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李陵的故事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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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陸醒的手蒙在她的眼上,能清晰地感覺到她急顫的眼瞼和睫毛。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溫和但又堅定地蓋在她眼皮上,隔絕了不堪入目的景象。 她深吸一口氣,漸漸冷靜下來,拉開他的手。 “有人來了。” 黑暗讓聽覺更加靈敏,她于屋內男子放肆的喘息聲和如女子般嬌吟婉轉的琵琶聲中,辨出了另一種極細微的聲音,沙沙……沙沙……像是幼蠶在吞食著桑葉。 陸醒面色一凜,他也聽到了。 “快走!”他拉起她的手,迅速退到樹蔭下。 沙沙聲很快壯大了起來,清晰入耳,陸醒辨認了片刻,發現這聲音竟然從四面八方包抄圍攏而來,幾乎沒有任何空隙,只一猶豫間,隨著聲潮的臨近,大片大片的憧憧黑影自樓閣假山后冒了出來,如決堤的洪水漫向兩人藏身之處。 陸醒抽出腰畔的長劍,月色下劍刃清亮如銀,閃動之間照亮率先撲來的幾張人臉。 那人臉僵硬扭曲,動作卻敏捷而兇狠,手持尖刀,一眨眼的功夫就欺到了兩人面前。 雪亮銀光暴起,似蛟龍出海,電破長空,陸醒一劍揮出,銀芒閃過一圈,接連劈下叁只頭顱,頭顱滾落,無頭身體卻無動于衷,張牙舞爪地揮動尖刀繼續攻擊。 “刺心臟!”李陵在他身邊低聲道,“人偶的驅動樞紐在心臟部分,只要破壞了樞紐機關,人偶就不能動了。” 陸醒展開身形,長劍夭矯輕靈,猶如吐信的銀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一個人偶胸膛內,他手腕輕翻,劍尖在內一絞,人偶果然不再動彈,以一種極詭異的姿勢凝住身形,隨即又被后面沖上來的人偶撞倒、踏碎,斷開的頭顱和肢體散了一地。 大批大批的人偶涌了上來,將兩人圍得水泄不通, 陸醒身姿飄飛,輕靈迅捷,道道劍光舞得密不透風,把李陵牢牢護在身側。 一個人偶避過劍光,向李陵欺身而來,她手中雕刀一揮,精準破開人偶胸膛,將那人偶的心臟挖了出來。 她將挖出的那枚“心臟”收在懷中,看了看無窮無盡的人偶大軍,沉聲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人偶一圈接著一圈,一層一層前赴后繼撲上前來,劍光維持的范圍越來越小,不時有人偶自劍光空隙攻入,防不勝防。 陸醒不再猶豫,伸臂過來攬住李陵腰肢,長劍掄開一道圓弧,挑翻一圈人偶,接著足下腳尖一點,帶著她躍上樹梢。 瘋狂撲上的人偶略一停頓,悍然往樹下追來,眨眼之間,已有數名人偶攀上了樹干,樹梢隨之瘋狂搖晃,幾乎要將隱在枝埡間的兩人搖下樹來。 陸醒已收了劍,抽開腰間一條長鞭,長鞭呼地一聲揮出,鞭梢卷住旁邊一棵大樹的樹枝。 “抱緊我。”他低聲道,拽緊長鞭。 這時一只人偶的手臂伸了過來,扯住李陵一角衣袍,陸醒攬著她往前一縱,如蕩秋千一般蕩開,她衣角嘩啦一聲撕裂,那人偶撲了個空,從樹上摔落下去。 大批的人偶立刻調轉方向,往兩人落腳之處蜂擁而來,陸醒皺眉,“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偶?” 兩人此時踩在樹梢枝丫間,背倚樹干,從高處看去,瞧得更是清楚。整座宅院已被密密麻麻的人偶占據,數不盡的人偶如蝗蟲黑蟻一般涌動不止,猙獰著一模一樣的臉,無聲囂叫著往前沖,陰森詭異而又令人頭皮發麻。 陸醒手腕輕抖,收回長鞭,再是一鞭揮出,牢牢卷住前方樹梢,他幾乎未做停頓,立刻依著長鞭之勢攬緊李陵蕩開,幾個起縱之間,兩人已迅速接近圍墻。 