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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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承軒凝著她的背影看了半天,面上倏地一冷,負手進屋狠狠關上了門,走到屏風后面將自己的衣裳穿好,白著臉死咬下唇走出來,望著何翩翩留下的外衫,眼睛一瞇有了對策。 疾奔在回東廠路上的何翩翩猛地打了個噴嚏,怎么有股陰森森的感覺?是因為快到東廠了嗎?遙望不遠處氣勢恢宏莊嚴的府邸,何翩翩寒顫不斷,身上冷意更重了。 ……一定是這樣! 何翩翩小心翼翼地來到出來時翻過的院墻,正打算翻進去的時候,忽然看到東衡的身影出現在了墻上,他面無表情地立在那里,冷冷地喊了一聲:“夫人。” 何翩翩連滾帶爬轉身就跑,奈何一轉身就看到了街道左右兩邊站著兩個人,北晏和西策。 “阿彌陀佛。”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一聲佛號打斷了四人的對峙,何翩翩循聲望去,竟是云水和尚。 她大喜,有這個冤大頭出現,她犯的錯一定會被擱置甚至忽略掉。 “大師!”你來的太是時候了! 東衡將視線轉到云水身上,嘴角不屑一勾:“你還敢來東廠?” “阿彌陀佛。”云水又念了一句佛號,“東衡施主身上殺氣太重,印堂發黑,近日怕會有血光之災。” 嘴巴真毒,何翩翩憐憫地看了東衡一眼。 東衡冷哼一聲,對北晏道:“你帶夫人進去,督主已經等很久了,不要再浪費時間。” 七叔……等很久了?何翩翩大囧,求證般地望著東衡。 東衡無情道:“夫人武功進步了,竟能逃過府中暗衛的跟隨,實在令督主和屬下等人大開眼界。” 哪里是我武功長進,實在是身不由己啊,何翩翩痛苦地捂著心口。 “這位姑娘,你臉頰泛紅眼冒春水,命犯桃花,碰到男人可要當心。”云水忽然在這時插了句話。 說得真準……何翩翩滿含期望地看向他:“大師,你一定要救我,這種爛桃花我可不想要!” 云水這次沒打傘,何翩翩看清了他的長相,眉眼清淡唇瓣稀薄,五官疏朗俊秀,做和尚實在可惜了。 “阿彌陀佛。”云水淡淡地念了四個字。 “大師若不救我,那我就真的阿彌陀佛了。” “夫人。”北晏不等云水再開口便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督主已經等了一個多時辰了。” 一個多時辰,是指她離開的時間太久,七叔已經沒有耐心了嗎? 何翩翩絕望地問:“能不能讓我先去換身衣服?” 北晏看了看她身上眼熟的男裝,皺眉點了點頭:“屬下會在門外替夫人把守門口。” “你放心,我不會逃,你不用叮囑我。”何翩翩幽幽地嘆了口氣,就義似的進了東廠。 云水在外面望著她的背影,眉梢幾不可見地挑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本無紅塵之氣,卻又隱約透著幾分看好戲的感覺。 東廠內今日格外肅穆,冷風蕭瑟落葉飄零,與軒王府的風和日麗完全呈現兩種不同的景象。 何翩翩換衣服換了很久,等她終于出來的時候,北晏看她的眼神變得驚奇萬分。 何翩翩淡定地撫了撫衣角,平聲道:“我們走吧。” “……”北晏抽著嘴角,沉默半晌點了點頭,起身帶路。 蓮豈不在臥房,也不在正堂,而是在后院的湖心亭里飲茶,周圍千頃碧蓮爭相綻放,夏季美景一覽無余,正所謂“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說的應該便是這種景象吧。 何翩翩步步驚心地走到他面前,看著他垂眼低頭擺弄紫砂茶具,不理她也不看她,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 “下去吧。”第一句話是對北晏說的。 北晏松了口氣,施禮告退。 何翩翩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羨慕地落下兩行清淚。 北晏離開了湖心亭便和已經過來的東衡等人站在了一起,望著遠處督主和夫人的身影,心中各有想法。 “你們覺得督主這次會不會罰夫人?”西策優先開了口,帶著些興味。 東衡睨了他一眼,冷聲道:“當然。” “為何?”西南北三人一齊問出了口,他們都不認為督主會罰夫人,若是換了別人他們倒是會和東衡意見統一,因為督主對夫人的寵愛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你們看夫人滿臉淚光,談判有可能已經破裂了。” ……………… 遠在湖心亭的何翩翩若是知道東衡說了什么,一定會贊同地點頭,但可惜她聽不到,她望著眼前的蓮豈,忽略腿腳的酸痛,默默地算著時辰。 小半個時辰了。 七叔還在喝茶。 他動作緩慢輕淺,飲了半晌也不過只喝了兩杯。 