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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姣婦在線閱讀 - 第20節

第20節

    安慧公主幽幽道:“滿京城的才俊中,除了先頭的駙馬,也就甄榜眼和王正卿有資格當本公主的駙馬了。可惜一個早亡,一個已娶妻。”她說著話,眼里卻閃過寒芒,有狠厲在眼底一閃而沒。

    下面卻有人高聲稟報道:“九江王和蘇孺人到!”

    九江王卻是因王妃申氏微恙,只囑她好生休息,因轉而帶了孺人蘇冰香來赴席看戲。

    安慧公主一聽九江王到了,卻親下去相迎,引了九江王到花廳中,另領了蘇冰香上了閣樓。

    一時眾人又紛紛見過,這才各各落座。

    蘇冰香倒是坐在甄玉鄰座,甄玉對她有好感,自是問候了幾句。

    蘇冰香見甄玉這個狀元夫人親切,自是笑著應對。兩人說了幾句話,很快熟沾起來。

    一時酒菜瓜果皆擺了上來,只一小碟一小碟的,擱在眾人面前的案幾上,讓眾人邊吃邊談邊看戲。

    戲很快開演了,因唱作念皆佳,且故事曲折離奇,眾人卻是聽得入神,忘記舉筷。

    甄玉聽得忘記吃菜,卻是斟了酒,一杯接一杯的飲了,一時有了幾分醉意,這才驚覺,停了杯,心下卻充了柔情,不時偷眼去看唐妙丹。

    待見唐妙丹也看得入神,戲到動情處,她還拿帕子印了印眼角,不由感慨萬端:郡主,這出劇卻是為你所寫,只你卻絲毫不知。

    戲中場休息時,唐妙丹領著丫頭離了席位,往閣樓下走去,看樣子卻是去散筋骨和凈手的。

    甄玉看看無人留意她,便悄悄下了閣樓,尾隨在唐妙丹身后。

    九江王卻是半途離席,只在附近散步,因站在暗處看景,突然見得甄玉朝著一個方向走,神使鬼差的,他便跟上了。

    蘇冰香這會也喊了丫頭巧兒扶她下去散散,走的方向,正好尾隨了九江王。

    甄玉看著唐妙丹進了更衣室,她便候在外頭,待唐妙丹出來了,方才迎上去,喊道:“郡主!”這一聲有余韻,有想念。

    唐妙丹見是甄玉,不由略不耐煩,淡淡道:“是狀元夫人啊!”

    甄玉見唐妙丹說完話,甩袖要走,滿腹的想念突然奔涌而出,不顧一切拉住她的袖角,扯緊了道:“郡主!”

    “放肆!”唐妙丹大怒,用力扯回袖子,一時扯不回來,反被甄玉拉得一個趄趑,不由一側身,一揚手,狠狠一巴掌扇向甄玉臉上。

    只聽“啪”一聲脆響,甄玉臉上結結實實著了一記,她一時怔住了。

    唐妙丹也怔住了。對方畢竟是狀元夫人,她就是再無禮,自己這么一巴掌扇過去,還是……

    掌聲響起時,尾隨過來的九江王也怔住了,不由脫口去阻止道:“妙丹,休得無禮!”

    唐妙丹一聽九江王的聲音,轉頭一瞧,委屈道:“王兄,她無禮在先。”

    甄玉卻去瞧九江王左近,見無人跟隨,不由急了,輕聲嚷道:“王爺千金之驅,身邊怎能一個人也沒有?雖則這是公主府,但也……”她說著,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忙止了話。

    九江王這會卻順著她的話意,點頭道:“狀元夫人說得對,卻是本王大意了。想上回在書齋,要是沒有狀元爺和狀元夫人相救,只怕大禍。一直要尋機會正式向狀元夫人道一聲謝呢!”

    唐妙丹因掌摑甄玉被九江王抓個現行,就怕他責罰,這會見他和甄玉聊了起來,一時悄悄退后半步,拉了丫頭的手,飛也似的走了。

    甄玉見九江王肯聽勸,一時微喜,道:“王爺身份擺在這兒,進出自要小心。”

    九江王今晚看了那纏綿悱惻的戲劇,心下也有柔情,這會見甄玉關懷,免不了得意,又免不了代她心酸,這份深情,本王卻是無以為報啊!

