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坤想像著自己開著一輛電動三輪，后邊斗里擺著三張小板凳，坐著老爸老媽和付一杰……

    “你想想，那場面是不是特像去趕集的老鄉(xiāng)？”付坤給付一杰打電話的時候一說這事就郁悶，“我就不該問他們，你說，哥買個什么車合適？”

    付一杰正在吃雞腿，聽了這話笑了：“是，全家還就只有我最靠譜了，付坤，您有本兒么你就買車啊？你連摩托車都是無證駕駛吧？”

    “哎，還真是，”付坤愣了愣，“你不說我都沒想起來，不過我會開……”

    “這車就先別琢磨了，等你什么時候把本兒考了再說吧，或者你等我，”付一杰咬著雞骨頭，咔咔的，“你要愿意，我給你開車，開一輩子。”

    “快得了吧，你不還讓我在家給你數(shù)錢么，你給我開車，我再給你開工資，然后你把我給你的錢再給我，我再在家里數(shù)我給你的錢……”付坤說一半就樂了，“缺心眼兒二人組。”

    到底買什么車和什么時候買車以及自己究竟拿什么時間去學(xué)車考本兒，付坤都快愁死了，程成有時候上他攤兒上呆著，他都能跟人說半天，程成都讓他天天念叨折騰煩了。

    “叔，你真是煩死了，你等一杰叔考完試了放暑假了，讓他過來幫你守著，你去學(xué)本兒不就行了？”程成皺著眉說。

    付坤一拍腿：“是啊，我怎么沒想到呢！”

    但想想他又搖了搖頭：“不行，他冷著個臉往這一杵，一個月能買掉一件都得是碰上傻子了……”

    “要不這么著吧，”小成成想了想，“你雇個童工。”

    “比如你？”付坤樂了。

    “嗯，童工便宜嘛。”

    “那問問你媽，她同意我就請你來。”付坤笑著說，要說讓小成成在這兒幫他看著，他還真挺放心，這小家伙從小跟著他媽在賣東西，嘴特別甜，還特會說。

    “她肯定同意，她還讓我這個暑假出去擺個冰棍攤兒呢。”

    高考前最后半個月，付一杰從學(xué)校回了家，沒再每天沒日沒夜地復(fù)習(xí)，晚上十點(diǎn)準(zhǔn)時就上床睡覺了。

    付坤覺得他看上去挺輕松，老媽每天抱著本營養(yǎng)學(xué)的書研究，換著花樣做吃的，付一杰有些削瘦的臉也稍稍胖了一些。

    考試前一天，付坤緊張得睡不著覺：“一截兒，我怎么這么緊張？”

    “不知道，”付一杰躺得挺舒坦，“你是不是想去幫我考啊。”

    “考屁，你想上農(nóng)學(xué)院啊？”付坤樂了，“我那張通知書還在抽屜里呢。”

    “那你緊張個屁，我肯定能考好，你放心吧。”

    高考那幾天，付坤沒去大通，把付一杰送到考場之后，他就在考場外邊守著，付一杰出來了，他立馬就捧著一堆吃的喝的過去。

    付一杰發(fā)揮得不錯，每次考完出來都帶著微笑，最后一科結(jié)束的時候，他一邊吃冰棍一邊說：“付坤，快來崇拜我。”

    付坤立馬拿出手機(jī)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媽，我偶像考完了，肯定不錯，正美呢，把我給他準(zhǔn)備的禮物拿出來備著。”

    付坤送給付一杰的高考禮物是一臺筆記本電腦，他提前一個多月就悄悄買了，一直放在老爸老媽屋里藏著。

    付一杰抱著筆記本在沙發(fā)上樂得眼睛都找不著了，付坤站一邊看著，他都記不清有多久沒見著付一杰這樣的笑容了，心里一陣感慨。

    付一杰等成績的幾天，付坤去駕校報了名，準(zhǔn)備在請了童工小成成之后就去學(xué)車。

    報完名回家的路上他又順道去看了車，他雖說對電動三輪不能忍受，但心里盤算著要買的車也不是什么好車，他就想弄輛小面包，拉貨拉人都方便。

    他拿了幾張宣傳資料，準(zhǔn)備回家跟大家商量一下。

    還有些事，在付一杰已經(jīng)沒有了高考壓力之后，他覺得可以好好跟付一杰聊聊了。

    到家的時候，他看到樓下停著輛三菱越野，忍不住嘖嘖了兩聲，正想著這是誰家親戚朋友的車，樓道里一前一后走出來兩個人。

    第五十二章 窗戶紙 ...

