自己后宮才是。要知道請神容易送神難,更何況桂姬名聲在外。昭律剛剛把昏君帽子摘了不久,不該這么惦記著再戴回去的吧?但是,人又的確帶回來了,也不知道昭律在打什么算盤。

    秦文蕙直瞪眼。什么叫只是流言?難道桂姬第一個丈夫不是被第二個丈夫砍了?晉國和陳國不是被滅了?這桂姬明擺著就是那種禍國妖姬吧?她就不信,連她都能注意到的事情,虞嬋會注意不到——只要這傳言有三分真,桂姬能迷住男人的心那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椋桥M(jìn)來這宮里,滅國暫且不說,她們失寵也是必然的。“那虞jiejie的意思難道是,讓王上將桂姬收進(jìn)宮里?”她不可置信地問。

    “陳國不是將她當(dāng)禮物送過來的么?若是這禮物王上不喜歡,自然能賜給臣下。”虞嬋答道。等昭律回來,再瞧瞧,他是什么個意思。

    秦文蕙瞧她不慌不忙的模樣,覺得相當(dāng)不可靠。不是說樊姬賢德嗎?這時候難道不該拿出諫議的勁頭來嗎?還是說,要等到王上率軍回國之后,看出那桂姬的確有克夫亡國之象,再來進(jìn)諫?那不會太晚?算了,這事情她還是去聯(lián)系自家父兄,叫上幾個咸尹在朝上造勢,盡早解決才是。

    因著桂姬的緣故,昭律率兵回都之時,在后宮里造成的腥風(fēng)血雨比出去之時還要厲害。眾妃嬪都摩拳擦掌,若是桂姬真的進(jìn)了這后宮,就一致對外,虞嬋從未見她們有這么團(tuán)結(jié)一心的時候。

    不管怎么說,后宮里嚴(yán)陣以待,前朝依舊要論功行賞。在班師回來的第二天,昭律在朝上論功行賞。金銀珠寶綾羅綢緞什么的很快就分掉了,最后只剩下一個大活人,就是桂姬。她站在大殿之上,眾人目光都若有似無地往她身上掃,她都只當(dāng)視若未見。

    “這最后一個可就不好辦了。各位愛卿,你們以為如何?”昭律問道。他的確是故意帶這個女人回來的,就是為了試探一下。只是比較遺憾的是,這次依舊是虞嬋一個的反應(yīng)在他意料之外。

    大臣們誰也沒先開口,都在私底下交換目光。桂姬芙蓉面,柳葉眉,腰身裊娜,雖什么話都沒說,那動作之間似乎就能看出來風(fēng)情了。有不少人都在暗中吞口水,只不過該做的還是要做。

    “稟王上,此女美則美矣,實(shí)則不祥之人。”咸尹孫潮收到秦興思的一個眼神,急忙出列一步道。

    “哦?不祥?怎么說?”昭律輕挑眉毛。果然頭一個忍不住的就是秦姬啊!

    孫潮看到他的表情變化,不由得緊張了一點(diǎn)起來。自從他們王上端出作為一個王上該有的氣勢之后,他們這些做言官的說話時總感覺壓力很大。不過好在他是有備而來,便在朝上一條一條地把桂姬的過往說了出來,最后道:“臣不才,但這實(shí)在無法不讓人覺得,此女乃是克夫亡國之人。”

    昭律頗有興趣地看著朝上諸人的反應(yīng)。在這點(diǎn)上,秦黨和王黨似乎心照不宣地達(dá)成了默契,孫潮每說一條,眾大臣就跟著點(diǎn)一下頭。再看桂姬,別人每點(diǎn)一下頭,她似乎都沒有看到,也不爭辯,但那臉色就跟著愈白一分,端得是楚楚可憐,叫人心生憐惜。從他的寶座到殿下有不少距離,她這角度擺得倒是正好,什么表情變化都叫他看見了。他看夠了,才道:“那諸位愛卿以為,此女當(dāng)如何處置?”

    他這話一出,眾人都看見殿上桂姬的身子晃了兩晃。雖說這動作并沒有多大,只是衣袖寬大,十分明顯。

    “遣回陳國!”

    “改賜他人!”