    蘇冰香尾隨過來,遠遠地,見九江王和甄玉站在一處說話,狀極親昵,一時停了腳步,驚得臉色發白。一位是王爺,一位是狀元夫人,他們……

    巧兒扶著蘇冰香的手一緊,俯到蘇冰香耳邊道:“孺人,此地不宜久留,咱們趕緊走罷!”

    蘇冰香心驚之余,卻是擔憂,九江王和甄 幽會,不知道挑一處更隱秘的所在,只挑在更衣室外頭,一個不防,卻要被人看見。不行,不能這樣走掉,須得提醒他們一下。她想著,轉頭四瞧,在地下揀起一顆小石子,奮力一擲,朝甄玉和九江王擲去,一擲完,就拉了巧兒避到暗處。

    “噠”一聲,小石子落在甄 邊,她微嚇一跳,身子一個趄趑,滑了一下。

    九江王眼明手快,伸手一扶,正好扶在她腰間。兩人的視線在月色下相遇,盈盈月光映在彼此眼中。

    只一瞬間,甄玉已站穩身子,退后半步,低聲道:“多謝王爺援手。”

    九江王這才略略回過神,知道自己唐突了,因掩飾著道:“狀元夫人臉上掌印未消,倒得沾些冷水敷一敷,稍后再往前頭去,以免被人看見要問個明白。”

    甄玉點頭,看看這處僻靜,且適才不知道誰扔了一顆小石子過來,實在不宜久待,便福一福,準備告退。

    王正卿于席間不見了九江王,卻是怕他落單,這會兒尋了過來,遠遠地,便見九江王和一個女子在月色下說話,那女子,分明是自己的妻子甄 。他稍稍慢下步子,眼中浮出疑慮。

    ☆、31賞賜下美人

    蘇冰香聽得動靜,在暗處一瞧,見是王正卿來了,一時暗暗叫苦,若在公主府鬧起來,這還是小事,主要九江王現下正重用王正卿,萬一他惱了,投了三王爺或是四王爺,這事兒如何收拾?若是甄榜眼還在便好了,不致出這樣的事。

    巧兒怕蘇冰香惹禍上身,只緊緊扯著她,著急萬分,孺人,這會可千萬不能出聲,更不能輕舉妄動。這種事兒,本就該遠遠避開的,偏你還扔小石子,又避在這處看熱鬧。

    王正卿疑慮間,卻見那一頭甄玉已告退走了,剩下九江王對著月色發呆,他一時竟是暗松一口氣,或者,只是湊巧遇著,并無其它罷?

    甄玉前世卻是隨九江王來過公主府數次,且那時認為安慧公主始終是隱禍,倒使了暗探查探公主府一些事,又得了公主府的府第圖樣,于公主府布局等,胸有成竹的。她且不走到明處喊丫頭,只在暗處繞了繞,過了假山,來到一處僻靜處,坐在花叢下想心事,一邊等著臉上的指印消下去。

    候了一會兒,聽得前頭隱隱傳來鑼鼓聲,度著是戲又開演了,一時準備站起來往前頭去,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她復又坐到花叢下,一動不動。

    腳步聲很快停在不遠處,卻是一男一女的聲音。

    那對男女互相摟抱著挨擦,男的發出粗喘,女的把雙足盤到男的腰上,兩人隔著衣裳動來動去,卻是不赤樂乎。

    這不是隔靴 么?甄玉詫異,這么樣搞來搞去,有什么意思?虧得他們還興致勃勃。

    好一歇,那對男女稍停了動作,男的開口道:“好裳兒,待得了機會,定要讓你爽個夠,今兒卻只能先憋著了。”

    女的嚶嚀一聲,嬌柔萬分道:“只盼著王爺異日成成就大事后,能記得對裳兒的承諾。”

    男的自是一番安撫,接著又是一番動作。

    甄玉聽著聲音,暗吃一驚,男的卻是四王爺唐晉山,女的分辯聲音,卻是安慧公主身邊一個名喚綠裳的大丫頭。

    唐晉山 綠裳一番,見她軟綿綿的,便又抱住了,讓她靠在自己懷中,低聲道:“皇妹這陣子似乎郁郁,卻是發生了什么事?”

