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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早有準備,以盾牌擋在身前,仍舊有十幾個將士受傷。 四面八方扔來的登云梯,城墻上的將士們有條不紊地倒火油和扔石子,火星子竄起,一片北梁士兵葬身火海,從城墻滾落的大石子,重傷數十北梁軍。 城墻上,不斷有大周將士為敵方掩護的弓箭手射中,被運送到后方安全的室內進行傷口包扎。 抽調城內的婦人都來幫忙,燒水煮飯清理傷口,都是一把好手,人手忙不過來時,長公主母女倆也加入到隊伍里。 楚長寧包扎的動作從生疏到熟練,阿花一盆一盆的血水往外傾倒,累得直不起腰,也不喊累。 這場戰事,歷經兩個多時辰,直到天色由明轉暗,北梁人見突破不開鳳陽關,便暫時退去。 雖敵軍暫退,下面人帶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就是他們兵器庫里的火油所剩不多。 秦源一籌莫展之際,楚若英獻出一計:“這城中可有酒鋪,或那些逃走的富戶窖下必然藏有酒釀,可以提煉出濃度酒液,可做火油替代之物。” 秦源微訝:“能燃燒的酒液,秦某聞所未聞,駙馬此言當真?” 楚若英肯定點頭:“說來,這兩年間我們一家定居西北,小女開著一家酒鋪,釀出一種名為“刀子酒”的酒液,偶然發現,這酒液竟可焚燒,秦副將若不信,我自可演示一遍。” 說著,楚若英招來小廝,名他去馬車里取回水囊。 試驗一便,秦源瞧著那抹幽藍火舌飛快竄起,眨眼間吞噬物什兒,眼中閃過驚艷之色: “當真如駙馬所言,駙馬可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 楚若英不敢居功:“說來,這酒液不如火油威猛,不過是小女誤打誤撞罷了。秦副將還是速速著人去收集酒釀,越快越好,估摸著晚些時候,北梁大軍很可能趁偷襲。” 秦源立即招來身側的得力干將:“江輝,你告知所有城中百姓,把家中的酒水捐出來,另外帶幾隊人馬速速把整個城內空無一人的房屋搜尋一遍,尤其是酒鋪子。” 江輝得令,帶著幾隊人馬兵分幾路。 圍在傷員堆里打轉的楚長寧,措不及防被楚若英揪去伙房,瞅著那秦副將看她比上等兵器還火熱的眼神,她一臉茫然。 楚若英清咳一聲:“兵器庫的火油已耗盡,現在我們急需這些物資,經你加工的刀子酒,或可作為代替品。” 原來是這個,楚長寧面上一松:“這倒沒什么,蒸餾的法子不是很復雜,不過,如果時間充裕的話,可以提煉濃度更高的酒液,相應的,燃燒效果也更好。” 這可不是楚長寧說大話,她一時好奇,還真實驗過。 * 夜色低垂,月淡星稀,整個鳳陽關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之中。 聽爹爹說,今夜,北梁可能會夜襲,楚長寧時刻準備著,連衣服也未脫,聽見門外有人敲門,等楚長寧開門,走廊空無一人。 待她準備關門,不經意間掃見地上一只油紙包裹的燒雞。 張望一番,楚長寧拾起燒雞,聞味道,好像不是西北特有的香料,那燒雞金黃誘人,她吞咽著口水,從懷里取出一支銀簪子試了試,沒毒。 隔壁房門打開,阿花走出,驚訝看她:“哪來兒的雞?” 楚長寧說:“不知道,你吃不吃?” 阿花從不客氣:“吃。” 二人分食燒雞,楚長寧正感懷從前在盛京的華服美食,驟然聽見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趕往城門,知道閑暇時光難得,戰事又開始了。 啃完雞腿,楚長寧從懷里摸出一塊方帕,擦拭干凈手指,跟著趕過去。 城墻外一片片幽藍火光,將黑暗照亮,有北涼士兵為這樣的場景嚇得發怵,大喊:“鬼,鬼火,這是鬼火。” 眼見軍心不穩,北梁首領道:“什么鬼火,這是火油。” 他身側的軍師不淡定了:“火油不是紅黃色的火焰,這種幽藍的火焰,我曾在墳包見過它們漂浮在半空,好像真的是鬼火!” 連軍師都這么說了,下面的士兵們戰戰兢兢,生怕被鬼火沾染。 因畏懼那可怕的藍色火焰,北梁軍隊的氣勢節節敗退,死傷一兩萬余數,眼看再拖下去軍心動搖,首領抬了抬手,無奈撤退。 撤到據點,首領去到王帳面見北梁王。 王帳內,金玉雕飾,雪白的狐皮做毯,黃花梨木制成的軟榻里躺著一個魁梧奇偉的男子,五官分明,高鼻深目,面如刀刻般分明。 他赤足踩著地毯,來到身穿舞姬服飾的明艷女子面前,輕捧起她的手腕,親吻著她的手指:“我高貴的郡主,你真的太美。” 女子面色難堪,咬著下唇:“那日蘇,如你所愿,現在可以讓我見哥哥一面嗎?” 那日蘇的手指不安分地托起她的臉頰,抵著她的下巴,帳外傳來沉悶的腳步聲,心腹通傳,大將軍要面見。 按推算,鳳陽關火油庫存不足,這時候正是他們北梁攻破鳳陽的大好時機,被打斷好事,那日蘇面色陰沉,收回手臂,對身側的人說了句“好好呆在王帳”,大步走出營帳。 塔娜如渾身被抽去了氣力,癱軟地跪坐在絨毯里,若不是為了二哥,她怎會自甘墮落去穿上這樣低賤的舞姬服飾,取悅那個殺她父兄的惡魔。 “鬼火?”那日蘇不信鬼神之說,他只信自己,若不是相信自己,他怎么可能從一個無名小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打敗威名赫赫的北祁王,坐上王位:“鬼火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大陣當前,軍師之繆言煽動人心,拖出去砍了,以儆效尤,再有人敢傳鬼火之說,論罪當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