    朝上的意見瞬間就分成了兩派。昭律雖然心里頗為玩味,還想再看看這個據(jù)說傾國傾城的女人到底還能做出什么表情,但是再拖下去,大臣對他到的質(zhì)疑之聲就會再起,而后宮……算了吧,他家愛姬這兩個月估計(jì)過得已經(jīng)很心煩,還是別給他家愛姬添麻煩了。“遣回陳國自然是不行的,不然傳出去,諸侯該說寡人沒有這容人之度。至于這賜給誰……”他頓了頓,眼睛在眾位大臣之中掃視。

    他剛一開口,眾人就已經(jīng)閉了嘴,此時聽到后面,更是大氣也不敢出。他們王上就是想要也是不能要的,就看看他們之中誰有這個福氣了。瞧桂姬這容貌這身段,在床上的時候說不得有多銷魂呢。

    昭律掃了一圈,不由得在心里嘆了一口氣。要不是這桂姬一看就是心里彎彎繞的女人,他說不定能賜給樂常,也好降低下自家夫人被挖墻腳的可能性。瞧樂常,現(xiàn)在是一頭扎進(jìn)了熔鐵冶煉里,要讓刀劍弓箭更薄更銳利。只可惜,這種女人心不定,到時候連著樂常一起拐走了,他就該后悔不及了。那這樣的話……

    眾人正等著昭律下個旨意,卻突然看到一個宮監(jiān)小步跑過來,附耳在昭律耳朵邊說了幾句。然后昭律一下就蹭地站了起來,道:“此事下次再議。”這句話還沒說完,他的人就已經(jīng)消失在簾幕后面了。

    不過片刻,昭律已經(jīng)匆匆走到了另一頭的宮道上。“夫人什么時候去的鑄造監(jiān)?”

    “說是今日一早。”他步子太快,宮監(jiān)只能小步跑著跟著他匯報(bào)。“夫人說,若是王上有空,便抽空可過去一看。”但是王上現(xiàn)在好像就要去鑄造監(jiān)……這點(diǎn)不是他傳話不對啊,只能說王上太性急!

    昭律有點(diǎn)咬牙切齒。好吧,夫人有才能也是很好的事情。但就是太有才能了吧?

    他那頭完全沒想到,現(xiàn)在朝上變成了一種什么情況。眾位大臣先是面面相覷,這樣的美人都留不住他們王上的腳步?到底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啊?但是這種燙手山芋,昭律沒開口,誰也都不敢貿(mào)貿(mào)然上去搭話,所以各自散朝回家。

    很快大殿便空了。桂姬微微抬起臉,那張全無血色的臉上一閃而過恨意。

    34第三十三章 誰在吃醋

    昭律進(jìn)鑄造監(jiān)的門的時候,正好聽到虞嬋的聲音在說:“……退火、正火、淬火、回火,這些便都講完了。若是有錯漏之處,便請樂先生不吝指教。”

    “夫人太客氣了。”樂常答道,眼睛里閃著亮晶晶的光。“夫人真知灼見,將樂某之前的不明之處一一指出,樂某現(xiàn)在大有醍醐灌頂之感。”若是說云梯只是驚艷,這煉鋼之法在各國都是機(jī)密,虞嬋卻能如數(shù)家珍般一二三四地列出來,還能說出每道工序的作用,如何才能變韌變硬,竟是一點(diǎn)不錯,讓他簡直驚為天人。

    “樂先生謬贊。”虞嬋道。以可能是幾千年后的智慧總結(jié)來打敗古人,贏了也不是她的榮譽(yù)。實(shí)話說,由于現(xiàn)在實(shí)際工具所限,她也只能大概理出來幾條能用的說。至于那些更復(fù)雜的方法,說出來也做不到,還是省一點(diǎn)吧。

    但是她說出來的東西也已經(jīng)夠了。樂常看她一點(diǎn)沒有驕傲自得的神色,覺得這真是相見恨晚。“早知道夫人如此剝削,樂某應(yīng)當(dāng)一早就下山來才是。”他要到哪里才能再找一個這樣對他胃口的知己啊!

    昭律再也忍不住,咳了一聲。他進(jìn)來也有一小會兒了,聽話題不是他擅長的,便也沒有出聲。結(jié)果這后面的發(fā)展趨勢是怎么個回事?

    虞嬋和樂常本在對著墻上掛著的一副冶煉流程圖進(jìn)行討論,背對著門,故誰也沒看到昭律進(jìn)來。此時一聽這聲音,兩個人都回過了頭,而且都一臉驚訝。樂常驚訝的是昭律這么快就到了,虞嬋驚訝的是昭律的封賞這么快就完了?

