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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盛世安穩(wěn)在線閱讀 - 第5節(jié)

第5節(jié)

    “奶奶,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此乃人之常情,既安管事有了更好的去處,咱們也不能攔著不是。”

    謝老夫人淡淡地掃了安文白一眼,才道,“小孩子家家,不要亂說話。”

    “求老夫人成全!”安文白再次磕頭。

    “罷了,你且起來罷。”謝老夫人揉揉額角,神情不愉。

    說了那話后,謝意馨便退到了一旁,低著頭不說話,劉海遮住了她的眸光,也遮住了那一閃而逝的冷意。如果沒見到安文白之前,她還存著挽留他的想法,那么當聽到他一心求去的話語時,這種想法已經煙銷云散了。

    可是這一世,他走,可以,卻不會像前一世一般站在道德制高點,帶著世人對他的同情離去。這一世,主動背主的陰影將永遠伴隨著他。

    誠如她所說,安文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管事而已,他們謝家還損失得起。上一輩子是她蠢,她祖父斥責她,不是因為她氣走了安文白,而是她讓謝家陷入了太過被動。

    就在謝意馨愣神的時候,謝老夫人已經準許了安文白的辭呈。

    一刻鐘后,當安文白蹋出謝家大門時,他忍不住松了口氣。謝家不是不好,憑良心說,謝家待他們這些人還是很好的。可是,持禮公的知遇之恩,他父親已用一生去報答,足矣。他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他對算學癡迷,亦想在這一領域登峰造極名留青史!

    那樣的算學方法他生平僅見,真恨不得一窺究竟,可那人卻說那是不能外傳的,除非——再加上那人治好了他兒子的病,這兩樣加起來,才讓他下了另登高枝的決心。

    他也是一個愛惜羽毛之人,可那人說不必他擔心,一切他自會安排好,必不讓他擔上背主另投的名聲。如今看來,那人的安排不知是哪個環(huán)節(jié)出了錯,那背主的名聲自己得擔著了。想到這,他自嘲一笑。不經意地抬頭,陽光刺得他眼睛發(fā)疼。

    就在他抬腳欲走之時,一個聲音叫住了他。

    “安管事,且慢。”

    安文白頓住腳步,轉過身,心中升起一股大禍臨頭的感覺。見到來人是謝意馨,他笑笑,“謝小姐叫住安某有何事?”

    此時,一群舞獅的人經過。見到持禮公府門口明顯有狀況,特別是謝意馨出眾的容貌更是吸引人,遂他們都好奇地停了下來,也不吹吹打打了。

    安文白心中的不安更強烈了,恨不得立即拔腿走人。

    “安管事,你真的決定了?需知,開弓沒有回頭箭,你想走容易,可是想回來就難了。”謝意馨說出這樣的話,仿佛是來做最后確認的。

    “安某去意已決,且謝老夫已同意,還請小姐不必再勸。”安文白沉著臉。

    “既如此,我就不必多做挽留了。安管事,雖然你有了更好的去處,但你在我們謝家工作了幾十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仆一場,這些是我們謝家的一點點小心意,收下吧。”

    謝意馨的話并不顯刻薄與過分。可越是這樣,越顯得謝家人敦厚。

    安文白頓時冷汗直冒,他本身自求離去,已是背主,再收下這些,便是他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安文白看著她的目光驚疑不定,謝大小姐此舉不知是誰教的,甚是狠毒啊。

    群中有人唏噓,“這人得有多好的去處啊,連謝家都不樂意呆了。”

    “別胡說,搞不好人家是老家有事不得不回去呢。”

    更有人眼尖,瞄到遞給安文白的是面額兩百兩的銀票。議論聲頓時更大了,不少人覺得謝家真是大方厚道。

    “謝謝大小姐的好意,可是在下不能收。”他此刻無比后悔,怎么就沒早點出了這謝府呢。

    “還是收下吧,畢竟主仆一場。”謝意馨輕笑。

    “大小姐,我真不能收。”說著,安文白罷罷手,推開人群,踉蹌而出。

    “來人,把這銀票給安管事送家里去,他不仁,我們謝家卻不能不義。”

    “是——”一個小廝接了銀票,麻利地朝安文白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謝家不愧是持禮公府,真是仁義厚道啊。”

    “那是,你們也不想想持禮公是帝師,家人能差了?”

    “你們不覺得持禮公府太軟弱了嗎?被人一腳踹開后還給人銀子,太傻了。”

    看了一出戲,舞獅隊的人簇擁著走了,嘴上卻不停,說著最新的談資。

    這廂,走在回春暖閣的路上,春雪終于還是忍不住發(fā)了一句勞sao,“小姐,那姓安的這樣,你為何還要給他銀子啊?”

