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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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翩翩得到“病患”的同意,就義般地上了床,二話不說橫跨到了蓮豈腰間,一直閑適地看著她的蓮豈忍不住微微一愣,而就在他愣神的間隙,何翩翩身子后撤,退到了他雙腿之間,自袖口取出準備好的碧玉石,抬起他一條修長筆直的腿,兩三下挽起他的長褲,握住了他的腳。 “你……”蓮豈難得有些愕然,黑發披散垂下,灑滿了枕間,襯得他臉色愈發白皙溫潤。 “七叔,我這么做你不介意吧?”何翩翩一本正經地看著他。 蓮豈不自覺攥緊了手下的綢緞,沉默半晌,好奇心壓過了理智,柔聲道:“我不介意,你來么。” 何翩翩忽略他充滿誘惑的聲音和神情,坦然道:“七叔你盡情的叫吧,發泄完了就會沒事的,這招是我跟師父學的,你中毒不深,我包你沒事。”說完,將碧玉石抵在蓮豈白皙瑩潤的腳心,勉強自己不去關注那光滑細膩的手感,狠狠地刮了上去。 “呃……”蓮豈本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如今卻已完全明白,被她突如其來刮了一下腳心后,連忙撤回了腿和身子。 “七叔?”何翩翩困惑地抬頭,下一秒眼前一晃,一抹白色掠來后,唇上傳來一絲涼意。 她頓時如被雷劈中般愣在原地,全身僵住,雙手忍不住顫抖,碧玉石“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七七七七七七叔!他竟然!竟然親她!! 第七章 七叔一定是瘋了,否則絕不會做出這種事,何翩翩感覺到唇上細膩柔滑的觸感,在理智崩潰的前一秒推開了他,并且以不可預知的速度一拳打在他泛紅的溫雅臉頰上。 頓時,四周鴉雀無聲,床上跪坐兩人,詭異之極,床邊竄出四人,臉色鐵青。 何翩翩當時就愣住了,對著蓮豈猛喘氣,看著他微微發怔的模樣,恨不得把自己手剁下來。 那可是七叔啊,她居然敢打七叔,不要命了! “我……”干巴巴地張口,何翩翩盯著自己的手欲言又止。 蓮豈回過神來,再看向何翩翩時眼中帶著一抹明顯的厲色,沉靜優雅的臉部線條也冷硬起來,直瞧得何翩翩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那個氣場呦……震撼啊! 何翩翩心虛道:“七叔,你別這樣看著我嘛,我又不是故意的,誰讓你饑不擇食,毫無禮法規矩,你這樣怎么當人家七叔嘛。” 蓮豈聞言,嘴角漸漸有了笑意,一陣冷風拂過,他撩袍而起,將因為他被打而現身的東南西北趕走三個,只留下東衡,背對著何翩翩道:“好,既然你說我當不得你七叔,那我也沒你這種侄女,東衡我們走,離開這個傷心地。” 東衡有點發愣:“督主,傷心還是傷身啊?” “傷心!” “是!”東衡被這一聲斥得精神高度集中,竄出去打開了門,跟著他家督主拂袖而去。 何翩翩自知闖了大禍,深深地為自己的口不擇言而感到后悔,怎奈她又沒有勇氣去攔著蓮豈,只得捂著心口在屋里默默祈禱,希望佛祖能保佑七叔早日消火,放她一條生路。 然而屋漏偏逢連夜雨,蓮豈這廂剛剛黑著臉從房里出來,天空便劃過一道閃電,驚雷緊跟而來,豆大的雨點呼啦啦從天而降,打得人措手不及。 “督主,下這么大雨,要不您還是回房吧。”東衡實在無法想象至高無上的督主會把房間讓給一個女人,誰知卻被一口回絕。 “不去。” “督主……” “東衡,我告訴你,你這輩子就光做人家小輩,千萬別做人家叔叔。” 東衡從來沒見過督主這副說教的無奈語氣,不由愣住:“為什么,督主?” 蓮豈用眼角瞥了瞥他,輕嘆著道:“算了。” “……屬下愚鈍,但也知夫人此番實在過分,屬下跟著督主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督主被打。” 蓮豈聞言一怔,桃花眼斜睨向東衡,陰鷙的神色迫得他低下了頭,“你說得對,今晚這件事如果傳了出去……” “督主放心,屬下決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知道這件事!”