    昭律看著兩張臉上如出一轍的表情,不由得更加不虞。好吧,他看得出樂常那的確是對冶煉法子十分著迷,也看得出虞嬋并沒有什么別的心思,但看到這兩人談?wù)撍簧瞄L的話題談?wù)摰媚敲礋峄鸪臁睦镎媸翘鯌?yīng)了!

    還好虞嬋回神比較快,沒讓這沉默無限止地蔓延下去。“王上,您可來得早了些。這冶煉法子現(xiàn)在可還在紙上談兵,想看到實(shí)物可得再等些日子。”

    昭律輕哼了一聲。真等到那時候,他的愛姬就不知道和樂常談了多少次了,知心好友什么的還是其次,若是一不小心覺得看對眼了呢?這絕不是他擔(dān)憂過度,因?yàn)檫@反應(yīng)明擺著呢——他家愛姬對著從天而降的桂姬,竟然一點(diǎn)反應(yīng)也沒有!“寡人處理完朝前的事情,正好有空,就過來了。”

    他這話說得自然無比,就他背后一路跟過來的宮監(jiān)在不斷擦汗。王上誒,假話也不帶這么溜的吧?剛才那個直接就把一眾大臣和桂姬那樣的大美人兒晾在那里的人是誰啊?

    昭律這么一來,虞嬋也在鑄造監(jiān)待不了多久。反正讓她打鐵肯定也是沒這個力氣的,于是再把注意事項(xiàng)交代了一下,她就和昭律一起走了。她只負(fù)責(zé)給出個正確的方向,至于具體要怎么做,還是要讓樂常和他手下的工匠們出手。所以這也是她選擇留在越王宮相助昭律的原因之一,足夠的人脈物力不是哪里都有的。

    只是這走的方式卻不大對。虞嬋自然是坐轎子,昭律趕的急,騎馬。回去的時候,他不顧虞嬋的反對,硬是要擠著一起坐轎子。雖然那轎子并不是單人小轎,也不是什么寬敞無比的八抬大轎,再進(jìn)一個人,兩人就只能在距離不到半尺的距離里面面相覷了。

    “王上,注意您的形象。”虞嬋十分無奈。若不是她走回去才是件招搖的事情,她還真想下去走走。

    昭律倒是舒舒服服地靠著,眼睛瞇著,聽到這話只從鼻子里出了一口氣。形象什么的,反正他在他這愛姬面前早就沒形象了,也不差這一次。

    虞嬋也就是隨口說說,因?yàn)樗勒崖扇羰且欢ㄒ鍪裁矗鸵欢ㄓ兴睦碛伞!巴跎希墒怯惺裁丛捯獙彐f?”想想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也就是論功行賞吧?那出問題的就只可能是一個人了。“那桂姬……”她輕聲問道。

    昭律終于聽到了他想聽到的話題,眼睛才睜開。“嬋兒,你來說說,寡人要把那女人賜給誰好?”

    虞嬋一愣。昭律之前不是說事情都解決了才過來的嗎?她剛才省掉的那后面半句話就是想問這個,怎么被昭律反問回來了?

    看到她明顯有些呆的表情,昭律本該覺得高興,他總算有一次能看到愛姬臉上除了胸有成竹之外的表情了;可是他現(xiàn)在很不高興,因?yàn)橛輯冗@表情擺明了,她之前是真的考慮過他將桂姬收入后宮的可能性。“嬋兒,寡人在你眼里,便就是個為了美人什么都不顧的王上么?”他問,語氣頗有些陰森森的。

    “……當(dāng)然沒有。”虞嬋下意識地矢口否認(rèn)。但實(shí)際上,事無巨細(xì)地考慮事情是她的習(xí)慣,最壞的可能性當(dāng)然會被考慮到。就算桂姬真的進(jìn)了宮,她也有辦法讓對方怎么來的怎么走。只是昭律好像一點(diǎn)都沒被對方美色所惑,這倒是件稀奇事情。昭律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又帶軍出去打了兩個月仗,也就是說,過了兩個月的禁欲生活。在這種情況下把持不住也是可以預(yù)料的,就算真的發(fā)生了,也是本性所致,并不能說昭律就是為美色所迷。但昭律這種一副“你敢這么想就叫你好看”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昭律看她一臉毫無自覺的表情,不由得心火直冒。他毫不懷疑,若是給虞嬋下一道旨意,免了她夫人的妃位,到朝廷上做個閑散官職,她一定再愿意也不過了。

    可他一點(diǎn)也不愿意!