    付坤站在車旁邊,看著呂衍秋從樓道里走出來的時候愣了愣,再看到她身后的付一杰的時候,臉上都不知道該上哪套表情了。

    呂衍秋看到他也愣了一下,過了幾秒鐘才猶豫著說了一句：“這是付……付……”

    “付坤，”付坤沖她點(diǎn)點(diǎn)頭,“阿姨好。”

    “哎好好，”呂衍秋笑了,有些尷尬，“太久沒見了，差點(diǎn)都沒認(rèn)出來,上回見面的時候還在上學(xué)呢。”

    “付一杰您認(rèn)出來了沒？”付坤笑著問，回過神兒來之后，他心里開始有點(diǎn)兒不踏實(shí)。

    呂衍秋被他這么一問，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付坤又笑了笑：“不過應(yīng)該還能認(rèn)出來，十來年沒見都能認(rèn)出來呢。”

    “那個……”呂衍秋回頭看了看付一杰，“我?guī)б唤艹鋈コ詡€飯，吃完就送他回來。”

    “哦，”付坤從她身邊走了過去，路過付一杰身邊的時候小聲問了一句，“怎么回事兒？”

    “回來跟你細(xì)說，”付一杰挨著他也小聲說，又伸手到他口袋里摸了塊巧克力出來，一邊剝一邊繼續(xù)小聲說，“別擔(dān)心。”

    付坤進(jìn)了樓道，聽著三菱越野在他身后發(fā)動了，他很快地往上跑了兩層，站在樓道拐角，看著車慢慢順著路開了出去。

    心里說不上來什么滋味兒，如果是小時候，他估計直接就能攔著付一杰不讓走，但現(xiàn)在這事兒他干不出來，那是付一杰親媽，要說煩人吧，挺煩人，但這么多年，她也沒做什么過份的事兒……

    他跑上七樓，掏鑰匙掏了半天也沒掏出來，正想罵呢，老媽把門打開了：“你抖鑰匙玩呢？”

    “怎么回事兒啊，我樓下碰見一截兒和他那個媽了。”付坤皺著眉進(jìn)了屋，把鞋踢掉。

    “你弟考完了，她來看看，請你弟吃個飯，”老媽把他踢飛的鞋又踢回鞋架邊上，“之前也經(jīng)常會打電話來問問情況，但一直沒讓我告訴你弟，怕會讓他覺得不舒服。”

    付坤愣了愣，經(jīng)常跟老媽打電話？

    “你也沒跟我說過啊，”付坤倒了杯水拿著，“她不是出國了么？”

    “去年就回來了，開了個醫(yī)療器械的公司，”老媽站在電扇前邊吹著，哆嗦著聲音說，“挺~~發(fā)~~財~~的~~”

    “那她來找一截兒就只是聊聊？”付坤喝了口水，站到老媽身邊也對著電扇，“沒說現(xiàn)在有錢了要讓一截兒去~~過~~好~~日~~子~~？”

    “沒~~說~~”老媽嘖了一聲，“她原來也挺有錢的。”

    “說，你~~嫉~~妒~~了~~沒~~”付坤笑了笑。

    “我才不嫉妒，”老媽撇撇嘴，“沒那么多錢不也把你弟養(yǎng)得好好的么，品學(xué)兼優(yōu)，一表人才。”

    “媽，”付坤摟著老媽的肩，“你不擔(dān)心你二寶貝兒會有什么想法嗎？”

    “不擔(dān)心，他比你靠譜，別看他沒多大年紀(jì)，穩(wěn)著呢，”老媽很得意地?fù)P揚(yáng)頭，“從小就有主意。”

    呂衍秋買了不少禮物過來，有給家里的，有給付一杰的，除了個psp，倒都不算貴重，主要都是煙酒吃的。

    不過psp付一杰估計沒什么興趣，這小子從小就不愛玩游戲。

    果然還是不夠了解啊。

    老爸回來的時候，對于呂衍秋過來并沒有什么吃驚，挺平靜的：“畢竟也是她兒子，關(guān)心一下也正常。”

    付坤沒怎么說話，老琢磨著呂衍秋會帶付一杰去吃什么，付一杰考完了以后他還想著要帶付一杰出去吃頓好的，沒成想被呂衍秋搶先了。

    “要是分夠了去了醫(yī)科大，會不會吃不慣人家那兒的東西啊？”老媽自打付一杰填完志愿以后就一直放心不下吃東西的事。

    “離咱這兒又沒多遠(yuǎn)，開車幾個小時就到的地方，能有多不習(xí)慣啊，別擔(dān)心了，”付坤扒拉著碗里的飯粒兒，“再說了，他有什么是不吃的啊？小時候嘴饞了咳嗽糖漿都當(dāng)飲料喝的人，你還擔(dān)心他吃飯問題呢。”