他再次回頭看了眼已被黑色潮水淹沒的宅院,抱緊李陵躍出墻頭。 人偶大軍不依不饒,很快從圍墻處翻出,水漫長堤,黑潮奔涌而來,牢牢追在兩人身后。 李陵緊緊抱著陸醒的腰,頭貼在他胸膛上,身體似是飛了起來,耳畔風聲呼呼,身上衣袍獵獵,眼前掠過一片又一片如云桃花。 陸醒的呼吸略有些急促,胸腔內的心臟劇烈跳動,箍在她腰上的手臂強健有力,像是嵌進了她的身體里,她能感覺到他手腕上清晰鼓動的脈搏。 她微微抬起頭,從他肩上扭頭朝后方看去。 當先的一批人偶已經追進了桃林,桃林外還有源源不絕的暗潮從圍墻處蔓延下來,黑云翻墨,密密麻麻,無窮無盡。 她低聲道:“不對,小小的宅子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的人偶?” 陸醒低頭看她,兩人對視片刻,不約而同叫了出來:“幻覺!” 他停下飛奔之勢,在一株桃樹下坐了下來,把李陵抱進懷里,閉上眼睛。 他深深呼吸,氣沉丹田,集中精神,于神念中緩緩凝出一層光暈,慢慢浮動著,凝結成巨大的氣泡,將兩人籠罩其間。 有人偶撲了過來,被氣泡彈開,瞬間化為灰燼。 一道道輕煙升起,又在月色迷霧下散開,消失于茂密花林間。 很快人偶大潮呼嘯而來,如翻滾洶涌的波濤,一浪一浪兇狠地拍打撕咬著氣泡,天昏地暗之下,氣泡被拉扯著,擠壓著,于狂風浪迭中搖搖欲裂。 陸醒額上滴下汗珠,長眉緊緊鎖起,臉上表情甚是痛苦,艱難之中,有一道細弱的,柔和的神念加入,如流云輕嵐,將氣泡上的絲絲裂縫撫平、粘合如初。 兩人合力之下,柔韌的氣泡被摧折擠壓成各種形狀,但始終不曾破裂。 驚濤駭浪逐漸散去,像是狂暴的大海上風住云歇,月光破開云層,輕柔月色撒下,天地之間一片清明。 最后一道黑影消失后,李陵從他懷中抬起頭來,緩緩睜開眼睛。 桃林中一片靜謐,月光悄無聲息透過花樹,正照在陸醒的臉龐上。 他發絲垂落頰畔,胸膛微微起伏,整個人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一般,額上、頸上還滴著汗珠,黑色的衣衫被打濕,緊緊貼在他身體上,勾勒出結實完美的肌rou線條。 李陵知道自己的模樣大概也是一樣狼狽,但她仍然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他也正注視著她,月光映在他的眼眸里,如深邃而遼闊的夜空中最明亮最炫目的星辰,光華燦爛不可逼視。 兩人呼吸都有些紊亂,緊繃的神經倏然放松下來,卻又有另一種曖昧的、令人更加心跳加速的情愫升起。 他的手臂還攬在她的腰間,沒有絲毫放開的意思。 他手臂上的熱力透過衣衫熨燙上她的肌膚,令她在汗濕過后也不曾感到寒冷。 晚風吹過林間,有桃花隨風飄飛而來,花瓣似云,似頑皮的精靈,在她的發際眉間起舞,又輕輕飄落在她肩頭、頸間。 陸醒的視線順著一片花瓣,落到她的鎖骨處,又順著微微凌亂的衣襟滑進去,探下去,他眼眸幽深如黑海,喉結輕輕滾動。 她現在就在他懷里,如那夜一般,發絲凌亂,雙頰嫣紅,眼波似水,勾動他身體里強制壓下去的,不曾真正熄滅的火。 他不能控制地憶起她在他懷里,在他身上嬌吟顫抖的那些瞬間,憶起他掌下單薄玲瓏的身體,唇中柔軟肌膚的甜美,以及那讓人迷醉的梅花酒的芬芳。 他的視線讓她心狂跳,身體像要燃燒起來,他的目光似劍,似刀,挑開她身上的衣衫,讓她像是赤裸呈現于他面前,那眸中蘊含的欲色又像是無盡的旋渦,吸她陷入、引她沉淪。 危險的、卻又有致命吸引力的,令人目眩神迷、身不由主的情欲的旋渦。 她不敢與他對視,垂下眼,卻清楚瞥見他身下幾乎沖破衣衫而頂出的山峰,她絕望地閉上眼睛。 ……完了。 她心道,危險并未完全過去,年行舟也還不知在哪里等著她,而她卻頭腦昏昏,只想把他撲倒,粗暴地扯開他的衣衫。 要克制,要……忍耐。 何況他什么也沒做,只是一個眼神,一個擁抱的動作,就讓她幾乎無法自持。 