    “寡人已經(jīng)想好了,就把桂姬賜給郊尹焦端。”昭律好容易忍住了自己的脾氣,不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他從來不知道,后宮里頭竟然還有不把他放心上的女人。但他想要做的事情需要從長計(jì)議,不能心急上火,不然只會變得更糟。

    虞嬋覺得他神情不大對,但注意力被他話里的意思吸引走了。“焦端?”那不是秦黨的人嗎?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此人五十上下,面容猥瑣。昭律竟然賜給他,難道這桂姬與他有深仇大恨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越國官職:

    郊尹京城郊區(qū)的首席官員。

    35第三十四章 慶功大宴

    不出所料,這一道旨意頒下去,前朝后宮一片震動。大臣們還以為昭律會為此再開一次朝議,各個摩拳擦掌,沒想到這一下子就解決了,他們的努力就和打在了棉花上一樣。郊尹焦端?要才沒才要貌沒貌,王上這是存心讓他們嫉恨焦端的好福氣吧?至于后宮,聽聞桂姬被昭律賜了人,自然是一片歡欣鼓舞,哪里還管賜給了誰。

    其實(shí)這件事造成的風(fēng)波也不太大。越國這一伐陳國,大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是十二月,年關(guān)馬上就到了。今年發(fā)生了這許多事,昭律自然要去敬太廟,表示自己做明君的決心。而朝上封賞的都是將軍之類,底下的士兵們也要犒勞,以激勵士氣。這些事情趕在一起,一群人都忙得腳不沾地,很快就把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女人忘到了九霄云外。

    首戰(zhàn)大捷,慶祝活動自然也不能少。其中最有關(guān)的一項(xiàng)便是,除夕宮中大宴。既然是捷報(bào)慶賀,規(guī)模就比之前的國宴要大,能參與的人就更多。照虞嬋的想法,她覺得肯定是能不去就不去,低調(diào)為好;不過昭律給她掐指一算,今年一過,明年七月她就該出孝期了,今年怎么說都該露一下臉。

    瞧見他臉上不經(jīng)意間流露出的、似乎很是迫不及待的神色,虞嬋深深覺得,這孝期不該是二十七個月,還是愈長愈好了。

    “那便這么說好了。嬋兒,雖說要打扮得素凈,但是該有的珠玉都給寡人用起來,讓寡人諸位愛卿和他們的夫人看看一國之母該有的風(fēng)采。”昭律見她沒什么喜色,直接忽略,囑咐她道。總有一日,她會知道,他這么做都是為了她好。

    一國之母什么的,這也就是在他們兩人之間講講,要是傳出去,秦黨立即按捺不住不說,昭律這謀朝篡位的名聲就要坐實(shí)了。“嬪妾知道了。”虞嬋無奈地道。

    昭律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因?yàn)檫@次顯然秦姬也要去,而她絕不會放過一個展示自己的大好機(jī)會。虞嬋不愛豪奢打扮是件好事,但也絕不能發(fā)生她站在秦文蕙身邊不像個平級的夫人、而像主仆的情況發(fā)生。自然,虞嬋的氣勢貨真價實(shí)地?cái)[在那里,但是總架不住有人眼拙不是?

    在緊鑼密鼓的準(zhǔn)備下,除夕那天很快就到來了。昭律坐上首,虞嬋的座位在他左手邊,秦文蕙的在他右手邊。宴席素來以左為尊,眾大臣一看便明白了,帶著自家夫人上來叩拜敬酒的時候,也一定先提樊夫人再提秦夫人。秦文蕙似乎做了些心理準(zhǔn)備,面上表情還算鎮(zhèn)定,看不出什么異常;而下頭的秦興思,笑得就更加像一座彌勒佛了。

    看起來倒是有些進(jìn)步……虞嬋在心里道。不過此時眾目睽睽之下,自然不是和昭律說這個的大好時機(jī),尤其在面前叩拜還沒完的時候。

    “……恭祝王上旗開得勝!王上雄才大略,勵精圖治,治下定當(dāng)四海升平!”