    “他做錯是他的事,可我們謝家卻不能辱沒了家風。”謝意馨不會告訴她,這是捧殺,經過今天的事,安文白這樣的人除了某些人,又有何人敢用?

    持禮公府斜對面的茶館的某個包間里,一個蒙著面紗的少女低嘆,“真沒想到,謝老爺子和第三代皆不在的情況下,謝家里頭還有明白人。”

    幾個跟著她的隨從都垂頭不語,目不斜視,可見其調教人的手段之高。

    “主子,那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

    “找,繼續(xù)給我找人,算學上獨道天賦的人,用心找,總能找到。”

    “那安文白?”

    少女搖頭,“被這謝大小姐這么一攪和,安文白這個棋子是完全廢了。就算我們把安文白培養(yǎng)好了,背棄謝家永遠都是他的污點。天賦再高的人,一旦品德上有了缺失,亦走不了太遠。安文白不亞于一顆廢棋,我要來何用?”她的原意是將安文白打造成一柄對付謝家的利器,只要一亮出來,便能對謝家造成負面影響。可惜如今謝大小姐這么一攪和,反倒是安文白無顏面對謝家。

    其實少女不知道的是她上一世的計劃的確成功了,只要安文白與謝家人同時在場的情況下,總會帶給謝家一些不好的言語攻擊,而謝家卻是不便反駁。

    “不過此人仍需妥當安排,先冷一陣子再說。”想了想,少女又補充了一句。

    “是。”

    “咱們走吧。”臨上轎子前,那少女隔著面紗朝謝家大門看了一眼。

    她其實覺得很可惜,此計那么周祥,一環(huán)接一環(huán),卻未能成功,而且還嚴重影響后續(xù)的計劃。不過也讓她看清了她對謝家這位大小姐的了解還遠遠不夠,不知這謝家大小姐是否一直以來都在扮豬吃老虎?不管是不是,以后的計劃絕不能漏算了她!

    就在一行人起轎后不久,后面遠遠地輟了根尾巴。

    稍晚,小丁回來復命。

    “蒙面女子?”謝意馨正在給一株牡丹個修剪枝丫,眼神很是幽深,“你說人跟丟了?”

    “小的慚愧,只跟到永和胡同那邊便把人跟丟了。”

    聽語氣看表情倒沒多大意外,“然后你就直接回來了?”若是如此,這等愚蠢之輩她可不敢重用。

    小丁一個機靈,“哪能啊,我繞了兩條胡同四條巷子,才從禾記酒樓的后門回來的。”

    “還算機靈,春雪,給他二兩銀子吃酒。”謝意馨滿意地點頭。

    “謝大小姐。”小丁接過銀子,眉開眼笑的。

    聽了小丁的回報,謝意馨心中已經有點普了,就算只是猜測。這件事中,朱聰毓也有插手的嫌疑。若他真如她所猜測般插手了,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有了前世的記憶,朱聰毓的目的便有了依據,再回想上輩子安文白最后是為誰效力的,更加逼近她心中的猜測了。

    幾日,安文白之事在小部分茶樓飯莊等市井之地有人談起,開口閉嘴全是對謝家贊譽有加的話,對安文白似乎也沒有多重的不利于他的流言,畢竟他如今閑散在家,尚未給新東家效力,只是他的離開讓不少人撓頭。

    只是這些人都不知道他們此刻談論的事是兩個女子之間博弈的結果。

    謝老爺子訪友回來,聽說了此事,大贊了謝意馨一回,夸她進退有據,處理得當。

    謝意馨倒沒覺得有什么,她很清楚她與殷慈墨的距離,此時的殷慈墨已經在殷家有了一定的發(fā)言權及行事權,而自己在家中卻還說不上話。那天之事自己能小勝那人,不過是因為自己出奇不意罷了。

    謝老爺子見她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沉穩(wěn)得體的表現,很是高興。

    而謝意馨趁此機會朝老夫人要了她娘嫁妝的處置權與管理權。并非她不信任祖母,而是因為她手上沒錢沒人,想辦什么事都束手束腳的,太過被動。

    在謝老爺子的示意下,謝老夫人把謝意馨她娘的嫁妝交回她手中。

    ☆、8更新更新

    “不嘛不嘛,瀚兒想去,jiejie,帶瀚兒一起去吧”謝覓瀚抱住謝意馨的大腿,仰著小臉,眨巴著眼睛撒嬌。

    自打上回謝意馨對他表示過親近之后,這小家伙就很粘她,每天都邁著小短腿來春暖閣找jiejie玩兒。因為之前姐弟倆一向不怎么親近,一開始小家伙還能裝乖,幾天后,孩子天性顯露無遺,很是活沷。