東衡立刻舉手表態。 “很好。”蓮豈甩袖欲走,可又一道驚雷劈在了面前,他一怔,冷冷望向天空,薄唇抿得沒有一絲縫隙。 而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一聲細若游絲的呼喚:“七叔……” 聽到這聲呼喚,蓮豈本來怒不可遏的心情忽然平復了,他轉頭看向倚在門口可憐巴巴地盯著自己的何翩翩,幾乎可以稱之為和藹地說:“怎么,翩翩知道錯了?”說完,斜睨了一眼東衡,東衡頓悟,轉身消失在雨夜當中。 何翩翩半張臉掩在門后,看著立在雨幕之前微笑的七叔,忽然很內疚。 七叔是中了春/藥才那么做的,又不是真的對自己有企圖,而且她雖然叫他七叔,其實根本稱不上有什么親戚關系,她現在又是他的夫人,他這么做實在沒什么不對的…… “七叔,對不起。”斟酌良久,何翩翩吶吶地來了一句。 蓮豈是個堪稱完美無缺的男人,他的笑也格外絢爛,幾乎點亮了黑暗的夜空:“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心安理得地重回房間,蓮豈還欲說些什么,便聽見何翩翩又接著開口了。 “我常常跟自己說,不管七叔再怎么自私自利無理取鬧心狠手辣蠻不講理,總是我七叔嘛,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人海茫茫相逢即是緣,所以……” “所以怎樣?” 蓮豈不輕不重地添了句,聽在何翩翩耳中卻是陰陽怪氣冷意嗖嗖,她懊惱地抽了一下自己那張賤嘴,對著他使勁搖頭:“沒什么,我的意思是說,所以不管怎么樣,對七叔都要溫柔體貼,打不還口罵不還手……” “好了。”何翩翩敢怒不敢言的態度成功取悅了蓮豈,他修長的手緩緩輕揚,饒恕了她的罪。 但何翩翩并不覺得事情可以這么簡單結束,她小心翼翼道:“七叔,你還有點事沒做呢。” “什么事?”蓮豈邊褪外衫邊朝床榻走,漫不經心地問了句。 何翩翩邁著小碎步跟上去:“七叔,麻煩你還我一拳,不然我會良心不安的。” 蓮豈動作一頓,無奈一笑,輕撫了一下她的頭,溫聲說:“算了。” “不行!”誰知何翩翩卻是一驚,“七叔你最記仇了,你不還我一拳,我這輩子都睡不著覺!” “……” “七叔?” “……” “七叔你說話呀?不是……你別這么看著我,哎七叔你別走啊……” 何翩翩挫敗地重新倚回門邊,眼睜睜看著蓮豈雪色的背影瞬間消失在雨幕當中,回想著方才他臉上露出的那抹森然的笑意,抬手捂著心口自語道:“變態了,七叔已經變態了……” 當何翩翩再次看到蓮豈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后的晚上了。 他懶懶地斜靠在椅子上,雙腿交疊,修長白皙的手指一下一下敲著扶手,神態雍容清雅,桃花眼中卻瀲滟著一抹清傲,尖俏的下巴上系著精致的小絳,半月尖冒遮住了他一頭烏發,卻留下了他整齊梳理著的云鬢,一身皂色官服上繡著精致而泛著流光的金色騰云紋飾,兩肩之處搭著同色的百褶披風,與他長袍下擺處相互輝映,整個人遠遠望去,傲氣內斂,不濁不妖。 這還是何翩翩第一次看到蓮豈穿官服,站著他身邊的東南西北也都穿上了東廠番隊的服飾,清一色的褐衣,表情陰沉,如果不是知道此地是東廠,她必會誤解他們是來給誰送葬的。 “七叔,你回來了……” 夕陽西下,緋紅了蓮豈的側臉,他垂首飲茶,略微點頭,面若傅粉:“梳妝一下,跟我進宮見太后。” “太后?”何翩翩愣住。 蓮豈抬眼看著她笑:“怎么?” 何翩翩只覺一陣溫煦如風的暖意吹過她的面頰,眼前的蓮豈周身仿若散發著淡淡的鉑金色,瘦削的臉龐,尖俏的下巴,清俊的眉眼,但凡他所望之處皆是一片光華四溢。 “沒、沒什么。”何翩翩轉身要回房梳妝,卻忽覺肩膀一沉,側首低眸,但見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搭在她肩上。 耳畔傳來蓮豈低沉的聲音,他話鋒一轉道:“還是算了,你這樣便很好。” 越純粹就越真實,那個人就越不會懷疑。 “啊?”何翩翩一頭霧水。 “走吧。”蓮豈不可置否地拉起她的手朝外走,曳地的披風偶爾擦過她的肩膀,帶著一股他身上特有的桃花香氣。 何翩翩低頭望著兩人牽著的手,臉頰微微發熱,抬頭看向他的側臉,意外地發現在他眉宇間有些不易察覺的疲憊,可即便如此,仍舊是那樣沉靜好看,眼角那顆淚痣,仿若集合了天地間所有的光華,隨時隨地可以釋放出令人迷醉的美好。 