純粹是為了折磨她吧? 何翩翩悟了,忍不住彎身揉了揉站痛了的腿。 蓮豈睨了睨她,眼睛黑亮,如畫臉龐平靜俊雅,看不出喜怒:“你穿成這樣什么意思?” 何翩翩被他看得無所遁形,惶恐道:“啊,這不是要見七叔,所以穿得隆重一點……” “哦。”蓮豈微揚眉梢,瞄向她身上那堪比盔甲的衣服,淡淡道,“那怎么不把盾牌也一起戴上?” 何翩翩的神情十分難以形容:“七叔說得對,我現在就去拿。” “站住。” 身后傳來喝止,何翩翩乖巧地轉回了身,低眉順眼。 “翩翩,你可有拿七叔當親人?” 七叔這個混蛋,每次都拿親情來壓她:“當然,我何止把七叔當親人,我簡直把七叔當成神一樣來拜啊!” 蓮豈沉默不語。 何翩翩抬眼看了看他,見他垂下眼睛不知在想什么,趕緊討好地為他添了杯茶:“七叔,你喝杯茶,消消氣。” 蓮豈推開茶杯:“無事獻殷勤,一定有所求,你想做什么?” “沒什么……”何翩翩失落地緩緩收回手。 蓮豈眼尖地看到了她手上的血跡:“手怎么傷了?” 何翩翩睨了一眼,生怕他順藤摸瓜問出什么不得了的事,趕忙道:“沒事!流了一點點血!只是新陳代謝而已!” 蓮豈慢條斯理地站起身,忽然皺起了眉:“我聞到你身上有別的男人的味道。” “這你都能聞到?”何翩翩一驚,她已經在房里擦拭了很久還換了一身衣服,他居然還能聞到洛承軒抱她時留下的香味? 蓮豈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還真的有?” “……” 何翩翩忽然覺得周圍的千頃碧蓮都是地府的彼岸花,美則美矣,卻要人命。 “何翩翩,我看錯了你。”蓮豈的姿勢不變,瞳孔如夜空般深邃漆黑,“來人。” 東南西北一陣風似的刮到了亭子里。 “帶夫人下去面壁思過,不準她出門半步,違者格殺勿論。” “七叔你聽我解釋……” 蓮豈停住邁出的腳步,轉頭看著她,桃花眼染著幾絲妖冶:“好,你說,我聽。” “……”何翩翩無語地望向藍天,難道她要說她為了想辦法弄清楚他是不是太監而去找洛承軒幫忙,還看了洛承軒的裸.體,差點被人家就地正法嗎?那她寧愿面壁思過算了。 “帶下去!”蓮豈第一次在她面前提高聲音說話。 何翩翩無從反駁,垂頭喪氣地跟東衡等人離開。 稍傾,一名東廠番子拿著一個包裹走了過來:“稟督主,軒王派人送來一件衣服,說是夫人落在那里的。” 何翩翩心一沉,絕望地看向那個包裹,全神貫注地凝視著蓮豈用指尖將它挑開。 “你們都下去。”蓮豈的聲音已經不能用冷來形容了,他甚至已經不打算關她了。 所有人聽到這句話都逃命似的迅速消失,生怕殃及池魚。 一陣陰冷的風吹過,蓮豈腰間的翠色環佩隨衣袂輕輕翻飛,發出悅耳的響聲,他清雋秀雅的臉龐面無表情地對著她,散落在兩肩的青絲如流水般蕩了幾蕩,襯得他身姿越發湛然若仙。 “何翩翩。” 他聲音暗啞地開了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無奈。 第27章 何翩翩聽他喚她的語氣,深感這件事肯定不能善終,他這次與往日里跟她生氣不同,她能感覺到他的認真:“七叔,我……” “你不要叫我七叔。” 何翩翩一驚:“為什么?七叔你聽我說,我跟軒王爺真的沒什么,你相信我……” “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七叔。”蓮豈抬手打斷她的話,神情淡淡地望著滿園碧荷,“叫我夫君。” 何翩翩臉一紅,原以為他生了大氣不肯認她這個侄女,卻不想聽到這么一句:“這……” “我們本就是夫妻,之前不提改稱呼的事是怕你不習慣,眼下卻不必在意了。”一襲青蓮銀緞錦袍如蝶翼般平展座位之上,蓮豈斜倚欄桿,輕撫著手腕上的木佛珠,平靜道,“入朝為官免不得勾心斗角,這些我從無怨言,既要報酬便要付出,可我不想連枕邊人也要顧忌猜疑。” 縷縷沁人心脾的清風拂過,吹得湖中碧荷搖搖蕩蕩,美不勝收:“我一直以為你是最合適的人,你不要讓我有機會后悔自己的決定。” 何翩翩似懂非懂地看向他,眼神略微茫然,咬唇片刻,低聲道:“我今日出去是想到青樓去,所以才偷偷摸摸的不想被發現,但沒走多遠便被一個黑衣人綁去了軒王府。” “青樓?”比起被綁去軒王府做了什么,蓮豈顯然更在意她為何去青樓,“你去那里作何?” “我……”何翩翩欲言又止。 蓮豈脧了她一眼:“若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強迫你。” “不是的。”何翩翩別開目光不與他對視,很慢很慢地說:“我只是想弄清楚,七叔你究竟是不是太監。” 蓮豈難得怔了一下,黑亮的眼睛微微瞇起:“所以你去找青樓女子請教男人的問題?” “是……” “你不如直接來問我。” 何翩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還不是因為你老轉移話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