    綠裳又往唐晉山懷里鉆了鉆,仰臉貼著他下巴蹭了蹭,方才道:“奴家偷偷聽得公主跟謀士說話,卻是因那個甄榜眼死了,公主心情不好呢!”

    甄玉聽得提到她的名字,心中一跳,安慧公主不是一再給自己排頭吃么?自己死了,她不是解氣了,為何郁郁?

    唐晉山也有些疑問,笑道:“那甄榜眼不識趣,皇妹不是恨不得弄死他,他死了不是正合意,郁什么呢?”

    綠裳低聲道:“問題就是,那甄榜眼本是公主叫人弄死的,只他死了,公主又覺得不能收服他,反叫他這樣死了,太過沒趣,因此不甘心,這陣子為此懊惱了許多回。”

    唐晉山大吃一驚,差點失聲,一時道:“甄榜眼不是病死的,居然是皇妹叫人弄死的?皇妹好手段,這事兒風雨不透的。”

    綠裳道:“公主令人在九江王的府中安了眼線,那眼線有手段,在甄榜眼常喝的參茶下了慢 ,甄榜眼那段子熬夜,常喝參茶,毒性漸漸入了血中,常覺勞累,其它并無不妥。大夫把脈,也只以為是勞累所致,只勸他靜養。不過數日,甄榜眼瞧瞧卻是勞累過度,一病而亡。”

    甄玉在花叢下聽著這番話,身子僵硬,腦子卻是“轟轟”作響,想通了好幾件事。

    前世自己死時,是安平二年,九江王登上皇位第二年,那時節自己想除掉安慧公主,安慧公主何嘗不想除掉他?因先下手為強,令眼線放了慢性毒藥,藥死了自己,卻造成自己是絞盡腦汁,油盡燈枯而死的。只那眼線在王府中潛伏三年,自己竟一無所知,確實是大意了。

    至于這一世,安慧公主卻是提前行動,令眼線藥死自己,造成自己因熬夜得病,一病而亡的假像。虧得任達良看出端倪,查出參茶有問題,只未查出是誰下毒的。如今知道是安慧公主令人所為,自然有了著手點。

    兩世,都死在安慧公主手中,這一回,如何還能忍?此仇不報,枉重生一回。

    花叢前那對男女又親熱一番,這才各自走了。

    甄玉  的腿,從花叢下緩緩出來,繞過假山后,往前頭去了。

    待她一走,唐晉山和綠裳卻從另一頭鉆了出來,一起看著甄玉離去的方向。

    綠裳沒忍住疑惑,問道:“王爺為何要借奴家之口,故意把公主毒殺甄榜眼的事說給甄氏聽?”

    “甄氏是甄榜眼的師妹,聽了這番話,肯定受到驚嚇,少不得原話學給王正卿聽。王正卿知道了此事,焉能坐視?自要調查真相。到那時,他便得罪皇妹了。他得罪皇妹,便是九弟得罪皇妹。皇妹被得罪了,自要疏了九弟,投向本王這一邊。有了皇妹相助,本王要成就大事,自然事半功倍。”唐晉山難得耐心解釋著,又吩咐綠裳道:“皇妹這邊一旦有什么動靜,盡快著人通知本王。”

    綠裳應了,一時怕安慧公主要找人,忙和唐晉山告別,匆匆往前頭去了。

    唐晉山看著綠裳離去的身影,嘴角起了笑,心內卻冷哼:不過一個丫頭,居然妄想攀高枝,想將來當主子?若得事成,先要除掉的,便是你這知道得太多的丫頭了。

    甄玉果然如唐晉山所料那樣,從公主府回到王家,就跟著王正卿進書房,遣了周圍的人,把自己在花叢下聽見的事一五一十說了。

    如今自己身為女子,又近不得九江王,若要報仇,只能借王正卿之手了。

    王正卿聽得此事,大吃一驚,隔好一會,卻道:“如今王爺大事未成,若因甄榜眼之事與安慧公主反目,再失臂助,只怕不妥。此事還得先掩下,待大事成了再查。況且,甄榜眼再重要,也不過一個謀士,安慧公主卻是九江王的meimei,九江王是要做大事的人,焉能為了一個死去的謀士,不惜得罪自己meimei呢?”