何翩翩并不知道這次進宮要見的太后是何許人,也不理解為什么大臣的夫人要去見太后,但她還是乖乖跟著蓮豈一起去了,當她踏進后宮地界時,忍不住止下了腳步。 蓮豈淡淡問道:“怎么了?” 何翩翩睨了一眼遠處走廊里聚集的宮婢,一根手指在另一掌心畫著圈圈:“七叔,你可要小心點,我聽人家說,后宮的女人就愛玩陰的。” 蓮豈微微一怔,隨即微笑開來,在眾多圍觀女子心中點燃了一把期期艾艾的火:“翩翩無須擔心,七叔專玩陰的。” “她們還很狡猾……” “我專治狡猾。” 何翩翩撇了撇嘴,臉色古怪,卻也沒再說什么:“走吧。” 蓮豈微笑著撩袍踏入后宮,身后跟著何翩翩和東南西北,沒去瞧那些宮婢們一眼,但這卻不耽誤那群女子七嘴八舌地談論他,她們視蓮豈身邊的何翩翩于無物,相互抱著興奮地說不出話來,有的在說蓮豈多么多么美貌,有的則是在討論他的排場實在很大。 何翩翩并未將這些放在心上,美人若是不給人看豈不是暴潛天物?但走得離太后寢宮越近,她臉色就越難看,她已經很努力將身子挪到陽光里,卻還是抵不過從那里面流溢而出的寒氣。 “七叔,我有點怕,能不能不去啊?”何翩翩悄悄拽了拽蓮豈的衣袖,小心翼翼地問道。 蓮豈腳步一停,低頭望著她的手,而后沉默半晌,輕輕裹入自己手中,輕聲說:“好,不去了,我們回去。”說罷,領著何翩翩就往回走。 何翩翩愣住了,根本沒想到自己隨口一提便可免此一劫,跟在他們身后的東南西北更是發懵,完全無法理解督主這么做是為什么,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重要的人都應該是后宮這位。 “蓮督主既然來了,何必急著走呢?” 傾國美人,自古有之,但何翩翩從來沒見過這么漂亮的女人,她斜倚門邊,云鬢霧鬟,細眉之心描著精致的花鈿,一雙鳳眼微微上挑,眼中光華盡斂卻風情不減,繁復的艷色宮裝越發襯得她美艷妖媚,卻又有一種不怒自威的端莊,身后站著的宮婢明明也是極美麗的,可被她這么一蓋,便顏色盡失,成了陪襯。 第八章 何翩翩看見她便不由自主抽回了被蓮豈緊握的手,臉上微微一熱,別開頭望著一邊,暗覺已完敗于她。 蓮豈眉目一動,但很快便恢復正常,從牽手換成攬肩,攜著何翩翩走向那女子:“微臣參見太后,這位是微臣的夫人何氏。”到此,略微一頓,低頭在何翩翩耳邊道,“行禮。” 何翩翩這個人在重要關頭還是有點能力的,她回想著在東廠時一名嬤嬤教她的禮節,規規矩矩地行了禮,恭敬道:“臣妾參見太后。” 殷太后眼波泠泠地掃過何翩翩,淡淡道:“免禮吧,哀家聽說,你是蓮督主的遠房侄女?” 蓮豈聞言,桃花眼瞬間一瞇,嘴角一挑,露出一個白開水似的笑容:“微臣聽聞皇上此刻也在太后寢宮,正巧微臣自探親歸來后還未曾向皇上私下稟回,微臣這便攜夫人前去面圣。” 殷太后斂了笑意:“如此甚好。”語畢,轉身進了寢殿之內。 何翩翩面色發白,滿頭冷汗,見殷太后總算走了,立刻長舒了口氣,胖胖的身子幾乎站不住。 “平日里見你膽子挺大,怎么現在怕成這樣?”蓮豈遞給她一方絲帕。 何翩翩使勁搖頭:“其實也不是怕,只是太后長得太年輕太好看了。” “是嗎?”蓮豈似乎對這個話題興趣匱乏,拉著她的手一步步走向太后寢宮。 何翩翩吸了口氣,點頭道:“是啊,像太后這樣純潔美好的白蓮花,怎么就盛開在了黑暗的后宮呢?莫非她是觀世音菩薩轉世來普度眾生的?” 蓮豈手下一緊,略頓些微,拍了拍她的手背,慢條斯理地掀開了內殿的珠簾。 “蓮愛卿,你終于來了!” 這一聲呼喚雖然中氣十足,但音色仍舊稚嫩,何翩翩循聲望去,只見一位約莫十一二歲的孩子斜靠在內殿的臥榻上,一身明黃色龍紋錦袍,玉冠束發,清秀俊美,雖年紀尚輕,已漸露王霸之氣。 “微臣參見皇上。”蓮豈拉著何翩翩一起施禮,長睫顫動,斂去眼中光華,態度不卑不亢。 “蓮愛卿快快請起,你與父皇曾稱兄道弟,朕便是叫你一句叔叔都不為過,你又何必如此多禮呢?”皇上斜睨了一眼殷太后,語調陰陽怪氣,動作輕浮傲慢,完全看不出話里的敬意。 “少艾。”殷太后正端給皇帝一碗冰糖翡翠羹,聽見他這么說,立刻沉下了臉,眼角略瞥了一眼垂眸看地的蓮豈,心里有些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