    虞嬋本在想秦黨之中的幾人,卻突然感覺有一種針刺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而等她抬起眼睛,那種目光卻消失了,只聽到這么一句阿諛奉承的男聲。她順著之前感覺到的方向看過去,沒看到別人,只看到一個低垂著眼瞼的女子隨著男聲落下,也道:“臣婦焦氏,祝王上和兩位夫人和和美美,早生貴子。”

    她聲音并不大,但音色宛轉(zhuǎn),如枝上黃鸝,撩人心弦。虞嬋聽她自稱焦氏,一時半會兒還沒回過神來,結(jié)果一側(cè)眼,不小心看到秦文蕙的臉色,瞬間就明白了,又把目光轉(zhuǎn)了回去,落在那女子身上。

    這就是那個桂姬啊?雖然就看得見一張側(cè)臉,但還真是個美人無疑。不過這話說得可就有些不大好聽了,她和秦文蕙貌合心不合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至少至今為止,前頭的大臣都很識趣地沒說讓她們在后宮和睦相處,她倒是一下子挑了個痛腳戳。這心思,嘖嘖……

    不過相比于此,虞嬋更想知道,她到底是哪里得罪了這個桂葒。因?yàn)檎辗较蛲茢啵瑒偛哦⒅臒o疑就是下頭的桂葒。而她從過來以后,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竹山,絕大部分時間都窩在王宮里頭,怎么可能得罪一個連面也沒見過的女人?

    但是桂姬并沒有再朝她看一眼,似乎剛才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都是虞嬋自己的錯覺。

    雖然之后再也沒出類似的事情,但是虞嬋依舊吃得食不知味。她以為她該注意的都注意了,現(xiàn)在看起來,依舊有什么在她的計(jì)劃之外。桂葒……她一定忽略了什么。

    宴席結(jié)束之后,虞嬋還在想這件事,以至于洗浴出來,又發(fā)現(xiàn)昭律等在房里也沒有引起她的驚訝。“王上,注意日子。”她含蓄地提醒道。又是一年除夕,明天初一,按理昭律還是要陪秦文蕙的。

    但是昭律并沒有回答她這句話,半垂著頭。虞嬋皺了皺眉,心想剛才大臣們敬了那么多酒,昭律這回是真的醉了?可是她剛走過去,就有一只手拉住了她,兩人一起往床上倒了上去。

    還好屋里已經(jīng)供好了炭火,厚厚的床褥也已經(jīng)烘過了,什么大的聲響也沒有發(fā)出來。虞嬋被面朝上地壓在下面,察覺到撲面而來的酒氣里夾雜著熟悉的雄性氣息,不適應(yīng)地偏了偏頭,道:“王上,您喝多了。”

    “我才沒喝……喝多……”昭律反駁道,聲音很是模糊,而眼睛里看起來也的確有些混沌。他撐著一只手半壓在上面,另一只手緩緩地從虞嬋的發(fā)跡線開始,沿著臉頰撫摸下來。

    他掌心很燙,但是指腹上全是繭子,是一只拿劍拿馬鞭的手。那種緩慢的動作,讓人的心也慢慢地跟著它走了。虞嬋突然想到昭律第一次拉她起來的時候,她還在驚訝為什么一個紈绔子弟手上會有這樣的東西,卻原來是她一開始就該明白的。不過昭律這時是真醉了無疑,否則也不能自稱“我”了。“王上,很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晚上都在想……”昭律低沉地笑了一聲,“那個桂葒,你哪里惹到了,是不是?”

    虞嬋現(xiàn)在有點(diǎn)不確定對方到底是醉沒醉了。因?yàn)檫@個的確是沒錯的,她想了一晚上。

    “呵呵,這你當(dāng)然是不會猜到的,我都不能……他……”昭律繼續(xù)說,后面一句話說得含混不清,教人聽不清楚。而那句似乎也不是重點(diǎn),因?yàn)樗又f:“難道你以為,一個孤身女子,手無縛雞之力,真的就有能力從魏國的包圍里逃出來,毫發(fā)無傷,還正好逃到了陳國?”

    虞嬋瞬間震驚了。她一直從她這邊來考慮,之前和田克的一面之緣早被她忘到爪哇國去了。“難道……”竟然是田克嗎?