她大力推開他,起身取下腰間的酒壺,咕嘟嘟灌了一大口梅花酒。 “李陵——”他沙啞的聲音響起,她轉身,惡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你什么都別說,也什么都別想。” 陸醒舔舔嘴唇,胸膛起伏著,半晌冷靜下來,低聲道:“抱歉。” 李陵拍拍衣擺上的塵土,四處張望,“行舟就在這附近,先和她匯合再說。” 他沉默地站起身來,兩人在桃林里轉了片刻,找到了在一株桃樹下盤膝靜坐的年行舟。 年四靜靜聽完,抬眼看了師姐一眼。 “這么說,有個精神意念很強大的人隱藏在這里?” “沒錯,”李陵道:“含玨沒有這么強大的精神力量,一定另有他人在背后控制他、引導他。” 她看了陸醒一眼,陸醒頷首,語氣不容置疑,“今晚起,你與年姑娘就搬到逐月堂,我們已經暴露,萬事小心為妙。” 年四沒說什么,叁人出了桃林,往鳳陽城內回轉,李陵與年四當夜收拾了東西,去了逐月堂。 李陵直睡到次日中午,才起身梳洗好,坐在池邊的石凳上,瞧著桌上的一塊東西出神。 陸醒把兩人安置在逐月堂內一處叫做歸云的小樓內,樓前有一渠池塘,時值正午,塘中清波粼粼,碧綠荷葉展開優美身姿,托著顆顆珍珠似的晶瑩水珠,水珠兒盈盈爍爍,在陽光下滾來滾去。 池邊一排楊柳隨風輕拂,枝條垂在欄桿外,不時有丹青閣弟子分花拂柳而來,好奇視線在這位女子身上停留片刻,又離開。 “在做什么?”耳邊一道聲音響起,李陵應聲抬起頭來。 陸醒撩起衣袍下擺,在她對面坐下。 柳梢空隙間投下的一線陽光,正好照在桌上的一塊石頭上,大小形狀像是人的心臟。 “你說奇不奇怪?”李陵道,“昨晚攻擊我們的人偶雖然是幻覺,但我從其中一個人偶胸膛里挖出的這枚心臟,居然是真實的,并沒有隨幻覺消失而消失。” 陸醒拿起那東西,在手中掂了掂。 “沒什么奇怪的,”他回答她,把東西放回她面前,“有的人凝造出幻境,需要用真實的東西引動,你運氣很好,捉到一個真實的人偶。” 李陵笑了笑,拿起那東西,摸出袖中一枚小銼刀,審視片刻,小心地從邊緣挫開。 陸醒瞧著她的動作。 “這東西,就是人偶的樞紐?” “對,”她沒抬頭,“大多數人偶是以磁石作為心臟的主材,可以牽動肢體做出各種動作,這塊東西倒有點特別。” “特別在何處?” 她瞥他一眼,“不知道,我還在研究。” 陸醒朗聲笑了起來,“怎樣,昨夜睡得可好?” “很好,多謝陸閣主。” 他笑意略斂,沉默片刻說:“不必見外。” 李陵割開了那塊石頭,里面有多種銅片鐵片精密地嵌合在一起,構造極為復雜。 她眼睛亮了起來,驚嘆一聲,搓搓手,摸出袖中一支約摸五六寸的長針,輕輕撥動石頭內的彈片。 “你袖子里究竟還有多少工具?”陸醒忍不住問道。 “永遠不要問偃師這種問題。”她頭也沒抬,只微微笑著回答。 陽光暖洋洋地照在身上,池上清風徐來,她專心致志地撥弄著手中東西,好半天才停下動作,甚為滿意地把長針收好,將石頭放進一個錦囊里。 她抬頭一看,陸醒還坐在她對面,身姿挺拔,天水色衣袍淡如天邊浮云,風盈滿袖,飄然清舉。 她想起昨夜他黑色衣衫下倴張的身體。 這真是……對比太強烈,令她心思歪到了別處,不能自己地浮想聯翩。 師父曾說,人都有欲望,情欲也是其中一種,沒什么值得羞恥的,雖然要學會克制,但也要懂得合理紓解,否則壓抑過余,便會扭曲、生變,成為人心中隱藏的毒蛇,在不經意的時候噴出可怖的毒液,化為陰暗而強大的力量,若是意志不堅,很容易被摧毀,被控制。 就如含玨那樣,他心中對師父隱秘而不能出口的欲望,終將他扭曲成魔,在魔物煞氣的侵蝕下喪失了理智,丟掉了身為偃師的cao守,做出和師父一模一樣的人偶供自己糟踐,這樣下去,情況只怕會越演越烈,完全被心中的陰暗魔性所控制。 “在想什么?”他冷不防出聲問道。 “含玨背后的那人……”她喃喃道:“他抓住含玨的欲望和弱點,引誘他服食幽煌果,控制他掌握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