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 書名:你好,張近微 作者:菩薩低眉 文案: 單知非從一開始就知道張近微很窮。 張近微也很美。 又窮又美,這就是她的原罪。 一個天之驕子,一個灰到不能再灰的灰姑娘。云泥之別,狹路相逢。 “我感激我們的光錐曾彼此重疊,而你永遠改變了我的星軌。” “我愛她,哪怕是我最恨她的時候,也還愛著她。” 文兩部分,上部分校園暗戀,下部分都市重逢。(男主姓shan第四聲) 一句話簡介:我可能不會愛你 立意:愛讓一個人更清澈 內容標簽: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主角:張近微、單知非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鈴蘭(1) …… 軍訓結束這天,空氣潮悶,烏云如刀似戟地排列在城市上空,黃昏一過,雨霧蒙蒙,這讓軍訓的學生們倍感黏膩。 五點三十,哨聲響起,幾個女生圍著要離開的帥氣教官嘰嘰喳喳,表達不舍。但大部分一中學子,只想盡快脫掉這身浸透白色汗漬的迷彩服,洗個清爽的澡。 半小時后,澡堂走出來提著五顏六色提籃的女生們,她們眉眼濕漉漉的,青春的臉上,皮膚更加紅潤飽滿,整個校園里似乎都飄滿了洗發水的味道。 男生們對此津津樂道,不忘行注目禮。早進入青春期的荷爾蒙無處發泄,除了宿管大媽,上至年輕的女老師,下至超市里那條快生的小母狗,一切雌性,都能是男生們口中談資。 張近微和原來高一時的兩個女同學擠在傘下,大家嘴巴寂寞壞了,先是把高二開學還要軍訓的奇葩傳統罵了一通,緊跟焦慮理科班的課程會不會吃力,最后,說起喜歡的愛豆臉上才由衷露了笑顏。 這是枯燥且無聊高中生涯難得的一點蜜糖。 張近微不愛說話,她默默聽著,只盡量往邊上靠,寧肯自己淋雨。 暮色初顯,校門外和對面整條街小飯館熱鬧起來。女孩子們走進百吃不膩并且便宜的米線店,哎,又是鬧哄哄的一群,哪個店都是這種天下烏鴉一般黑的即視感。 “老板,三碗米線,兩份多放榨菜,一份不要香菜!”。女孩子熟稔地擠過人群,搶到快吃好的一桌。 很快,這桌走人,女孩兒們見怪不怪地看著老板娘象征性地抹了兩下桌子,隨后,把客人用過的衛生紙丟進了碗里。 大家也就象征性抱怨兩句衛生,歡天喜地坐下,在等米線的時間里,除了張近微,都興致勃勃的,往窗外看。 窗外無非是烏泱泱的各個年級學生,不過,大家都練就一雙毒辣眼睛,能準確地在人群里找到很有姿色的男生。 尤其理科實驗班,說也奇怪,一中地邪,別的學校都是文科出帥男美女,一中理科實驗班偏偏有那么一群上天眷顧的寵兒,臉好腦子也好。不過他們是群怪咖,一個個似乎只有濃烈而純粹的學習動機,邏輯鏈條嚴密,性別男,愛好競賽,至于私下看小黃書討論女生只有他們自己人清楚。 “你們知道嗎?聽說高智商的人,那個也強。”女孩兒們羞澀又大膽地說著悄悄話,故意不說全,保留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秘興奮。 一陣哄笑。 “什么呀,你好色呀!” “真的,我看雜志上是這么說的。” “你看的黃色雜志吧!” 張近微不明白,她很安靜,心里默默算著要趁今天沒有晚自習,回一趟租房。要交資料費了,她身上的錢沒有超過一百的。 “啊啊啊!”店里忽然有了一陣小小的sao動。 不用說,這種花癡的聲音太具有普遍性和典型性,女孩兒們也循聲抬頭。 店里進了個男生,穿校服,但再土的衣服在他身上也像星辰擁簇的月亮一般。他人進來,整個油乎乎熱騰騰的米線店,瞬間明亮了許多。 剛開始,大家似乎還不太確定。 但很快就確定了。 是單知非。 他很久沒來學校了。 他高一的時候物理數學競賽獲獎,進了國家集訓隊,當然,也獲得了保送清北的資格。 他已經不需要參加高考了。 他不穿校服,也沒有萬惡的德育處抓他問幾年級幾班的。 他所在的寢室永遠10分,雖然,他住校的時間寥寥。 大家對他的了解,差不多都是這些。最重要的是,單知非是一中學生的門面,他眉眼深刻英俊,個頭又高,每次重要活動學生代表發言永遠是他。 于是,女孩兒們用一種學渣兼花癡的目光熱烈又躲閃地看著他。可當他真的看過來時,大家又出奇一致地理理劉海兒,低頭矜持: “是單知非呀,真是他,他看過來了嗎?” 