    所謂關心則亂,事涉自己,甄玉一時便失了理智,這會聽得王正卿分折,方才冷靜下來,是的,九江王現下需要安慧公主相助,若因著一個謀士之死,和安慧公主反目,則愚不可及。

    雖如此,到底如何甘心?甄玉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雖不能和公主反目,到底要掀出那位眼線,以免眼線再害別人。”

    王正卿點頭道:“這是自然,只是不能打草驚蛇,還得不動聲色地查。”

    說著話,見天也不早了,甄玉便出了書房,往自己房中去了。

    這里王正卿去翻出甄玉前世那副《釣仙鯉》,對著畫作道:“甄榜眼,你死得枉啊!只你放心,不管要費多少年,都一定為你報仇,絕不讓害你的人逍遙活著。”

    因著此事,甄玉連著數日,卻有些悶悶的,精神頗為不佳。不想這一日早起,就有太監來頒旨,說道皇帝得知三王監國辛苦,得力的臣子也辛苦了,因各賞美人一名,令她們進府服侍各位有功之臣。

    因王揎和王正卿不在府中,寧老夫人便領著甄玉接了旨,看著太監把美人喚了進來。

    美人款款而進,跪在地下給寧老夫人叩了頭,又膝行到甄玉跟前叩頭,口稱見過三夫人。

    美人縱是跪著,也是聲音 ,姿態萬千,令人憐惜。

    要是以前,甄玉自然也就憐惜起來了,可今兒卻有些發愣。

    皇帝賞賜下來的美人,卻是田綰綰。

    原來摘月樓日前獻了一批歌姬進宮,皇帝不在宮中,皇后白氏便令人到道觀中稟了一聲,要了旨意,借旨把美人封賞到各府中。不知道是湊巧還是其它原因,居然把田綰綰賞賜給王正卿為妾了。

    甄玉有些撫額,有些事情居然沒法改變么?該是王正卿的妾,最后還是到王正卿手中了。可惜啊,田綰綰這回遇著的,不是原主,而是自己。

    甄玉右手扶田綰綰起來,左手在她頭上壓了壓,有老子在,一定要壓得她死死的,絲毫不能作怪。

    王正卿回到府中時,聽得宮中賞賜了美人一位,卻是田綰綰,一時也愣住了。

    倒是寧老夫人喊他他去囑話,道:“既然是宮中賞賜的,倒要給面子。這身份,自也不能低于夏姨娘。”

    “嗯!”王正卿應了。

    寧老夫人又道:“ 如今也賢惠好說話,倒沒什么嫉妒之舉,已令人收拾下院子安排田姨娘住進去了。你今晚且去安歇在田姨娘處,給她漲漲臉罷!”

    王正卿又“嗯”一聲,這才告退出來。他先到書房中,喚了一個人進去,吩咐道:“傳信過去,讓章飛白回府。”

    來人應了,退了下去。

    王正卿思忖了片刻,卻是先往甄玉這邊過來,推門而進,見甄玉在看書,看不出喜怒,便去坐在她身邊,看看她臉色道:“是宮中賞賜的,并不是我求來的,你也別惱!”

    話音未落,簾外便有丫頭的聲音道:“三爺,田姨娘聽得您回府了,請您過去呢!”

    甄玉聞言,舉起手中的書拍在王正卿頭上道:“別忘記那本《律法釋義》。”

    王正卿見她不似惱火的樣子,便笑道:“我過去坐一坐,便回書房。”

    甄玉笑瞇瞇道:“我跟你一道過去罷了,算是給美人雙倍面子了。”

    ☆、32唐晉明之計

    “姨娘,這樣妥當么?”添香見田綰綰命小丫頭去請王正卿,便有些不安,這才進門,太過出格只怕惹三爺厭煩啊!

    田綰綰到宮中轉一圈,轉頭便成了御賜的美人,身份高了一個檔次,心下竊喜著,且又得了那人的保證,自恃有依仗,膽子自是分外粗壯,聞言道:“怕什么?我只請我的,三爺來不來,是三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