    一個有意放縱,一個滿心孺慕,倒也相得益彰。

    “胡鬧,你大姐出門是有正緊事要辦,你跟著不方便。”文氏輕斥。

    先前,她開口問祖父祖母要她娘親的嫁妝,他們應了。

    既然祖母把她娘的嫁妝都給回了她,她總得打理起來才是。她看了看,除了庫房的那些登記造冊的物什之外,還有有好幾個莊子和鋪子。她也該把這些理一理,做到心中有數才是。

    于是請示過祖母后,便有了此行。而此事恰巧被謝覓瀚小家伙知道了,于是便有了這么一出。

    長期被拘在府中的孩子,對外面沒有不向往的。而謝意馨深思過后,也決定帶他出去看看。

    不出意外的話,謝家必將由他來扛起這份責任。多帶出去見識見識也好,圣人不是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這些天來,謝意馨也不是一味地縱著他玩兒。她制作了很多卡片來教他認字,認字認得好的時候還會給他講一些小故事。

    這些方法都是殷慈墨那個女人用過的,她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全是因為上一世,這般的育兒方法被編輯成書,京城好一點的世家人手一冊。這些書曾為殷慈墨添加了不少的資本,為她消除了不少反對她的世家的異議。

    雖然她對殷慈墨沒好感,不可否認,她很會教孩子,小世子被她教得早慧又聰明。不怪當初朱聰毓一直對自己的孩子橫挑鼻子豎挑眼,有那么一個優(yōu)秀的榜樣對比著,尋常的孩子又如何得及得上?

    可是他不明白,小世子再好,也是別人家的孩子。謝意馨冷笑,難不成姓朱的還敢肖想姓殷的給他生個孩子不成?也不知道殷慈墨去哪請的高人做幕僚,解決問題的方法總能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有些還簡單實用。

    文氏的輕斥將謝意馨飄遠的心思拉了回來,只見小家伙扁著嘴,委屈地站在那兒,“那,那好吧,瀚兒聽話——”

    “母親,讓他跟著去吧。男孩子,不能總像女孩子一般拘在后院,您說是嗎?”

    此話一出,小家伙原本沒精神的眼睛便是一亮,雙手更是抱緊了他大姐的大腿,一臉期盼地看著他娘親。

    文氏滿臉為難,兒子太小,再說他們出門沒個大人跟著,她實在是不放心。

    謝意馨也是當過娘的,自然明白她的顧忌,“母親,出門的人你來安排就是。您就放心吧,我們只在宣武區(qū)走走,我們申時左右就回來。”宣武區(qū)那邊是治安最好的街區(qū)了。

    文氏看了繼女和親兒一眼,終于無奈地搖搖頭,“你們祖母太寵著你倆了,今天你們可要快去快回,仔細別玩過頭時間了。”

    這意思便是同意了,小家伙聽出來了,歡呼一聲,轉過去討好地抱著文氏地大腿,“娘,瀚兒會記得給你帶糖葫蘆回來的。”

    文氏笑著輕點他的額頭,“小饞貓,你們快點回來娘就阿米豆腐了。好了,娘去給你們準備馬車。”

    沒一會,馬車便準備妥當,在文氏的目送下,兩人登上馬車。

    “大嫂,你也太縱著孩子了,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想出門就出門呢。”勿勿而來的管氏,看著出了門的姐弟,又想起至今還在家里鬧騰的女兒,明顯不太高興地說道。

    文氏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我有什么辦法,你有辦法你和他們祖母說去?”

    管氏一噎,“他祖母也是,那么大的一筆嫁妝,說給就給了,也不怕被個半大的孩子折騰光。”說起這個,她便忍不住發(fā)起了勞sao。

    “那是人家母親的嫁妝,便真是折騰光,也不干你我的事。”說完這句,文氏彈彈衣袖,準備走人。她一當家主母,事兒多了去了,可沒那功夫和她閑磕牙,“我院子里還有點事,二弟妹自便吧。”

    看著文氏離開的背影,管氏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心里呸了一聲,才扭著腰回了自己的院子。

    這廂,謝意馨姐弟倆人出了門,馬車一路朝最熱鬧的宣武區(qū)駛去,她有兩家鋪子恰好就坐落在此處。

    路過大星胡同時,馬車一顛,謝意馨止不住地身前傾,忙把謝覓瀚抱住,防著他被磕著,然后馬車就停了下來。

    謝意馨眉頭微皺,看了春雪一眼。

    春雪會意,掀開了簾子,“前面怎么回事?”

    “回大小姐,前面幾輛馬車堵住了胡同,過不去了暫時。”趕車的車把式回道。

    “繞回頭不行嗎?”春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