鬼知道,他干嘛突然來學校? “來來來,小道消息,我聽說單知非要轉班,不呆實驗班了,要跟他女朋友一個班。” 對面女生用手遮著半個臉,說起八卦,連嘴角青春痘都帶著一股苦惱: “好希望是我們班。只要能看見他,我的生活就多了一抹亮色!” 話音落時,張近微吃好放下筷子。她抱歉地對著同學笑笑: “我回家一趟,先走了。” 她沒吃飽。 盡管湯都喝完了。 張近微總是餓,學習占據了她全部的頭腦和精力,加上青春期發育,這讓她總是處于無窮無盡的饑餓中。但她每餐要花多少錢,這是經過嚴密計算安排的。 為了省錢,早飯她甚至沒辦法痛快地吃兩個包子,只能一個包子配一個饅頭,這樣更飽,因為價錢是一樣的。偶爾出來吃一次米線,對張近微來說,已經十分奢侈,算打牙祭,畢竟上面有那么可憐的一勺rou醬。 她起身的時候,有陰影落下,男生似乎已經看清了她要離開,或許,他以為這一桌的女孩子都要走人。 “近微!近微!”對面同學激動的聲音都在抖。 他足足比她高了一頭。 張近微習慣低頭,她只看到對方的校服,兩人錯身的時候,張近微從滾辣辣的油膩中捕捉到了一絲很清冽的味道,似香非香。 男生的傘蹭到她校服,很快,她聽到低低的一聲“不好意思”。 張近微輕輕搖頭,氣氛太亂,她跑到柜臺那里付了自己的錢,并沒有打腫臉充胖子要替任何人墊付。也沒必要,大家從來都是各付各的,除非,哪個同學家里豪一些,大方請客,大家才會心安理得接受: 反正他家有錢。 雨還在下,但不大,夜幕里的霓虹在公交車玻璃上碎得繽紛,張近微站著,緊攥扶手,青澀的臉上倒映著一閃一閃而過的高樓大廈。 百萬雄師過大江,她是從小鎮考進一中的,很不幸,小鎮上最拔尖的學生卻是入校的最后一名。廣為流傳的“女孩子到高中就不行了”在她身上似乎得到絕佳印證,明明很努力,卻發現學什么都很吃力了。 一年下來,成績還是處于下游。 唯一欣慰的是,她的文科科目和理科科目差的很均勻,沒有偏科。也正因如此,為將來就業打算,張近微義無反顧選擇了理科。 下了車,順著玫瑰大道走上坡路,再穿過一條窄巷,七拐八拐,等張近微看到熟悉的昏黃路燈,她掏出了鑰匙。 小區破舊得像一段陳年往事,窗戶那,喧鬧聲漏下來:有大聲同丈夫抱怨婆婆的,有打罵不會做題目小孩子的……大家毫無顧忌,潑灑怨念,越發顯得這份俗世氣息瑣碎而鬧心。 張近微進了樓道,先跺跺腳,聲控燈亮了,她彎腰插鑰匙,很快,“咣”一聲門開了。 “媽?”她喊了聲。 屋里是亮著燈的,可沒人應,張近微習慣著安靜到詭譎的氣氛,先洗手,拿到毛巾的那一刻,她覺得有風呼嘯而來,帶著馥郁的香氣: 母親那張洋溢著少女般快樂的臉,乍然出現。 “哎呀,微微,快看mama新衣服好不好看?”母親無論跟什么人說話,都像對著情人,撒嬌的語調,千回百轉。 張近微心中泛起難言的羞恥,她從小就知道,母親靠著撒嬌的本事應付一切,包括她自己的父母和丈夫。 母親不學無術,只有一張漂亮到驚人的臉蛋,這是她獲取關注和愛護的唯一資本。當年,父親正是受了這樣的蠱惑,才娶的她。 而在和父親離婚后,母親依舊維持住了她的美貌,遠比同齡人年輕。 張近微六年級那年判給了她,但卻是在鎮上爺爺家長大,直到讀高一,她得以重新和母親生活在一起。 家里總是有各種長相的男人出沒。 張近微沒必要的事情,周末寧肯留在學校。 她遺傳了母親的色相,這令張近微恐懼,她害怕像mama,對于班花校花這種戲謔的稱呼避之不及。仿佛,一旦接受自己是美人的設定,就只有mama這一條路可以走。 “好看。”張近微難為情地回應,她移開目光,轉身翻自己的小柜子,一陣窸窣后,她幾乎是用一種絕望的語氣開口: “爸爸給我的錢,是不是你拿去花了?” 母親笑的沒心沒肺,無比嬌媚:“我要去相親,總要有新衣服,近微,你不覺家里只有mama太冷清了嗎?” 張近微看著她笑,自己要哭了。 她雪白的脖頸低下去,輕聲說:“可那是我交資料的錢。” 母親似乎一點不想聽她的解釋,而是鄭重拉了下她的手,房東的語氣: “張近微,雖然mama一直說想跟你當朋友一樣相處。但你都讀高二了,大孩子了。你看,不管你住多久,我是給你留了一間房的呀,說實話,你應該交我房租的。” 張近微吃驚地抬起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