    但是這后面半句話她沒能說出來。因?yàn)檎崖蓧毫讼聛恚没馃岬拇缴喽伦×恕?/br>
    作者有話要說:王上醋意大發(fā),所以……

    36第三十五章 侍寢與否

    轉(zhuǎn)眼間一年又過去了,春天的腳步姍姍來遲。越國各項(xiàng)事務(wù)都在蒸蒸日上,和去年這時候是完全不同的、煥然一新的氣象。

    到四月的時候,經(jīng)過多次實(shí)踐,樂常經(jīng)手的鋼鐵冶煉初見成果,造出來的刀劍之類的已經(jīng)能根據(jù)各自的用途更好地控制剛性和韌性,而且總體性能在以前的基礎(chǔ)上提高了幾乎一倍。昭律一直在緊密關(guān)注進(jìn)程,聽到這消息的時候差點(diǎn)就沒在殿上跳起來。

    這結(jié)果聽起來很抽象,但是想想,如果他們越國的刀比其他國家的更耐用,如果他們越國的盾比其他國家的更堅(jiān)固,如果他們越國的箭比其他國家射得更遠(yuǎn),那意味著什么?

    軍隊(duì)披堅(jiān)執(zhí)銳,復(fù)舊仇,伐無道,一雪前恥,光大越國之社稷。

    這是他的夙愿,如今看著愈來愈接近現(xiàn)實(shí)。

    昭律極其高興,樂常因此連升了好幾級,官封左司馬,地位僅次于吳靖和秦興思。鑄造監(jiān)的工匠上下都得了封賞,暗地里的封口令那就要另說了。由于虞嬋和樂常的謹(jǐn)慎,分下工作的時候是照流水線來的,每個工匠只知道數(shù)十道工序中的其中一環(huán),以免走漏消息。這是軍事機(jī)密,提前傳出去就會讓別國做好準(zhǔn)備,而若是工藝流出去就更不得了了,當(dāng)然得從源頭控制。

    虞嬋也在賞賜之列。她頗覺得最近接收到的眼刀子實(shí)在太多,進(jìn)言把自己的那份賞賜換成了一次踏青的機(jī)會。眼見她守孝期間卻越來越受寵,而孝期馬上就要到了,眾嬪妃都快嫉妒成紅眼雞。而且這個她們還不能表現(xiàn)出來,導(dǎo)致整個后宮氣氛都十分古怪。

    于是虞嬋覺得大家都需要出去透透氣。她的寵愛是基于昭律的,昭律愿意寵著她,但她沒必要為了一個男人把自己樹立成后宮里最大的靶子。畢竟每天吃飯前都要試毒,屋里屋外的東西都要檢查,還只是現(xiàn)在而已。想到七月以后她可能要面對的明槍暗箭,雖然她不會讓自己中槍,但想想也真夠糟心的。

    昭律聽她說完,臉色立即就微微扭曲了。踏青不是大問題,重點(diǎn)是非得帶著一群女人嗎?但是他沒說出來,因?yàn)橛輯纫欢馨凳舅切┡硕际撬膵邋荒芷H得太厲害了——天啊!他家寵姬什么時候能有一點(diǎn)該吃醋的自覺?

    “王上,諸位meimei可是都很期待呢。”虞嬋見他遲疑,又不輕不重地補(bǔ)了一句。

    “寡人知道了。”昭律無奈地應(yīng)道。所以他家愛姬就真像是大臣們說的,賢良淑德,簡直一點(diǎn)錯也挑不出來。他以前覺得賢良淑德是個好詞,現(xiàn)在越來越不這么覺得了。

    想想看,如果一個人喝得醉醺醺的,終于找到機(jī)會吻了自家夫人,還沒記得味道就睡過去了。然后一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什么也沒做成,正在暗自痛悔,又發(fā)現(xiàn)自家夫人還在桌前擦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笑容還例外地十分甜美……這還沒完,她以后還直接隨身攜帶匕首,墜得左手袖子沉甸甸的。

    王父啊!你的確給寡人找了個好夫人,但是為什么還順帶有一個好舅子啊?要知道樊國的刀劍都是物以稀為貴,削鐵如泥的那種啊!

    昭律欲哭無淚,他沒有興趣拿自己身體的任何一部分去檢驗(yàn)一下那把匕首到底有多鋒利。所有人都覺得他有虞嬋這樣的夫人肯定美到?jīng)]邊去了,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誰會知道實(shí)際是這個樣子的?他實(shí)在不甘心,某次旁敲側(cè)擊地問了一句,虞嬋的回答差點(diǎn)沒把他氣死。因?yàn)樗f:“嬪妾答應(yīng)助王上稱霸天下,但侍寢又不能稱霸天下。”

    言下之意,就是她可沒答應(yīng)這樣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用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