    “也是，又不是你，要是你，估計就餓死了。”老媽白了他一眼。

    付一杰是九點(diǎn)多回來的，付坤一直站在陽臺上盯著樓下看，看到那輛三菱越野的時候他立馬跑進(jìn)了客廳：“回來了。”

    又跑到門后站著，一聽到付一杰跑上樓的腳步聲，他就把門打開了。

    “就知道你得給我開門，”付一杰笑著進(jìn)了門，用肩往他肩膀上撞了一下，“是不是在陽臺上看到了？”

    “嗯，”付坤點(diǎn)點(diǎn)頭，“我一看到車，差點(diǎn)兒就想順著下水管子滑下去迎接你了。”

    “還有吃的嗎？”付一杰笑得挺開心，摸著肚子問。

    “哎喲沒吃飽嗎？”老媽在客廳里喊，跳起來跑進(jìn)了廚房，“還有點(diǎn)兒菜，媽給你做碗面條吧？”

    “我自己煮吧。”付一杰跟著想進(jìn)廚房。

    “你讓你媽煮，她就差想以后跟到你們學(xué)校去給你做飯了，你讓她過過癮。”老爸在客廳里笑著說。

    “不是，你出去吃個飯回來怎么還帶加餐的啊，你吃飯的時候干嘛去了？”付坤拉著他問，“上哪兒吃的？”

    “必勝客，”付一杰從桌上拿了塊威化，“我一直端著呢，沒好意思多吃，要不就那些東西，我吃兩份也不夠啊，我怕讓她覺得我吃白食不吃白不吃……”

    “明天哥帶你去吃！”付坤拍了他屁股一下，“讓你吃個夠，想吃幾份吃幾份。”

    “嗯。”付一杰很快地也往付坤屁股上甩了一巴掌。

    這是呂衍秋找到付一杰之后，兩人第一次單獨(dú)相處，但她并沒說太多別的，只是打聽了他報的學(xué)校和專業(yè)，順便問了問他有沒有畢業(yè)之后的想法。

    過去的事誰都沒提。

    “挺累的，”付一杰趴在榻榻米上抱著枕頭，“這頓飯吃得我累死了。”

    “你告訴她你報的醫(yī)科大了？”付坤躺在他旁邊問。

    “嗯，”付一杰點(diǎn)點(diǎn)頭，“她還說口腔醫(yī)學(xué)不錯，牙醫(yī)好就業(yè)什么的……”

    付坤想起來老媽說呂衍秋在做醫(yī)療器械，這算是專業(yè)意見了？

    “說沒說讓你畢業(yè)以后跟著她干？”付坤問。

    “沒說，”付一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說了我應(yīng)該也不會同意，我想自己干，要不我也不會填這個專業(yè)。”

    “付醫(yī)生，”付坤拍拍他，“要不你先給我看看，我這兩天牙疼。”

    “等著，”付一杰突然爬了起來拉開門出去了，“這個好辦。”

    “喲，還真行？”付坤挺吃驚。

    沒兩分鐘付一杰又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個東西，往付坤眼前一晃：“張嘴。”

    付坤剛想配合著張開嘴，猛地發(fā)現(xiàn)付一杰手里拿著的是老爸的鶴嘴鉗，他眼睛都瞪圓了：“你干嘛！”

    “牙疼就拔了吧！”付一杰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他。

    “付一杰你個神經(jīng)病！”付坤忍不住樂了，“你眼里牙醫(yī)就干這個啊？”

    “不啊，”付一杰指了指客廳，“我還有電鉆……”

    “滾蛋！”付坤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

    “哥你要相信我。”付一杰又晃了晃手里的鉗子。

    “邊兒去！”付坤伸手往付一杰腰上輕輕戳了一下。

    付一杰立馬捂著腰倒在了榻榻米上開始笑，付坤又伸腳過去在他肚子上碰了碰，付一杰捂著肚子縮成一團(tuán)邊笑邊躲：“別，癢癢。”

    “我給你按摩呢，”付坤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付一杰這樣笑了，這么長的時間以來，付一杰臉上的笑容都很少，大多時間里他看到付一杰，都是沉默著一臉冷淡，現(xiàn)在這樣，讓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很舒坦，又湊到付一杰身邊戳了幾下，“舒服么？”

    付一杰笑著滾到墻邊，半天都沒說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