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頁
“瞧瞧,那林家父子瘦得喲,臉頰沒有二兩rou。” “是啊,人家大方,咱們也不能摳搜,平日里多接濟接濟?!?/br> 磕著瓜子的一對婦人,掃見街道上走過的“林家父子”,談性漸濃。 在幾條主街轉了一圈,楚若英替自己謀到差事。 逃出盛京那個桎梏的鐵籠,扮上男裝的楚長寧,舍棄縣主的身份,沒有錦衣玉食,卻比做縣主更肆意快活。 她也想替自己謀一份差事,楚若英并沒有橫加阻攔,他并非讀圣賢書讀壞腦子,思維豁達得很,反而極力贊同楚長寧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有著男子身份,她方才發現,原來世道對女子過分苛刻,三從四德約束著,不許女子拋頭露面,遵從各種禮教,將人禁錮在那一方院子里。 那院子又小又大,小到,禁錮女子一生,大到,終其一生,許多女子圍著院子打轉,只能守著夫君虛度年華。 為何,世上只有男子才能在朝堂談天論地,而女子卻不行? 尊貴如楚長寧,以前再是跋扈飛揚,也不曾產生過這么離經叛道的念頭! 這是男子身份帶給她的,可惜楚長寧在街上并未尋到適合的差事。 平靜的一日過去,聞得阿花家時常進山打獵,一早,楚若英備了干糧和凈水,一家子帶著仆人去狩獵,純屬一時娛興。 楚若英挽弓拉箭,灰兔子受驚跑走,長公主見慣不怪,沉著地從背簍里取出一塊干凈的綢布鋪在地面,擺上瓜果糕點。 正值三月中旬,這時的盛京楊柳抽芽冒綠,海棠盛放。 西北天氣則要寒冷些,今兒艷陽高照,雖不那么凍人,林中草木光禿禿,無甚美景可瞧。 勝在天高廣闊,心境自由,這趟郊游,楚長寧玩得很是盡興,又吃了許多糕點,滿足得很。 下山時,恰好在山路撞見阿花一家。 阿花往他們仆人背簍里掃一眼,心中有數,這林家父子好不容易豁出臉面入山打獵,可惜什么也沒獵到,空手而歸。 “我們今兒逮了好幾只雉雞,都死了,現在天氣放著容易壞,林家小郎拿去吃吧!” 說著,阿花兀自從她爹背簍里取出兩只雉雞遞來。 楚長寧與母親對視一眼,西北晚上冷得能結冰,哪里就容易壞? “這個,我們不能要。”阿花家靠打獵謀生,日常柴米油鹽,都是靠販賣這些獵物,楚長寧自是一口拒絕。 阿花爹瞅一眼外向的閨女,拿她沒辦法:“拿著吧,這些雉雞羽毛損壞,不值幾個錢?!?/br> 想著阿花如此客氣,到時回些禮便好,于是楚長寧征求地去看父母。 得了父母的同意,楚長寧真切地道謝。 “沒,沒什么?!卑⒒ㄆ查_臉去,臉頰紅得跟沙棘果似的。 阿花爹娘看出阿花別樣的心思,直到回家,還拉著阿花說道:“這鎮上多的是威武雄壯的兒郎,怎么你偏偏瞧上林家兒郎,他除了長著一張小白臉,一無是處,又不能養家糊口,也不能養活你?” 阿花執拗道:“上山掏兔子打雉雞,我樣樣拿手,不需要林小郎養活我,我能養活林小郎?!?/br> 阿花爹娘瞅著這丫頭,無語凝噎。 不多時,傳來敲門聲。 駐足片刻,等阿花爹回來時,手中提著一荷包的細鹽,發怔。 這可是外面買不到的好東西,阿花娘念念有詞:“咱們這鄰居啊,太大方,這還沒有進項,連飯都快吃不上,還從嘴里省下拿來給咱們,這袋鹽夠一家三口吃上半年,以后還要對他們更好些?!?/br> 與此同時,林家院子里,一家三口對著桌上的飯食,沒什么胃口。 初來乍到時,還好些,認為西北的飯食別有一番風味。 可日日食豬羊rou,膩歪得慌,集市上的蔬果大多不新鮮不說,翻來覆去,就是老幾樣。 食欲不加,自然人愈見消瘦。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兩年過去。 這兩年間,盛京發生許多大事。 一年前,皇帝賜婚永安伯之孫女和新科狀元郎,除了永安伯和心腹大臣之外,遭到朝中大臣們反對,以陳太師在內的各朝中重臣們,期望皇帝能聽從先帝遺愿迎娶永安伯孫女。 更有御史當場撞柱,身故。 不聽群臣諫言,皇帝仍是一意孤行,坊間百姓們隱隱傳出暴.君之流言。 同年,永安伯駕鶴仙去,陳太師因身體緣故,辭官回鄉。 禮部衛侍郎調任離京,至黔中任府同知,同是正五品的官職,因地方官員絞盡腦汁兒想被調回皇城,受天子重用,衛青云親自遞折子調任這一舉動,令人捉摸不著頭腦。 遠在西北的楚長寧聽聞時,稍稍訝異。 也不知是巧合,還是什么,因為前世的衛青云被貶位七品小知縣,任職地,正是黔中。 彼時的楚長寧正與楚若英外出狩獵,眼神追逐著山林里飛奔的一抹灰色,低聲提醒:“爹爹,兔子。” 楚若英拉弓射箭,羽箭“咻”地一聲射出,灰兔子在地上翻滾一圈,后腿抽搐著。 身側女兒拍馬屁道:“爹爹厲害?!?/br> 一身灰藍色棉布長衫的楚若英輕嘆:“生活所迫,能不厲害嘛!” 楚長寧抓住灰兔子的一對大耳朵,掂量了下:“約莫有七八斤重,好肥的兔子,回去做干煸兔rou丁,正好下果子酒?!?/br>